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現代人遇到僵屍也無奈
伍月老師的話已經夠淺顯易懂了,她希望自己的話語能起到振臂一呼,應者雲集的效果。
但是四湧而來的各種噪雜聲音迅速讓她把其餘的話咽了回去。
事情遠沒有她想像的那麽簡單。
魯迅說過一句話,這裏從來不是一個振臂一呼,應者雲集的時代。不知道魯迅先生有幸穿越到這個魔玨國,會不會寫一本想喚醒他們的書。叫《醜陋的魔玨人》怎麽樣?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又如何。
反正伍月老師迅速掃了一眼全場,看他們圍觀這場毆鬥如同觀看這場殺人遊戲時的表情。
麻木不仁,毫無表情,一付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
也許,他們自身性命難保,更加無力顧及旁人。
一路行來,伍月老師見多了這魔玨國人命如草芥微塵般的不值錢,稍等片刻也許不小心被瘟疫鬼感染就把死掉了。
其實案情的疑問還有第三點:接照在故國的司法解釋中,誰主張,誰舉證的道理,那麽說花粥神女有罪,得公訴方的大理寺給出充分的證據表明才行。
怎麽能反過來讓神女花粥自證無罪呢。
但是舉目望出去,反應最大的卻是程木心,他似乎有著驚為天人的一種表情看著神女,“醍醐灌頂啊,簡直是醍醐灌頂的感覺,為什麽?為什麽我多年來苦思而不得解一件事情,今天讓你給說了一個正著?”
“在下從來主張,以法理為依據來進行案情的判斷,但是多少年來我們魔玨國也好,我們魔玨大陸也好,大家都在做著一件非常愚蠢的事,這件事就是以官為本,還不是以法理為本。”
達達聖主的表情很令人玩味。
他先是很迷茫的表情,好像對這個事情很欣賞,但是接著不知道因為什麽,他的目光流轉流轉向了石宓天。
畢竟今天是主角是他,而不是自己。
大殿之上眾臣就這件事情展開了激烈的辯論,有的人第一次聽到一個女子,而且是一位神女的女子講關於法律,關於案情。
是啊,據說張氏十二門命案並沒有屍首。
這殺人案先驗屍體,而那十三口空棺材招搖過市,最後卻鬧了一個大烏龍,有個人居然說死沒死。
啊,好!
就算十二口棺材,那也要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才對。
“剛剛什麽情況啊,聽說剛剛神女被打了,然後他們幾個又把別人打了?”
伍月老師感覺身後熱氣蒸騰,一個人懶洋洋打著哈欠醒了過來,伍月老師回過頭來,就見無邪右手撐起胳膊托著他自己的腮幫子,眼睛眨也未眨一下地看著神女的身體。
這貼合的角色太過天衣無縫。
伍月老師就近把過程解釋了一遍,當然具體細節沒講,隻說應該是有人怕他礙事,或者說怕他醒著不能束手就擒,也或許他醒著,就不會甘心花粥束手就擒。
也許或者他們隻是忌憚他的蠱太子身份而已,沒有殺了他,而隻是迷暈了他。
那三個女人一台戲,最後木心幾個忍無可忍,迫不得已把那三個女人趕走了。
無邪沒有那麽好糊弄:“那你呢,你頭發上又是雞屎又是雞毛,雞蛋,西紅柿從何而來,誰他媽手這麽賤呢?!”
伍月心裏罵了一句,媽的,你女朋友都要脫離肉體飛升成仙了,你還在這兒糾結這幾個臭雞蛋。
勉強忍住上笑著說道:“她們幾個死了親人,順帶著找我出口惡氣而已。”
“我知道了。"
其實傲無邪心裏已經猜了個八九不離十,殿上的一群穿魔玨國官服的人,這其中肯定有石宓天的身影,不過石統領聰明的是自己沒有動手,也沒有定性,他大概想著不僅能夠從事件裏跳出來,還能夠為自己洗白留著一條後路。
為什麽要留一條後路?
顯然從軍事,瘟疫鬼的把控,以及形勢的走向上,天元國的護國公占優勢更大一些。
魔玨和天元的對峙中,現在還有兩枚棋子的作用有點遊移不定。
一個是凱越皇帝的病情。如果在擅自發動對魔玨國的戰爭,凱越皇帝如果能主持迎戰,他過去戰功赫赫,又以擅長海長戰,那麽天元國便很難速勝。
葉椰護國公擅禦僵屍,但是他的僵屍還有一個最大的敵人,這個人就是花粥。
但是花粥目前尚不足為懼。
另外一個應該該是自己了吧。
父帝傲誠一時似乎還拿不定主意,把自己怎麽辦。
台側的石宓天站起身來,說:“神女花粥最善妖言惑眾,犯下此等罪行早已在被關押於大理寺地牢之時已然供認不諱,現在又不知受了何人指使,又來翻供……”
伍月第一個跳起來,掙紮著怒吼道:“我沒有畫押,我確實沒有畫押……即便我畫了押,翻供也是我的權利。”喊三四遍,或者更多,比如:“不能單憑口供定案。”
下麵,四周,一幹人目瞪口呆,
什麽?
有了口供還可以翻供,這朝堂之上豈能視為兒戲。
“不是。所以要以證據為主,有了證據甚至可以零口供定案。”
伍月老師遍搜腦跡,這不是常識嗎?這魔域大陸的人是怎麽了,這麽個最基本的常識問題他們聽來像是在聽天書。
無邪目光寵溺的投過來,弄得伍月老師心蕩神怡。
最後,伍月還是要注意尺度,畢竟今天是在溫族人勢力範圍內,一切以穩定和諧為主,“我現在和達達聖主匯報,匯報一下。”伍月說的匯報,肯定就是幫忙解釋了,隨著他的這番演講,“打人互毆”這件事在官方上應該算是了結,他想得受害者家屬的晾解。
畢竟,十二屍命案的最終解決,必須靠她們為自己提供最初的證據和現場的第一手材料。“不可能。惠兒夫人不過偶感風寒,白術,蒲公英,生薑花,紫檀小葉草,大戟、芫花、甘遂、海藻;阿膠加之巫子串兒,不過開得薑央醫經裏麵的數位降躁補氣養血的方子而已。”
當然這個方子最初的原始證據,這張方子惠兒夫人和老婦人都是見過的。
可是,當伍月老師沒希望她們立即給自己一個肯定的答案,但是她想給自己一個希望,也給那個提供食宿的“房東”一個交待。
以往自己任班主任之時,曾經釆用過這種強行突破的工作方法。
自己的學生大多年紀小,又從小接受著更多的良好家教,所以這一招很有效。
他們大都在自己的好言相勸和目光誘導下,會棄惡從善。
“沒事,我相信你們都是心地善良的好人。”說完這句話,伍月拿目光探尋地望過去,三個女人立在自己旁邊右側的位置。披麻戴孝的吳夫人和她的女兒張天愛,與自己目光交結處,自己捕捉那兩個目光良久。
絲絲縷縷的,
說不清楚是什麽原因。
那個目標呆滯混沌,完全沒有目光的焦點。
所以也就無所謂目光的交結點了。
伍月又一次把目光投向老婦人。
倒抽一口冷氣,幾乎不敢置信地盯著那位老婦人。隻見她雙頰泛著潮紅,縱橫交錯的皺紋掩蓋下的一張儒白老臉,嘴巴兩邊抿成了一個倒扣向下的牙芽形狀,而此刻她的嘴角兒正瀝瀝拉拉往下淌著口水。
吳夫人麵容蒼白,好似有些猶豫,說:“是啊,我也沒有想過有一天,您老人家救了我們兩個的命,我和愛兒一時半會兒卻不知道該怎麽報答您?”
“你……”老夫人眼睛轉了一下,忽地想起一些事情來,冷冷地道:“成大事不拘小節,你的家人對你並不好,這麽多年來,你為他們付出了那麽多,他們不曾回報過你半點,有什麽可惜的?但是老身這些年對你怎麽樣,你心裏不明白嗎?”
“這就是親情,老夫人你永遠不會明白,自己一家人永遠是一家人。那些事情,你隻看到其中利益,沒有看到連著的骨血之情,和你說什麽都是多餘的。”
惠夫人轉身,諷刺地看著那個囂張了大半輩子的老人,如今隻能站在當地中間幹吼,“您殺不了我。我娘家今非昔比,老爺也被帶走了,您可以親眼看看,您為了私利,造了什麽樣的孽!”
老夫人瞪大眼睛,眼底布滿了驚恐和難以置信,她不能相信張氏世家就這樣沒了,她不相信她苦心經營了大半輩子的家族大樹,就這麽毀於一旦了。
但是石宓天顯然不能讓神女花粥得逞,他冷笑一聲:’'我早就說了這個人是顆炸彈,居然妖言惑眾了,喜歡好大喜功。”
“有嗎?”伍月老師搖搖頭,心想:“神女花粥都讓你們逼瘋了,要自行脫離肉體下升。你居然還能這麽說?”
見無邪對自己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一聳肩,伸了伸舌頭,做了一個鬼臉道:“我可不這樣覺得。"
石宓天又說:“聚眾鬥毆,公然蔑視法庭。”
伍月老師聲音清晰溫柔,道:“所謂聚眾鬥毆,難道我們事先還要坐下來好好商量嗎?石大人說的蔑視法庭不就是說我為自己爭辯是非嗎?按照石大人的說法,難道被冤枉藥死了張氏十二命,您說凶手是我,我便伸出脖子來讓你們砍了才不算妖言蠱眾嗎?”
屋影是個女生,身世坎坷很容易被帶入花粥的角色,她第一次沒有從自身主觀出發作為自己的喜好的標準,她說:“我覺得神女花粥不是凶手,那些先神女進入張氏世家的人才可能是凶手。”
傲無邪與程木心對視了一眼沒說話,實際上傲無邪眼中的輕蔑與怒火已經到了不可複加的程度,他在一心忙著呼喚他的蛋殼那條蟲子。
“媽的,剛剛好像還用到的。"
他根本想不起來蛋殼去了哪裏。這種情況從來沒有發生過,從自己三歲繼續這隻蠱王以來,自己從來沒有這樣過。因為蠱蟲本來就是這樣,與主人生死相伴,生則同寢,死則同穴,比夫妻還要更像夫妻,比朋友更像是朋友。
自己在紅顏舊那個地方惹了迷藥,蛋殼兒一定是受不了那迷藥,要是放了自己鴿子可能一刻鍾之內就找不到了。
唯一的答案就是,蛋殼兒是靠嗅自己的血來尋找自己的,如今迷藥讓自己的血變了質,或者說血的味道不一樣了,蛋殼兒找不回來了。
“吭哧……”
“魔玨國要完蛋了!”
寂靜之中,忽爆一聲,
眾人紛紛尋聲望去,這才發現。
隻見老婦人左顧右盼間,目光紅赤,她眼底通紅,發狂嚎叫,已經渾然沒了之前高高在上的模樣。
老夫人尚未病發得徹底,她親眼看到耳邊盡然是那種發狂的嚎叫,還有腐屍的臭味傳過來,熏得她想吐。
有人寂靜中喊:“來了,快跑!”
人群驚懼,一起湧向殿門口,無地可跑,人摞人。
艾侍衛迅速穿過人群,護送達達聖主和石統領離開,有人擋了道,他便早上去給了兩巴掌道:“慌什麽?”
程木心長期勞頓,眼白過多;臉上赤紅,泛著不自然的醬紫色。他手臂伸出,一胳膊鐵青,又被四五十個護衛強行護送出了正大光明殿的殿門。
他嘴裏不斷喊著:“救花粥,誰救花粥?!”
沒人理他,他的喊聲被掩沒在此起彼伏的呼救聲和驚叫聲中。
伍月老師一看,歎了口氣道:“傲無邪,你肯定不太喜歡我,但是這似乎一點兒並不影響我們兩個同歸於盡。”
元邪撓著頭,哎了一聲不再說話了,幸好人群還算有秩序,暫時沒有發生擁擠踩踏事故。說:“前排的人一旦被咬,要傳遞到咱們倆個這裏還有一段距離。”
何東庭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了一排火把,麵前早已堆滿了火信子,火信子的另外一端上堆滿了各種劈柴和他們使用過的衣物,隻等著一聲令下,他要奮不顧身地自行投入火海,化為灰燼。
屋影和碧璽兩個女孩子奔突間好不容易擠出了大門,回頭見何東庭滿臉通紅,火把眾多,烤得恰到好處,使他更加榮光煥發,充滿悲壯的色彩。他說:“我們手中的火把,最後一個絕不留給別人!”
兩個女孩子好不容易逆流而上,返回殿內,一左一右架了他走。
他不走,嚷嚷著要救花粥。
三個人就回轉來,圍著銀絲網中的兩人團團轉,無邪罵道:“我與你們也不甚交好,什麽時候輪到你來救我了?!”
伍月隔著柵欄,越過倉皇逃竄的人群,看向老婦人迷亂赤紅的眼睛,心下暗暗發誓。如有機會,一定要回到故國去。
變異了的老婦人,俱是不做應答,她的手虯龍狀蜷蛐變形,鷹嘴一般尖利的指甲不斷掛擦著她的柺杖,發出配合她聲音的撕裂聲。
那堆木頭左右被撕拉變形,隨時有可能四分五裂。
三個圍著銀絲網又轉了數圈,終於一轉身走了。
四遭沉寂下來時。
“她會奔出來,見人就咬!”傲無邪兩臂夾緊,從銀絲網中緊緊圍繞著伍月細細弱弱的身體,道:“今天的粥兒如此悲壯,也不曾哭,我太歡喜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