第132章 二度進宮
傲無邪隔了鐵柵欄見攤於葉椰玲琅掌上的粉色麵巾,沉吟良久,卻不知如何下手。
“那老什子。我當什麽玩意兒呢,你拿去便是!”
最終無邪決定不能正麵進攻,必須側麵佯裝包抄。
“哦。那本郡主把它扔掉可好?”那郡主一邊說著,一邊還真撲下馬來,拿她的靴子去踩。靴子上的汙垢居然就踏了上去。踩得無邪心驚膽顫的,唯恐她真的把那東西踩得稀巴爛。結果偷香看去,雪後冰茬子堅硬,讓她的靴子與地麵之間就產生了若幹縫隙。
黑暗中無邪的小表情迅速被葉椰玲琅捕捉到,她悻悻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那塊麵巾,撿了起來迅速又揣進懷裏。一因為是囚車,自然行的路偏僻些,很多很長的路都是沿著皇宮東南邊方向往裏進的。
幽靜寂寥的宮牆下小路,被陰鬱霧氣所籠罩。天上無月黑風忽起,打了幾個彎兒,卷起若幹殘雪,空中團團迷霧驟顯泛紫藍……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皇宮禁地,保德裕民。”
一陣打更的叫聲打破了周圍的寂靜。聲音由遠漸近,一聲比一聲就顯得愈加響亮。遠遠望去,小徑遠處出現一個人影。他提著一盞煤油燈和鑼鼓,盈步走過附近各大道路,甚至於要巡防至各處偏僻路段。他一邊敲打著鑼鼓,一邊朗聲叫喊著。一邊巡查,另一邊警醒瓊穆城的百姓。
“皇宮禁地,保德裕民!…。”
與此同時,街道的另一頭又傳來一陣朗朗叫喊聲。一眼望去,忽然一陣陰風襲來,天空中忽然飄落了幾百片白色圓形樹葉。
無邪有些奇怪,哪裏一下子湧出這麽多樹葉。
再遠處的大街上出現了幾具僵直行走的人影。他們個個姿勢怪異,如同一個個提線木偶。或行,或奔,但基本保持步伐一致,仔細看過去,個個似乎有頭但無臉。
這一列隊伍身後跟隨著一個身穿白衣袍子的巫儺。巫儺一邊揮舞著手中的桃木劍,一邊搖擺著手中的鈴鐺,從布袋裏拿出一些紙冥錢向空中拋撒。
“哦。原來死了人。”無邪道。
隨著腳步的漸漸臨近,巫儺那朗朗的叫喊聲便傳入了打更的耳中。打更的聞聲止步,停止了敲打鑼鼓,悉心傾聽著頻頻傳來的叫喊聲,不禁心頭一怔,眼見那更人當場愣了神兒。
這半夜三更的!怎麽會出現鈴鐺響聲?
囚車行步片刻,黑衣鐵頭士僵行走。聞得那響亮的叫聲和鈴聲在耳中響徹回蕩。打更的步步向前,看到對麵不遠處出現一具具逐步跳行的瘟疫鬼,漸行漸遠,逐漸消失不見了。
思年華西牆外暗影裏,三個人俱是被嚇到魂飛魄散。一個無邪問:“護國公最近有所行動嗎?”當然沒有人回答他。
無邪旁邊的更人,一味發抖成了一個篩子,口中念經:“薑央佑我,薑央佑我。”
還有稍前麵點的葉椰玲琅哦:“天呐!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葉椰玲琅陪著無邪等了若幹時節,又走了幾步,拐了一個彎兒,眼前思年華皇宮卻是到了。見中門旁邊的側門被轟隆轟隆打開了,無邪被囚車拉著進了那扇門。
葉椰玲琅卻才回神,揚起手裏的粉色麵巾,跳腳道:“你的東西,你不要了?!”無邪不理她,自己一行就被放行了,葉椰郡主的身份當然沒有公開,被擋在了外麵。無邪就扭頭不答理她,囚車骨碌碌碾過石板路蜿蜒而行之時,風住了,若幹溫暖的地氣就泛了上來。
“太後娘娘懿旨,讓蠱太子入了慎刑司,先關著再說。”
幾個交結的黑衣鐵頭士仔細交待了事宜。
前麵有人鬧嚷嚷的,說有人居然交了太後一張通關文楪,說是“天元特使”要深夜麵見太後等等。眾人紛紛猜測說:“這最近的天元特使還真多呢?”
“前日的那個特使還在驛館裏候著呢!”
這二進思年華皇宮,無邪的心境已與前次完全不同,眼見暗影重重中,裏麵各房各殿有起的早的,在門口灑掃塵除,有年老一些的太監宮女挑了水桶前麵走的。
那個老太監不知是耳朵背還是怎麽的,扭著屁股前麵走,也不讓路。
“敗羔子,一天未見汝人影。吾慣知道若無這叫花雞,汝是斷不會回來的。毛還沒長全,就以為自己羽翼豐滿乎?”
前麵的挑水師傅穿著很舊的皇宮裏中官服飾,因為破舊,已經分辨不太清本色還是泥漿的灰色。和自己師傅一樣的衣服顏色。
無邪開始咳,咳不過來的時候,就想起師傅會隨手拎了一把掃帚,拄著拐杖追著自己開打。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你個敗羔子……偷我錢買的鞋,怎麽倒爛了!”夜空裏仿佛回想著師傅的罵聲。
無邪小執事太監手裏已經拿到一個雞腿兒,嘻嘻哈哈圍著一口水缸亂跳,一邊跳一邊不好意思地偷窺太後。
躲避不及,幾個掃帚屑飛在了頭上,太後的裙子被風一會兒吹向左,一會兒又吹向左,兩隻手忙不暇地按住。他繞了幾個圈子跑回來,把那半隻雞腿塞進了太後嘴裏,說:“月月。給你吃我最喜歡吃的,你看看味道如何?
努力抑製住自己頭腦中各種憤怒的情緒,可是最終那些細節就如同慎刑司外的雪花不斷地湧上來。或許,那些畫麵早融進了骨血,成為自己的一部分。
這個地方自己也算二進宮了。
自然牆壁木柵欄,還有裏外的結構自己早已摸了個一清二楚的。不用蛋殼兒怎麽動手,無邪還沒等出自已的差官離去,早已借了那間小囚室微弱的天光外天花板上爬了出來。躍上青瓦白牆之上,縱目四望間,無邪就哭了,道:“師傅。師傅。我怎麽連您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一邊責怪自己,一邊尋著師傅可能在的方向張望。
當然沒有用了多久,蛋殼兒已然不辱使命歸來。
其實,計劃在自己離開思年華皇宮那日之前,就已經定好了,而且借養心院救火那一舉,自己已然利用蛋殼兒把這宮中局勢摸了個底朝天。
原計劃有兩個目標,一是竊取太後手中關於製魔羊的最後一道配方神藥,號稱做《大藏離離心經丹》的;另一任務則是伺機下蠱給凱越皇帝,然後護國公的數萬大軍便可沿海峽侵入魔玨國,從而實現魔域大陸全境統一。
無邪跟了蛋殼兒引路,那家夥似乎知道主人心下悲傷,一路之上點了一箋藍屁股燈,遠遠地撲愣飛著。躍了無數進的濕瓦,瓦上青苔和腳下積雪讓他踉踉蹌蹌地跑了一陣。
前麵蛋殼兒落下的房簷。
無邪就飛身入了簷下的一個黑木門。
吱呀一聲入了內。天光微亮,因此上地上就顯出來了一個長方形亮光區,自己的影子奇奇怪怪的就爬上了前麵的一張白布蓋住的床。無邪又哭,撲過去跪了,抹了床沿一把鼻涕一包眼淚的哭。道:“師傅。師傅。您怎麽就不聽使喚啦。”
“你為什麽要擅自行動?”
沒有人回答他。麵前就出現了多種幻相。
師傅一條腿下的是鶴蠱。他的腿逐漸慢慢變瘸,無邪倒常要給他打水泡腳,為這沒少挨父帝的罵:“他們都是下人,下人為主子死就是他的命。你倒時不時地行些個婦人之仁。愚蠢,愚不可及!”
“兔崽子,你瘋了,我的腿是不能碰的。”師傅每見他端了洗腳水過來,拿了雙柺之中的一個就要打過來,無邪就躲,盆裏的水就水花四濺。
“師傅!”無邪這才意識到自己中了師傅的套,奈何雙手端著水盆,於是右腳狠狠向上踢去,一方麵要保持身體的平衡,不能讓水灑了,另一方麵右腳還要倒勾直擊目標。師傅的反應卻比無邪的腳快,往後退開幾步,讓徒弟一腳踢空,“你不用這麽狠吧,想讓我斷子絕孫?”
“當然師傅隻是這麽一說,徒兒就是師傅的兒子,還有我的蛋殼兒是你的孫子。”
無邪開著自己玩笑:“難道我想自己死!”
無邪手中水影流動,因為右腿出去回環之間,沒有踢住師傅,卻膝蓋拱了自己的水盆,盆地振蕩,一股水柱竄出,兜頭甩來。師傅準備拔腿,一摸腰間才陡然記起剛才和徒兒切磋的時候,裝鶴的竹簍子讓無邪給打碎了。
眼見水網逼近,無邪便飛身躍起,蛋殼兒懸空淩駕在半空中,撕鬥中出去,打了一腿,然後趕緊身體後仰,用盆去接了飛出去的剩水。
重後翻身向後倒躍,無邪盆中飛出去的水,擦著師傅胸膛一甩而過,但水尾回舞之時,擊中師傅,在師傅的腿上留下一道細細的傷口,帶起一串細碎的血珠。
無邪見擊不中師傅就有些難過。這蠱術的運用,如同別的戰術,所有世間之事皆有因果。當看到師傅的血珠之時,就知道大事不妙。師傅麵色灰暗,血珠之中竟隱泛綠光。師傅給他自己下得居然同人蠱。他的一條腿會逐漸變成鶴腿,當他把蠱兒引發到另一個有腿疾之人身上時,那人命不久矣,同時蠱兒離開師傅身體之時師傅也就死了。
蠱這東西,三月入血、半年入骨、一年入心、三年入腦,當時算算時間已然過去了大半年,這就算是解了蠱,身體也斷然不可能恢複到和從前一模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