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百合花的外套
從姑姑身上知道這些之後,我才真正的明白,生活之上從來就沒有容易兩個字,也根本就沒有一個人可以很容易就過得很好,特別是那些我們眼中看起來無所不能的大人們。
其實也根本就沒有真正無所不能的大人,隻是因為我們還無法觸及他們的世界,無法觸及他們的無奈。
那天出院之後,姑姑又匆匆忙忙的去上班了,我走出醫院心裏依舊很沉,可是我還是努力的微笑。
抬頭看著天空的時候,那裏依舊彌漫著淡淡的灰色,它們就像是積壓在心裏的霧霾,每次想到哥哥,心裏都顯得無比麻木,頭也暈乎乎的。
回到學校之後,我努力讓自己變得開心樂觀起來,整體來說是假裝。
盡管記憶變得越來越不好,但是那些慘痛的童年,我始終從來都沒有忘記過。
本來我也自認為我已經忘記了顧宇,可是我沒有想到,走到年少的盡頭,那些被我用青春年華層層包裹起來的東西,還是被生生的撕裂開來,原本我也以為我們之間不僅僅隻是如此,可是最後我們之間卻隻能如此。
在沒有認識顧宇之前,我心裏唯一的執念隻有哥哥,原本我也認為自己一個人就可以足夠抗拒孤獨,我也甚至也以為自己一點兒也不稀罕人間的溫暖,對於那些溫情的事物,覺得自己並不會感興趣。
可是直到他突然無聲的出現在我的世界裏,直到因為他的一個眼神,一切就都不一樣了,包括我的認知。
原本我以為我可以一直藏著那些東西,它們也會永遠埋藏在心裏,永遠都不會再有人知道那些被我藏起來的東西,可是我從未想過會有那麽一個人到來,他會把我潛藏於內心的一切,就這麽輕易撕裂後,卻又這樣無聲的離去。
這樣的方式,像極了童年裏那些不懷好意的孩童,可是顧宇時至今日,我依舊不恨你。
“如果你想要馴服一個人,那麽你就得冒著流淚的風險。”對於我們之間,這是最好的詮釋,對於你我沒有勇氣承擔那個風險。
因為如此所以我沒能馴服你,最後也算不上是為你流淚,但是我卻因此而舊傷複發並且藥石無醫、久治不愈。
接下來的每天,病房裏進進出出的都是醫生和護士,醫生依舊會說那些熟悉而陌生的話語,以及那些熟悉治療流程。
可是我卻依舊沒有任何感覺,可每次看到逸冉緊皺的眉頭,以及那張憔悴的臉,我學著曾經的樣子,一副全力配合的樣子。
看到逸冉臉上露出輕鬆的神情,我心裏欣慰的同時也無比自責。
接下來的幾天裏,蕭羽再也沒有來過病房,所以我也就連續好幾天都沒有再見到那個迷糊善良的女孩子,想著她可能是再次沉迷於學習,之後也就沒有想太多了。
一個星期過去了,我再次出院了,在醫生的囑咐之下,在逸冉的陪伴之下,辦理了出院手續。
隻是直到離開醫院,依舊沒有再見到蕭羽,原本以為她會來接我的,可是最後卻連她的身影都沒有見到。
一路上心裏都有些疑惑,可也隻是一帶而過,之後便沒有想太多,隻是覺得她可能沒有那麽多時間而已。
走出醫院時,迎麵吹來一陣很輕的風,天空霧蒙蒙的,有一點小雨,逸冉安靜的跟在我身後,我因為心虛所以不敢回頭看他,這個時候我好討厭這樣的自己。
出門之後天上下著小雨,霧氣緩緩的在空中漂浮著,似乎可以看到雨滴的痕跡,路對麵的人都披著寬大的雨衣,緩緩的向前走去,最後身影消失在了霧裏。
麵對眼前的一切,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看著旁邊水坑裏的倒影,我感覺那個倒影無比的陌生,仿佛那個水坑裏的倒影,是另一個與自己無關的人。
我就這樣呆呆的站著,逸冉突然就走了過去,看了看我就說:“要不……你還是搬回我家住吧!我老媽……”他猶猶豫豫的說著。
“不用了!”我立馬就打斷了他,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一邊說著卻一直不敢直視他的目光,因為我的眼睛裏藏滿了心虛。
此刻麵對眼前的逸冉,我似乎再次想起來了姑姑,高中那次出院的時候,在醫院門口分離的時候,我也是這樣的心虛,隻是現在卻還多了一分愧疚。
“好……好吧!隻是我和老媽都還是希望……”逸冉繼續猶猶豫豫的說著,眼睛裏的目光不停的閃躲,拳頭也下意識的攥到了一起,說這句話他仿佛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才說出口的。
看著他這個樣子,我才發現自己剛剛的決然或許有些過分,所以我再次一臉平和的說:“逸冉學長!”我緩緩的叫著他。
“嗯!”他立馬愣愣的看著我,臉上劃過一絲淡淡的喜悅,眼睛裏劃過一抹我還來不及捕捉到的光。
我回頭一臉認真的盯著他的目光,緩緩的說:“謝謝你!也謝謝冉阿姨,隻是我現在覺得住在學校裏挺好的,所以對不起!”我的話剛說完,他臉上那一抹淡淡的喜悅也就消失了,眼睛裏的那一抹光也消失不見了,之後也就沉默了。
路旁車來車往,我們兩人站在路旁等車,因為隔著一段距離,所以看起來卻像兩個毫不相幹的陌生人那樣,站在距離的兩端誰都不說話了。
麵對我的毫不猶豫的拒絕,逸冉心裏無比失落,可是最後臉上的神情又變得輕鬆起來,看了看旁邊的葉南就說:“沒關係!那……那我送你回學校吧!”逸冉平靜的說著。
耳邊再次傳來他的話語,我頭暈乎乎的,腦海裏總是呈現出一片一片的空白,盡管聽得不是很清晰,可我還是緩緩的點頭默認,之後也就沒有再說話了。
上車之後他緩緩的在我旁邊坐下,一路上我們都沒有再說話,明明兩個人之間不應該這麽陌生的,可是此刻我確實沒有什麽話要說。
明明心裏早就已經不怪他了,可是在他麵前,我再也無法卸下那些曾在他麵前穿上的鎧甲。
車裏人很少,我閉上眼睛聽著車裏的音樂緩緩的響起,風不停的吹動著耳邊的碎發,閉上眼睛假裝睡著了。
外麵的寒冷的氣息慢慢的跑了進來,手臂上傳來陣陣涼意。這時一股白合花的味道迎麵撲來,一件暖和的大外套蓋在了我的身上,我知道那是逸冉的味道,我也知道那件外套是他的。
那一瞬間我明明手足無措的樣子,內心也很慌張,盡管我都知道,可是最後還是隻能假裝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