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如果我選擇放棄呢
“如果我選擇放棄呢?”
花粥果斷地搖了搖頭,原本覺得多活出來這二十幾天本就是出於無奈,更何況剛剛還經曆了這麽多不愉快。
二十幾天前自己沒有愛過,二十幾天後的今天自己愛了。
而且愛上了一個並不是愛自己的人。
雖然說他以為愛上的是自己,自己也以為他愛上的是自己。她現在隻想趕緊帶著父皇離開,免得天黑了就真的走不掉了。
當然如果這所謂的離開,如果是以這俱肉體和靈魂的分離為代價的話,那她也在所不惜。此刻,花粥望向黑暗中,望向黑暗中的黑壓壓的人群。“你這個人怎麽這樣!我還什麽都沒說呢!”
花粥鬱悶地咬了咬嘴唇,咬緊牙關似乎完全沒有放開的打算。她的表情雖然很怯弱,但此時近距離觀察,無邪這才發現,她長了一張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小許多的娃娃臉。之前隻注意到她忽爾爆發出麵對魔王時的淩厲,完全沒有覺察到,她其實是個膽小懦弱卑微的女子。
兩個人被綁在離那架殺人機器最近的位置。
從無邪的角度看過去。那個目光閃爍,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擔負了這麽多人的生存希望,又經曆了太多戰鬥,她給人的感覺完全與剛剛才的那一瞬間完全不同。
“喂,你別盯著我!“注意到無邪的目光一直鎖定在自己臉上,花粥陡然揚起了眉毛,一個躲閃將他的目光給閃開了,“你是會蠱術的蠱太子,見你以往也算有點手段,為什麽不願意幫忙?”
“你那麽要著急救你父皇。真這麽厲害,你幹嘛還需要我幫忙!?”
……
聽花粥的口氣,明顯是不願意承認無邪的品行,他說到底隻是個敵國太子;另一方麵又不承認他會些本事;接下來倒還要理直氣壯地諷刺無邪的無能,這讓無邪不禁暗自腹誹道。
“這麽說吧,跟那個魔王相比,他的本事比我更大,況且,我的蛋殼兒還在你父皇那裏,支撐他——否認我怎麽會不幫忙的。”無邪一時羞愧,他本來就對那些坐享其成的人實在沒什麽好感,而且從二人走出凱越皇帝的營帳開始,這個花粥就再沒有關心過他的安危問題,而是一味的求全責備。
但是他仍然堅持對花粥的做法毫無怨言。
也許,麵臨失去人生至愛的父皇讓花粥一時迷了心智,失了本心的情況也是有的,但不過這畢竟是危難之際花粥自己的選擇,無邪本沒打算多說什麽,但要讓他跟這些人扯上關係,那就不可能了。
沒想到聽了他的話之後,花粥竟然露出了一絲高深莫測的微笑:“這麽說,你現在無異於就是個凡夫走卒了。很好,即使你還留著些個蠱蟲的本事,那也恐怕是麵對此情此景隻應束手無策吧?!”
“我可沒這麽說.……“
無邪聽得此言生冷硬橫,完全沒有了兩個人自認識初始時你儂我儂的感覺。他也氣急道:“我剛剛聽到你跟木心說過了,感覺你們倆個青梅竹馬,倒很像是情根深重呢!從十三歲到現在,朝夕相處,知道.……重點嘛,朝夕相處呢!?”
這兩個人,一個神女每日麵巾蒙麵,一個宮中侍衛,有所作為也該是情理之中的吧。
在瓊穆城,不過對於後來乍到的的無邪來說,不僅街頭巷尾聽過,也偶爾聽官衙裏的差役太監說過,自己也曾感受過那個咫尺之外的程木心投向花粥的灼熱目光,這目光毫不掩飾,這程木心又時時刻刻都在提醒人們,他愛花粥,為了花粥,他敢把天給捅一個窟窿出來,如果他程木心有這個能力的話。
反倒是無邪自己自從喜歡上花粥,一副情誼滿滿完全不怕他程木心能怎樣著的自信。不過沒看一臉欠揍的程木心,此時眼睛中競然有淚,一刻也沒停過的樣子。
可能是投鼠忌器,也可能因老奸巨滑的達達聖主與魔王有什麽約定,此刻的程木心沒有被綁也沒有成為魔王的階下囚。
而且看樣子,自己的那個外甥,今天晚上的敵人隻有兩個,一個神女花粥,另外一個便是自己。
……
這時一旁的曆清晨無意淒美一笑,冒了一句:“那個程木心嗎?是靠中立條約進來的。“
“什麽?!”無邪瞪了他一眼,又繼續說道,“我們之間的恩怨,何必假別人之手,上升成為兩國矛盾?!”無邪強忍著心中的憤懣情緒,想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說實話,無邪想著自己真的沒有好好疼疼這個外甥,雖然說自己找了他三年多。
這是無邪第一次正經與厲清塵有的對話。
以往他們倆個峙才傲物,彼此還真沒有好好坐下來,談一談。
他們隻顧恨對方了。
一個恨自己從小被拋棄,沒有身事沒有出生,甚至沒有姓名。另一個自顧不遐,恨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就變成了一個十惡不赦的壞人。
我天生就是疼姐姐的,但是不會拿自己的標準去要求別人。要求魔王也天生的就疼這個舅舅。他有些意味深長的看了厲清塵一眼,突然伸出脖子去:“什麽中立條約?”
“哈?”
“你該不會早就盤算好了一切?”無邪理所當然地反問道。
火把的光輝照耀著每一個人的臉。隻見厲清塵頓時眼角一跳,突然抓狂般地問道:“究竟是誰告訴我災難爆發前,人間是有愛的。兄弟手足,夫妻和睦,睦鄰友好,父賢子孝,舅舅,我突然覺得世界好黑暗啊!”
“難道你認為你操縱的瘟疫鬼,人間現在就毫無友愛和道德可言?災難爆發時,每個人都可能在瞬間變成瘟疫鬼,甚至沒人說得清你究其有沒有解藥,因為據說你都在尋求碧血的幫助。還有究竟是通過什麽渠道傳染的?還有也許會能夠造成如此大規模的集體爆發,而且僅僅在一天之內就席卷魔域大陸。但是,希望總是有的……”
無邪本來想通過一些東西來說明自己是愛自己這個外甥的。
但是說著說著,無邪連自己都無法說服自己。
於是他住了嘴。
隻聽曆清塵嘴巴裏淡淡的吐出來幾句話:“喏?!”他那隻唯一能動的手堅定地指出去,朝著一個方向。
於是,無邪,花粥,以及廣場上所有的人一起順著那個方向看過去。
隻見燈火闌珊處的不遠地方,一排排憨態可掬的瘟疫鬼個個黑衣鐵頭,整裝待發。厲清塵說:“這些已經變異的瘟疫鬼遇到活人時,隻會立刻將其撕裂吞食,根本不給他們逃生的可能。而且,道理很簡單,我隻是想像個普通人一樣活下去,這個要求過分嗎?”
厲清塵淡淡的微笑著,微笑的後半截消失得太快,以至這聲冷笑讓整個廣場上的人都心跳聲被驚了一地。
無邪則愣愣地看了厲清塵好一會兒,突然露出了一絲笑容:“要求很合理,但你不是早就知道花粥已經產不出碧血了嗎?"
當然無邪是指三年前,眾所周知魔王盜花粥的碧血導致花粥被反噬,筋骨俱裂的事。
顯然,無邪的質問並沒有引出曆清塵的回答。
隻見曆清塵伸手拿出了腰間的一個美人頸瓶子,說:“這個,大概是我那所謂的娘親留給我的唯一物件。”
無邪眼光有些發癡,那把美人頸瓶子與自己腰間的那把一模一樣,沒有想過丟失時的魔王尚在繈褓之中,居然能保留下這東西,看來萬事萬物來去都由造化。
“你跟我是血親?!”
無邪嚇了一跳,世界也未免太小了!不過這倒是可以解釋他何以作為一名蠱王現在居然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外甥綁在了柱子上,在這裏光隻會耍嘴皮子,然後束手無策。
為什麽會有如此曆害,可禦八百萬敵軍的自己,在魔玨國這彈丸小國便失去了自己所有的威力。估計魔王的血已經讓蛋殼兒脫離了自己管製的範疇了,完全可以稱作魔王的殺人利器!
不過當無邪看向自己的外甥時,卻發現他的附近,左右,似乎並沒有蛋殼的蹤跡。自己於他可是有著相同的血脈呀,當初姐姐臨死時,還給蛋殼吃過一滴她的血。
大概是看出了無邪的疑惑。厲清塵反手摸了摸肩後露出的一小截衣領,冷哼了一聲,說道:“別看了,蛋殼兒不在。順便一說,你手上的血滴應該也失去了召喚蛋殼的功效。它已經喜歡上了我的血。”
“瓜瓜?”這下真是把無邪驚到了,沒想到那個在他印象中病弱的外甥,竟然會打造一把利劍,而且手藝還這麽好.……
“也許等蛋殼退了休。它會重歸舊主吧。“魔王考慮了一會兒,覺得憑自己的身手,要突破到整個魔玨國都還是沒問題的。
“這太好了!舅舅若肯留下來幫忙,改天我們一定好好喝一頓!哈哈哈……“曆清塵依舊不冷不熱地朝無邪伸了個大拇指,然後又自來熟地攀上他舅舅的肩膀,笑著說道。
“這既然是交易,那我就不說謝謝了。”
曆清塵又朝花粥笑了笑,衝過輪椅去,也一把拉住了程木心過來,圍繞著花粥轉了一圈兒,看得出來,他挻喜歡這個完全不說話又沒有任何表情的漂亮神女姐姐的。
的確,外圍全是瘟疫鬼,活人都像老鼠一樣躲著,在夾縫裏求著暫時的生存。整個世界的秩序已經完全崩塌,也許他們還指望著有救援,但現在卻已經完全明白,在這種情況,除了自殺,或者別的通往另一個世界的方法。
剩下的隻有一條路:被瘟疫鬼咬,變成瘟疫鬼,然後再去咬別人。
無邪說:“可是,是的,二十天之前,你想要的花粥的碧血早就死了。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聲音被從魔王的斜後方傳過來,平靜而溫和,甚至於帶著一絲絲惋惜。
無邪看向了有些昏暗的夜晚背景下,柱子上的一張輪廓分明的精致臉蛋上沒有什麽表情,在光線不足的情況下顯得更加病弱:“那個花粥,產碧血的那個花粥早已被滅掉了,否則,你會認為三年前的那個能令諸鬼消散的花粥是現在這般慫樣嗎?”
柱子上的花粥舵著背,厥著肚子,以一種極其罕見的站姿無不彰顯出她的頻死和死氣。
曆清塵說:“不怕。三年前碧血爆發之前,她也是如此的……”
無邪的聲音卻從陰影中走了出來,驚訝地問道:’'不可能吧!用的什麽辦法?”
“置之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