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殺父仇人
穹隆洞內因為終年見不到陽光,加之又需要相當大量的氣流流動。所以一個相對密閉的空間裏,有人活動,甚至於這個人的活動還帶了某種橫衝直撞氣呼呼的力道,這力道就如同一個旋渦衝擊著氣流,氣流衝撞出了這間洞時,就被擴大成一聲燜響。
“哼……”一襲灰白長衫的傲無邪衝了進這一一零號穹隆洞來。
他跌跌撞撞從黑暗之中湧入洞穴,踉蹌一望,直接來到了花粥那寂靜的一團麵前,沒想到就聽到了剛醒來的花粥對他說了恨之入骨的一句話。
“你好……”
洞中的燈籠和燭火早已燃了個差不多,奄奄一息的留下了幾個火星。花粥看著眼前的男子,不用辯別,聽聲音就知道,來者是那個殺父仇人,不禁怒火中燒,嘴角如若沒有紗布包裹,兩邊一定能彎到下巴上去:“你好惡心!”
她恨不得生生啖其肉,眼神裏充滿了輕蔑,巨大的氣息讓她在窮其穀那日吸入了太多顆塵埃和燃燒的汙垢的肺立刻糾結抽搐起來,咳,咳,咳,咳了數聲。
這咳嗽聲讓醉裏挑燈看劍的無邪頓了一下。
醉眼朦朧望著裹滿白紗布的傲無邪,完全沒看清黑暗中的花粥,聽聲音認出了她,聽她中氣十足的,故作冷漠說道:“在下,叫了你一個晚上,也沒見你現身。你真是好大的膽子,知道自己不過一介小女子,還不趕緊逃,竟然還要引火自焚。”
程木心疵牙裂嘴要發功,屁股腿脛骨外側吃緊,幾次三番想搶到無邪之前保護花粥,終未能成功。幹脆利落提任督二脈之氣,飛躍至邊上柴草堆裏,饑不擇食,寒不擇衣,隻得隨便拎了一杆細棍,劈哩啪啦與之對打起來。
木杆不禁打,與鐵劍劈得火花四濺,木屑橫飛。兩團霧散不開,一左一右,忽上忽下,穹隆洞內到處開花……
“八百禁軍教頭統領不過如此……凱越聖主不知道是有多想不開,才讓你當的禁軍統領——”登徒浪子出身的傲無邪雖醉意混沌,但身法淋漓。他也許隻能借著酒勁兒才敢來這穹隆洞裏胡鬧。
“自古魔玨,萬物造化,陰陽平衡。這程統領怕隻是‘陰陰疊加,陽氣不足——’”
被重度燒傷灼痛之中的花粥也是氣急,心下知道木心哥就算是禁軍統領,武功在魔玨國是數一數二的,但仍也並不是蠱兒能禦千軍萬馬的蠱太子的對手。
一方麵自己愧疚,是自己廣開了門戶,才讓那廝有機可乘;另一方麵又擔心木心哥吃虧,她的理智和內心肯定是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所以就更加緊張,木心哥自然而然的如同一隻老母雞,把自己護在身後。
隻見無邪眉頭一皺,他醉得太曆害了,這迷魂散加上喝了一晚上的烈酒,讓他看人都是雙影兒的,他看向花粥,又似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定睛又看了一遍,目光忽地焦灼起來:“怎麽,瓜瓜柱國不是說你的靈血讓你不怕燒得嗎?為何你要裹著厚厚的白布躺在床上?!”
程木心獅子般怒吼一聲,道:“你以為你是誰?!方子虛也好,戶部尚書左丞之子也好,你他媽就算是魔太子無邪更好——武功高強,我知道我程木心打不過你——我可以和你死磕……”程木心崩出淚來,決眥欲裂,打法更加激進,他已然徹底喪失了理智。
上下幾個回合,撲將過去,雖是隻偶爾幾棍子擊中目標,但是完全不可能致對方於死地。
“哈哈——你倒是忠心護主,可惜技不如人——菜,太菜……”無邪醉眼迷離道。
“我菜,菜不怕——比如此番情景,粥兒絕對不會,讓你致自己於身後——因為你……”程木心幾劍之下,確實也算一語中的,神女花粥可以放心地呆在自己身後。“在下有的一樣東西,你絶對沒有,那就隻能是——忠誠——兩個字!”
無邪目光愈發冷崚,本來他長劍功夫一流,如今又居有利位置,雖說幾次偷襲,無耐投鼠忌器,也未占了幾份先機。罵道:“你跟個女人似的,實乃並非君子之為也。你家主子已經同在下入港,你又不是不知道。”
“入港”一詞專指男女私通,聞聽此言,木心手上一抖。
雖然木心知道,上次自己萬般無奈去養心院叫無邪來救花粥,如同把一隻羊要送入虎口,必定可能會有這個結果。因為據自己所知,那無邪就是個天生的流氓。
床上花粥雙腳往下一跺,用盡吃奶的力氣,口中念念有詞:“屁!你說‘愛’我,我卻當被狗咬了一口……”
聽得此言,無邪卻是一愣。手上便弱了些。“哈哈……哈哈……”他笑畢卻不是第一時間還手。又聽花粥床上喊:“木心哥,加油。”
“哈哈……粥兒……不準叫他‘木心哥’,‘木心哥’!”
“你怎麽知道?這麽個酸腐的木心哥能滿足你所有對男人的幻想嗎?”無邪問床上花粥。
“不是。說木心哥哥酸腐那句…你必須收回!木心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為我笑為我哭為我著急……”剛剛用力過猛,說話有些不穩,所以花粥咬牙握緊拳頭嚴陣以待。“咳咳——誰說木心哥哥不好,我一定打他一頓,以命相博!”
“哈哈哈——”那人一味笑到氣喘,不管死活拖住竹笛,摞下一句問話:“為別人你可以強出頭,自己的傷痛倒是無所謂了,是吧?”
“不是!你個傻女子!”本來揚起竹笛已經走了穹隆洞出去丈餘,那無邪卻又返將回來。外麵某個地方紅霞滿天,映襯著傲無邪那小賊滿臉通紅,扯了門口擋著的兩個人進去,嘀嘀噠噠又圍著花粥轉了一圈,終是樂不可支道:“你也算是一朵奇葩——”
“什麽?”花粥好不容易聚集而成的防線瞬間崩潰。臉紅心跳,她隻得忸怩看低了頭。“仿佛本神女是那人盡可夫的……”
“竟然敢對神女不敬,找死!”
這時,在場的那個身穿玄黑色官袍的程木心,拿著一把木棍刀朝著傲無邪衝了過來。當然那把刀不過是屋影用來給花粥割紗布換藥的那把手術刀。手術刀被屋影在觀看兩人打架的間隙間綁在了一個粗壯木棍的頂端,以增加殺傷力。
傲無邪嘴角微微一笑,把手放係在腰上的綠竹笛一放,然後一道淩厲的眼光閃向程木心,罵道:“莫不是念在你從小便和花粥在一起,在下早就讓蛋殼兒噬了你了。”
笛出。
笛又收!
在電光火石之間,那程木心的木棍刀還沒砍下,便已經動不了了。
噗!
頓時!竹笛上的刀尖兒一指抵上了程木心的右頸處。無邪的劍法已然出神入化,隨便一根窮其穀裏的一根翠竹頂部加了一柄小刀刃又成了出奇製勝的武器。
“你……你不能殺他!”一個女聲喝到,突然,傲無邪感受到身側,正在醞釀一股濃濃的殺意,這股殺意顯然來此於右側的屋影節度使,她的手裏執了另一杆長棍,它的頂端也綁了一柄尖刀。這杆木棍刀一刀直抵傲無邪右頸血脈根部。
無邪醉意朦朧中,人的動作就遲緩了很多。
“哦?你這人還真是一慣忠心呢,跟著瓜瓜時忠心,跟了木心時也忠心。”無邪笑看怒氣衝衝的屋影。
屋影說:“過去忠心不過畏於外,而今發乎於情是也!”
無邪又問:“什麽是情?!”
屋影道:“發乎內心,止於內心!”
“哦,剃頭挑子一頭熱。好笑,說到底還隻不過是個單相思而已!”傲無邪醉意微熏中仍不住地冷笑,又道:“過去我是蠱太子,你隻不過是個節度使,你自是無權拿刀頂著我;如今我最少也算是個魔玨駙馬,你就算跟了征東大將軍,也隻是個大將軍夫人!”
屋影一愣,人就往前一拱,木劍尖上尖刀直接在無邪脖子上遊走了數寸。屋影道:“奴家叛逆本來就是發乎內心,哪裏還管他什麽公主將軍的。”
無邪說:“好。在下願意試試。”
屋影說:“試試就試試……”
床上花粥怒吼道:“木心哥,你快閃開。”
程木心“咣當”一下,扔了那把木棍刀出去,向前抵了一步,反而是無邪眼見笛尖兒一回躲,上麵的小刃已還是劃破了對手的脖子,血汩汩而出。電光火石之間,木心脫口笑歎:“在下雖隻是一介儒將,論蠱不如人,論劍也不如人,但是在於願意即可死於蠱太子笛下,隻為證明,在下於神女的心忠貞不二,日月可鑒!”
屋影一愣之間挺刀而出。無邪的脖子也出了血。
“嗬嗬。”
望著神女根本沒有看向自己的臉,傲無邪笑了。
要是換做旁人,這還真是沒錯,程木心要捍衛這片河山裏他久已愛戴的人民和凱越聖主,甚至不惜以性命相抵,其愛護魔玨之心,天下皆知。
身為程木心的侍女,的確不應該去殺害魔玨宗室之人。
“你笑什麽!”
“難道,屋姑娘你敢殺我,這要是讓世人知道程木心的侍女殺了公主附馬,程木心可就要陷入不忠不義,虛有其表之地了!”
傲無邪自以為把住了屋影的命門,酒後紅赤的臉顯得愈加亢奮。
“你這女人,是豬腦子嘛!”不料床上一團白紗布中的花粥忽地發了腔:“屋姑娘怎麽糊塗了。那個男人何日成了附馬了,你何曾聽說過,設計謀害凱越聖主之人,居然成了凱越聖主的附馬了!”
神女這才望向傲無邪,一字一句說道:“就算你是蠱太子,你意圖歸順魔玨,你蠱力無限可以抵上千軍萬馬。但從此刻開始,我花粥必定與你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