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戲弄
不知不覺曲子便聽完了,餘音嫋嫋讓人不舍!程灝淵轉頭看向她,輕聲道:“這曲譜是你自己作的?叫什麽?”
陸小七微微一笑,說道:“嗯!我猜你不想聽到詞的。它的名字叫作尋夢!”頓了頓,說道:“這種天時實不應聽這般清幽悲傷之音,我另吹一首給你聽。”
尋夢?程灝淵想到了謝嘉宜,我心依舊,佳人已遠!唯夢中尋情……
耳邊響起激越清幽之聲,眼前仿佛出現了北風凜凜,冰雪封境,忽見江邊寒梅迎風雪相競綻放,獨吐芳香,傲視蒼穹……俠骨柔情藏於胸腔……
聽得程灝淵心中竟生起萬丈豪情,忽然想攜著身邊美人共闖漠北,與她並肩殺敵共進退,縱大漠風似刀,漫天黃沙,飲馬渡秋水,亦快活無比!
想到這裏,心中一凜!他在胡思亂想什麽?眼前的女子確實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才貌俱為上上乘的佳人,卻不是他應該肖想的。
這樣的奇女子,就應該配那怒馬鮮衣,意氣風發的少年!而不是他雖不過及冠之齡,心已遲暮之人。把情緒收斂了起來,說道:“師妹的音律造詣過人。師兄甚是佩服!”
陸小七見他神色又變得陰鬱起來,也不知道這怪人怎麽這麽難哄?原本不過是同情他的遭遇,想開解一下他心中抑鬱。見他如此反應,便把多餘的同情心收起。
“師兄聽得懂,可見也精通音律。差不多了,回去繼續畫圖吧!”
程灝淵點頭道:“好!”送她到書房,以不打擾為借口離去。
這兩年多自愛妻死後,他心如死水!今天才給這小丫頭兩曲擾了心湖!實不願對不起因自己而夭折的妻子,隻想再把那池漪漣平息下來。
接下來的日子裏,陸小七每天都到宅院修補輿圖。
程灝淵早出晚歸忙自己的事,回來看就會過去看一看當天陸小七修補好的地方。盡量不再與她私下接觸,對進展度非常滿意,尤其是她的畫工。
這天下午,陸小七陸續畫好三個拳頭大小的缺口部分。直到酉時初才放下畫筆。淨手拿了個蘋果吃,對李峰道:“餘下的你們分了,不許給程忠。”
守在外頭的程忠:“……”我何其幸運,讓你記一輩子!
李峰笑嘻嘻地道:“好的!”
今年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秋冬之雨連綿更甚於春。
陸小七把畫具收拾好來,邁出書房,見雨越下越大,擔心一會雨傘都擋不住。
幾步走到了明間,對守在裏頭的貞慈道:“侯爺在?”問完不等她答,便道:“在的話,你一會告訴他,我回去了。”說完轉身便走。
貞慈:“……”小娘子你這態度敷衍得很啊!
陸小七怕被雨留住回不去,一步邁出明間門,似一陣風似的掠抄過遊廊衝向院門。
守在抄手遊廊,吃著蘋果的幾個侍衛看得目瞪口呆!難道侯爺在後頭持劍追她?
因書房讓給了陸小七,便把偏廂收拾出來給程灝淵做書房用。他正在看一封要緊公文。
聽到她的聲音,程灝淵想跟她說一聲,晚膳不必讓陸三爺特意過來作陪了。匆匆把公文擱下走出去。
貞慈拿了陸小七外袍正要追出去,見他出來,又停了腳步,福身道:“侯爺,可有吩咐?”
一陣狂風刮來,吹得衣袂獵獵,雨更加大了。陸小七已不見了蹤影。
程灝淵想到她穿的衣服很單薄,再給雨飄濕了,說不定染上風寒。屆時又要等上一段時日才能把輿圖畫好。
“你快把衣服拿去給你家小娘子。順便跟她說,風大雨大的,晚膳就不勞駕陸大人過來作陪了。”
他本也不喜歡與人同膳。但不好同陸三爺說,以免他們以為他看不起他們。
貞慈福身應下,匆匆走了出去。到了院門,一道驚雷響起,疾風驟雨就變成傾盆大雨。此時就算追上,手中衣服肯定也會濕掉。不由得一頓!
程灝淵也沒想到雨會突然變這麽大,遲疑了一下,大步流星走了出去。伸手拿了貞慈手中的傘和衣袍,快步衝出去。
客院出去左手三丈外有一條長廊通和東宅,如無意外,陸小七應該躲到長廊裏去了。
程灝淵撐著傘朝長廊過去,繞過一叢美人蕉發現長廊空空如也!不由得一怔,這丫頭輕功好到如同閃電?
一陣大風刮來,長廊中央忽然飄下一幅衣裙來。程灝淵一頓,借著閃電凝目看去。
陸小七雙手抱著後腦勺躺在長廊的橫木之上,一雙小腿還不安分地在腳底的一節橫木輕點著。
長廊兩側有雨水被大風刮到貫穿而過,那裏不明白是小丫頭怕濕了衣衫跳到上頭避雨?
塵封許久的童心,就這樣自然而然破繭而出,愉悅自心底油然而生,程灝淵邁步過去,悠悠道:“小師妹作甚?”
陸小七上身垂下,似倒掛金鉤一樣蕩來蕩去,很是悠然自得:“避雨!”
程灝淵看著她那張稚氣未褪的漂亮小臉,一個旱地拔蔥躍起,同樣的倒掛金鉤和她麵對麵隻隔了一臂距離,凝視著她:“三爺知道你如此淘氣否?”
距離近了才看到她有一個淺淺的梨渦,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梨渦盛酒邀君飲”的畫麵,喉頭滾了滾。
陸小七沒想到,這黑臉神會做出這種幼稚有失體麵的事,腦子短暫空白了一下,眨了眨眼睛,道:“家父若知道,定會鼓勵我順便撿雨漏。”
程灝淵忍俊不禁!大概陸三爺真會這樣幹,父母若是不寵愛,她斷然不會皮得如此天經地義!看到她秀發上沾了一縷蜘蛛網,他情不自禁抬手撿了去。
陸小七先是一僵,在看到他勾著的蜘蛛網後,抬手摸了摸鼻尖,結果摸出一個灰點來,猶自不覺,白玉似的小臉微紅:“是給我送雨傘麽?”
程灝淵眸底泛起淡淡的笑意,突然覺得她左右臉再畫上三道胡子就跟小熊差不多了。壞心眼頓生,抬手點了點左臉:“這裏有點髒。”
陸小七“啊”了一聲,抬手往左臉上一抹,果然抹出幾道灰痕來。
程灝淵忍笑,又指了指右臉:“這裏也是。”
陸小七“哦”了一聲,又抬手往右臉一抹,“幹淨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