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世上沒有鬼 有鬼也是人在作妖
她不能再等,
伍月想著。
她必須跑出去,不管發生什麽事,她必須救花粥。
宿主花粥的血力已經太微弱了,冰藍色因子個個顏色暗淡,個個萎縮在身體裏的小角落裏,如同一個城市的交通,主幹道上已經沒有了運輸的車輛,如同一部美劇《我是傳奇》紐約的主要街道之上,荒無人煙,雜草叢生,僵屍占領了全境。
任其下去,她就真的死定了!
伍月掙紮良久,鼓足勇氣,拎著僵硬發麻的腿邁了開去,目光斜視了一下自己的腳下,按照經驗,宿主花粥血力不足,想要逃離這俱身體時,身體與靈魂剝離之間就會出血。
果然,地板上又滲出了一灘紅色液體,
緊接著,一雙熟悉的腳步聲讓她的心頓時心猛地繃緊!
是木心走了過來,
驚喜如電流席卷全身!
她忽然明白了,救贖必須要求助於何東庭了。她哭叫著想要衝進去,可是,正大光明殿內非常昏暗,清水河嘩嘩的水聲中,那隻冰藍色的手臂再次從自己腹部裏伸了出來,血紅的指甲把她嚇呆了,血水肆無忌憚的流淌。
程木心眼光裏淚花閃動,衝著自己蹲了下來的時候,伍月激動萬分,她毫不猶豫衝了過口而出一句話:“木心哥哥,救我!”
這一句話讓從骨子裏愛著花粥的程木心又一次哭了,他淚眼婆娑的衝花粥道歉:“粥兒,對不起,木心哥錯了!”
奇怪的是,
門被鎖了?透過黑暗中的人群,伍月看見正大光明殿內通向外界的門被反鎖了。
出乎伍月的意料,她知道花粥魂如果能被禦魂師何東庭看到,證明花粥確實是快死了,自己千方百計想要拯救她的心也是白費了。如果是這樣的話,她的魂應該就不用走大門了吧。
那自己這個鳩占雀巢的人怎能追上她的呢?
bingo,天,自己必須借助何東庭的力量和手段。
自己有很多想不通。
她確實是受了很多苦。
幼年喪母,自己又屢遭魔王魔手,碧血之功又遙遙無期。
但是至少有兩點還是令人欣慰的,一是他的父皇,這個父親雖然猶柔寡斷,生性懦弱些,但是畢竟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結局是所有子女不願意施加給自己父母的。
另一個還有無邪,無邪死心塌地的愛她。
這一點伍月老師多次表示羨慕嫉妒恨呢。
那隻有說法可以說通。
花粥身體裏的血力不足以支撐住她了。
可接下來的一幕,讓伍月和所有在場的年輕人和溫族老臣,都麵麵相覷:
大門忽拉拉被打開,由於這邪靡亂鬥山兩座山峰中間的空隙並不大,因此陽光通過那個位置照進來的份量和時間是非常有限的。
無邪在自己背後仍然昏迷不醒。
昏暗中從門洞裏走進來三個身影。
身影兩高一低,都很瘦弱,地板似乎根本無法承受這三個人帶來的重量和壓力,
嘟,嘟嘟,嘟。
有木柺捶擊地板的聲音,夾雜著兩個細碎的腳步聲。
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近。
在場的人中,有人認得這三個人,也有的不認識。
但是無論認識,還是不認識的都沒有顧上來得及彼此交流一下看法和觀點。
因為來的這三個人太過讓人想不到了。
中間的一位老婦人,彎曲變形的身影讓她如同一張弓,稀疏的頭發,清瘦的麵容,眼球暴突充血,一隻手臂向外揚著!另一隻手裏勉強柱了一根拐杖。
老太婆的喉嚨裏發出絲絲的聲音,在伍月聽來,像是拿著一把鋒利的老式剃須刀,刮擦過磁盤子發出的聲音。
這個老太婆應該是昨晚上在辛隆客棧布局給花粥,的那個被滅門的張氏世家十三屍案中唯一幸存者,他們家的老祖宗。
旁邊兩個一左一右應該是老太太的兒媳婦和孫女。
“啊!?這!是怎麽回事。”
“啊?”
身體裏本來就要如同脫韁野馬一樣要離開的花粥神女,整個人被雷劈了一般,渾身顫抖著,怔在身體裏,冷藍色的縮成一團,說不出一句話來。
伍月覺得有些控製不住局麵了,迅速跟花粥說:“你讓給我,你太害怕了。你頂不住的。”
花粥卻隻顧自的發抖。
伍月也發抖,趕緊進行臨場教育:“粥兒……”這是伍月第一次如此親切地叫自己的學生,說:“作為你師傅,老師更想告訴你,無論發生什麽事,你一定要暗示自己,沒有鬼,如果說有鬼,也是人在作妖。”
花粥終於怒了:“老師,你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我不行,我不行。”
“你行的。老師一直在幫你!”
“不。老師你說沒有鬼,那你是什麽?”
“老師是魂,靈魂每個人都是有的,在你們這個世界裏,你擁有特殊的血力,因而你能看見魂。但是這魂並不可怕,它害不了人,也沒什麽威力。”
“是嗎?”花粥神女終於算是定了魂。
伍月老師痛徹心菲,她一時對自己的學生感到失望,自己的這個學生,真是隻能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了。那個魔王曆清塵無論是使用迷魂陣還是什麽盜血複活劇等,都能屢屢得手,就在於利用了她的軟弱。
“你是滅門慘案的凶手,十二條人命,你也下得去手!?”一位年輕的身著魔玨國三品官服的人在三個人身後走了進來,當然他後麵跟了數十個黑衣鐵頭士,這些黑衣鐵頭士華拉拉迅速包操,團團圍住了大殿中間的銀絲網子。
達達聖主這才現身,他的旁邊多了另一個身著魔玨國一品官服的中年人。
首先認出此人的是立在大殿中間,呆若木雞的程木心,他忍不住驚歎不已,問道:“石統領,你怎麽來了這裏?”
石宓天在逆光中皺了皺眉,這才看清,立在自己的獵物旁邊的那個人是曾經的程統領,笑道:“程公子,既來的,本官怎麽就來不的?!”
程木心道:“我——”
他本來想說,自己是溫族人遺失民間的太子,但有精神潔癖的他轉眼一想,這也並不算是什麽光彩的事,與石宓天論什麽個短長。
但識時務的艾侍衛卻上前一步搶先答道:“請石統領告會一聲,這是我們的溫族的攝政太子。”
石宓天先有些驚訝,但在把目光轉向達達聖主那裏得到證實之後,嘴角略微抽動一下,不置可否的苦笑了一下,滿臉黑線地坐在了椅子上。
當然達達聖主坐在了更高位置的龍椅之上。
“下麵女犯報上姓名來。”三品的書記官驚堂木一拍,震聾發憒的回聲嘹亮的回蕩在大殿的空氣中。
“花粥。”
“職業。”
“神女。”
“哦,未來的一等銀衣神女,不過,大膽神女,事隔半月有餘,你積攢了多少罪行,今日眾目睽睽之下,本官給你總結一下。
一、作為醫者,用錯了藥,致張氏世家一門十二口人死亡,隻有張家老太太張尚氏,因為當晚並未服用你給藥方熬製的巫藥,所以幸免於難。
二、作為犯人,在犯罪事實確鑿被拘押在大理寺地牢之中服刑之時,從地牢中私自逃脫。
三、作為神女,始終視守神女信條為兒戲,先後勾引宮中侍衛,魔王瓜瓜,還與敵國蠱太子有染。
以上三條罪證,女犯花粥可有什麽話要說?!”
花粥神女瞪大眼睛,覺得此刻自己被質疑侮辱著,還沒等她作做出反應,年輕的三品大理寺書記官接著說:“你自己半月前藥死過人你不知道麽?如若自覺無罪,為何卻私自從大理寺地牢逃脫,你能避免嫌疑麽?最可笑的是,你一個神女不注意言行,勾三搭四,奸夫居然有三名之多。”
花粥驚慌失措的搖著頭:
“不……不…那些人不是我藥死的,和我沒關係啊!後來,我確實是開了一些藥,無非降燥去濕氣的菩提子,白術茯苓等等,沒有能致人死地的……可能。”
年輕三品官員不動聲色地聽著,並在筆錄上詳細記載她的證詞,不過,聽到藥名,他冷冷地一笑:
“這東西,口說無憑。本官已然派了仵作深入張氏世家家裏,去取了第二日的藥渣回來,裏麵有一味石蒜子卻是能致人迷魂失魄的。”
什麽,這使得幾個年輕人膛目結舌,愣在原地。
“沒有,事隔半月有餘。你信口瞎說——”說著說著花粥就哭了,這回的哭聲,聲音微小。完全沒有了抗爭的力氣。
雙肘前曲,撐起虛軟的身體靠在門上,她終於忍不住,將整張臉埋入自己的神女袍子裏,本來出來的時候是帶著麵巾的,但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不翼而飛了。
這回的燭光大亮,從牆壁的隔層裏發出來,投射到地中央。
花粥不寒而栗,她已然心力交瘁,自已死死咬住嘴唇,趴在門上喘息,雖然身後如芒在背。“嘻嘻……”一隻毛茸茸的東西踏上自己的肩膀,那東西陰惻惻的聲音在自己耳邊吹響:“噓……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
花粥肝膽炸了,從腰裏掏出,鞭子擋在自己眼前,驚問:“你是誰?”
“怎麽,姑娘?你不認識我老太婆了!?”
聲音低沉,好似有無盡的憂傷,是那個老婦人的聲音。
老婦人站著,自己隻能等到她脖子的高度,慈眉善目的,皮膚白晰,一頂魔玨國老太太普遍喜歡戴的圓頂絨帽,帽子沿兒上還鑲嵌了一顆墨綠色的寶石。
“姑娘。老身是張氏世家的祖母呀!”
花粥疑惑,問:“他們不是說——說——”花粥沒敢說完,哪裏有活生生咒人家一個老人家死的。
老太婆老態畢露,咳嗽了兩聲說:“神女花粥,你不是還號過老身的脈嗎?”
“是啊。我說您脈相沉穩大氣,有人瑞之相呢!”
“你殺了我夫君全家……”
“還我爹來!”
三個女人奔過來,呼天搶地,有人撕花粥的臉,有人直接伸手進去掌摑仇人,木心和碧璽想上前護住花粥,卻被黑衣鐵頭士攔住。
屋影和何東庭卻遠遠地,冷眼旁觀的,站著未動也未說話。
花粥心裏升起一種強烈的不安,詛咒,宿怨,咬牙切齒的仇恨,窺視,還有蔑視,這多種感覺混合在一起,從自己癱坐的地方斜上方那堆物位置發出來。
不隻是冰冷,還帶著一絲憎惡,怨恨,憤怒,像打擾了它們的安寧,仿佛下一瞬間,那一堆物隨時會撲向自己,手抓之,腳踹之,恨不得啖了自己,然後再大卸八塊喂了狗。
花粥想逃跑,剛一邁腳,迎麵一陣涼風,不禁打了個哆嗦。
沒錯!
是死亡!!
即使未睜眼。
老太婆彎下身子,伸出她的拐杖杵了進網中來,轉動,碾壓的聲音立即把自己的身體要戮出數口個窟窿,三個人牙齒咬得隔隔響。
花粥用盡所有的力氣掙開眼,一雙手,死死地在地板上撐住。
睜!
用力睜,這噩夢一樣的命運自己實在無力支撐下去了。
眼前冰藍色的光芒,即使是自己的眼皮沒睜開的事情,就隱隱地浮現了出來。
“一!”
“二!”
“三!睜……”
右手捏緊了鞭子,右邊握緊拳頭,怒目圓睜。緊繃著神經末梢的仿佛是隻隻彈簧“嘣……”地一聲發出去。
“血……”
眼睛適應眼前的一片虛空之後,花粥的眼睛看到了一個巨大的機器,機器如同一棵大樹,而大樹的各個枝端各掛著一俱人體。
他們個個張牙舞爪。
血跡斑斑,身體殘破不全,臨近地麵的位置上皮肉襤褸,滴滴答答的隨著旁側清水河的流水一起,而一滴滴下落。
“啊!”
淒厲的哭聲,花粥發出一聲慘叫。
這叫聲傳出去,在穹隆洞幾個空間裏不斷回蕩,返回來的聲音重回自己耳朵裏時,耳朵,以及耳朵邊上的毛發直接豎了起來。
那些人在離自己頭頂不到三寸的位置被吊著,渾身的傷痕,明顯是爪子亦或者鋒利的指甲抓出來的!
皮肉翻滾,縱橫交錯,慘不忍睹!
兩隻腳已經腐爛不堪,後背爬滿了密密麻麻的屍斑,
胸前的白骨和爛肉互相攪在一起,將腐爛的皮膚組織和脂肪暴露在表麵,觸目驚心間散發
十二個人,
老太婆說:“惠兒夫人的本名叫吳鴛鴦。除了她和老身的一個孫女。我們全府的人都死了——”老太婆手指著花粥背後,道:“那個,壯壯實實的中年人,是老身的兒子。他讀書讀得好,可是我們張家那會兒窮,窮得接不開鍋。沒有錢讓他上學。
我兒子是個好兒子,全世界最好的兒子。
他們都被你害死了。
你一條命夠還老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