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尋人
出了紫霄樓，二人鑽入了一輛琅軒車內。
馬三這才開口問道：「敢問公主，秦鳳儀如何知道您的名字？」
他指的名字是楚昭兒。
楚昭兒一上車便閉目養神起來，她淡淡地說道：「這件事情說來話長，你也不必再問了。」
聽了平東公主的話，馬三自然不敢問，但心中也浮出了更多的疑團。
公主好像和東風國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她彷彿還和秦鳳儀是舊相識，甚至積怨頗深。
馬車瀟瀟。
京城還有些蕭索，所以返回了住處之後楚昭兒又為自己加了一件錦緞褙子。
她手裡端著茶杯，輕輕綴了一口，問蒙放說道：「叫你去找的那個人找到了沒有？」
「回公主，找到了。」
楚昭兒聽了粲然地微笑起來，如同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嬌美至極。
「他現在住哪兒？」
「顧歡清就住在城東那片破舊的房舍里。」
即使東風國富庶，都城之內的老百姓也是要分成三六九等的。最富裕的人生活在城北，那裡都是堂皇宏大的建築，美輪美奐，且距離皇城不遠，抬眼就能看到巍峨的皇宮，緊挨王氣，所以地皮的價格最高。
相比之下城東次之，然後是城南，那裡居住的都是平民百姓，市井小販，雖不富裕好在衣食無憂。
至於城東，雲集的都只是破落的人家，他們每天都為生計倥傯奔波，所住的房屋也破敗不堪，又地勢低洼，土壤板結。每到雨季都積水成河，滿地淤澤。病蟲滋生泛濫，因此根腐病、瘧疾一到夏天很是嚴重，生活在那裡毋寧說是很貧苦，窘困的。
顧歡清怎麼搬去東城居住了？他不是該待在秦府里嗎？
楚昭兒感到詫異。
屈指算來，自己離開東風國已經有兩年的時間了。這期間也有大比之年，以顧歡清那種龍章鳳姿的脫俗風采怎會沒有考中新科進士？
楚昭兒原以為顧歡清寄人籬下住在秦府，秦鳳儀自然近水樓台。秦家家大業大，秦霄賢又是工部侍郎，完全可以幫助顧歡清輕鬆地取得功名，順利做官。兩人也必然日久生情，說不定早已完婚生子了。
但現在看來，顧歡清並沒能考取功名，甚至活得很不盡如人意，又是為何呢？
難道，他拒絕了秦鳳儀的好意？
楚昭兒很快否定了這種想法。因為但凡是正常的男人，誰也不會傻到這般地步，主動拒絕可以使自己出人頭地，飛黃騰達的婚事。
她心頭費解且怪異，對蒙放說：「你給我一下顧歡清的住址，我去看看。」
蒙放從袖口裡掏出一張地圖說道：「稟公主，我都標記好了，您按照地圖上的指引就能夠找到他家。」
楚昭兒噗嗤一笑，誇讚道：「蒙將軍，你辦事也太仔細了吧？」
蒙放笑道：「我常年打仗，深知地形的重要性。通過人嘴指路不安全，還是看地圖來的可靠。」
「哦，原來如此。」
楚昭兒抿嘴將地圖揣起來，吩咐蒙放說：「去，給我找件衣服來。」
蒙放躬身道：「是。我這就為您取來華服。」
楚昭兒皺眉道：「誰要華服了？去給我弄件破衣服來，照著城東窮家女子的穿著來弄就行。」
蒙放詫得張口結舌：「那豈不是比您現在的穿著還寒酸嗎？」
「正是如此。」楚昭兒點頭，又催促說道：「快去弄來。」
蒙放生得五大三粗，看起來就讓人害怕。但卻打心底里畏懼公主，在她面前一直唯唯諾諾，對她的命令莫敢不從。雖然心頭奇怪，還是乖乖的照做了。
找來的粗布麻衣上面一股怪味兒，蒙放想讓人去洗洗，但被楚昭兒制止了。
蒙放善意地提醒說道：「公主，這種衣服穿在身上很難受的。您且三思啊！」
楚昭兒心中一哂：又不是沒穿過。嗯，這衣服上的味兒還挺熟悉的，看起來原主人定也是個終日勞作的苦奴。
她的思緒暫時飄回了往日的苦難里，很快又飛了回來。
蒙放則終於鼓起勇氣問道：「公主殿下，末將有個疑問。您為何不堂堂正正的表露自己的身份，反而要裝成一個窮人？」
楚昭兒雋永一笑，說道：「為了一個人。」
……
出了住處，楚昭兒並沒有選擇腳力，而是徒步來到城東角的那片破落坊隅。
邑里內巷果然很破舊，都是亂糟糟的土坯房舍，牆壁污塗塗的腌臢不堪。
地圖畫得很詳細，幾乎囊括了城東所有的住宅，所標明的位置也是分毫不差。
越過了幾家昏暗的工坊，楚昭兒來到了地圖上所顯示的顧歡清的房子。
矮矮的籬笆牆鬆鬆垮垮的，似乎一陣風都能給吹倒，窩棚是茅草屋，也是搖搖晃晃，看樣子要不了多久就得廢棄了。
楚昭兒發現門上有鐵將軍把守著，知道顧歡清出門了。況且，她也只是來看看顧歡清的住所是什麼樣的，至於人他是肯定不會見的。
如今目的已經達到了，顧歡清的日子過的的確清苦。
她在秦府做苦役時曾偷偷的為顧歡清洗衣做飯，卻沒與他有過哪怕是一面之談。雖然對方是自己的未婚夫，但當時的楚昭兒並不知道這些。況且，即便是知道以自己當時的身份楚昭兒也不敢對這段本來應該屬於自己的婚姻抱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如今，她貴為一國公主，心中仍然對顧歡清保留有一點悸動，那是一抹忘不掉的不甘心。
本來在楚昭兒看來，顧歡清多半已經和秦鳳儀那臭丫頭完婚了，自己心中對他的那點溫存早已蕩然，沒想到顧歡清如今仍然是獨身，反倒讓楚昭兒始料未及。
顧歡清本就是她的未婚夫，楚昭兒也有心恢復這段婚約。只是，她對顧歡清實則並不了解，不知他真是的品行如何，所以才不願意暴露自己乃是貴為一國公主的身份。
楚昭兒不知顧歡清去了哪裡，何時歸來，更不可能等他歸來。
於是，她向附近的街坊詢問了他的去向，這才知道原來顧歡清正在找活計，每天都找出晚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