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我記仇
這也罷了，關鍵是她的雙腿交叉，兩足再勾絆在樹幹上。這姿勢難度甚高！
空氣中蕩漾著淡淡的酒香，不消說，這小丫頭喝醉了！
程灝淵又是好笑又是匪夷所思！輕輕揮了揮手，讓諸人先行回去，省得一會小丫頭發現自己出醜了，要殺人滅口。
等隨從走遠了，程灝淵扣下一小塊樹皮，打往她的手背。
陸小七茫然張開了眼睛，身子一動，不出意料從樹上掉了下來。不過她反應奇快，急急空中調整姿勢。
程灝淵及時伸手托了一下她的手肘，目光附在她臉上，看她啥反應？
小姑娘落到地上，目光由張開時的迷蒙轉化為清明，定定看了程灝淵一會，然後轉身抬步就走。走了幾步，忽又轉回跑到樹下，把掉地上的劍撿起來掉頭就走。
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說，表情也若無其事，仿佛剛才她看到的程灝淵是一棵樹一樣！
程灝淵沒想到她會如此反應，舉步朝和她相反的方向客院走回去，才穿過月洞門，就忍不住笑出聲來。
小丫頭真的是太好玩了！真是從小皮到大，他猶記得頭回到陸府找洛夫子，初次看到她時的情形。
那年才她六七歲左右，粉雕玉琢的奶娃娃，也是穿著木屐爬上一棵楊梅樹上，要摘楊梅給老師吃。
一隻手提著籃子一隻手攀著樹枝，雙足踏在細細的樹梢上，搖搖欲墜，蕩來蕩去。
樹下的老師嚇得臉白唇青，一個勁地叫她下來。
她安慰老師說：‘不怕！不怕！小七定能就能摘到最大最熟的給夫子吃。’
隻是這事他從沒跟人提過，但這鮮活的畫麵總會不經意間浮現於腦海。他歸結於，大概是他羨慕渴望有這樣的童年。
回到書房，李峰拿著畫紙呈給他，沮喪地道：“侯爺，小娘子畫好了。不過她不願意幫畫到羊皮上，讓我們找人畫好縫上去。”
程灝淵看昨晚的進展，便知道今天她會畫好來，聽了不以意：“那就另找畫師幫補上便是。”
李峰糾結地道：“可是小娘子畫的上麵標明有裏程，咱們原來的並沒有。小人想，要不要請小娘子幫重新畫一幅？”
程灝淵這幾天忙個不停，一時把這茬忘了。聞言擱下茶杯，拿起畫好的圖樣，看了一會，沉吟：“回去讓畫師重畫應該不難！”
那小丫頭太刁鑽古怪，而且……這幾天他腦海中浮現她倩影的次數太頻繁了。
李峰把陸小七隨手畫的一張底圖給呈上，小心翼翼地道：“侯爺你看這個。”
程灝淵接過一下，吃了一驚！這底圖活像是把真場景縮小放到紙上一樣，他果然沒猜錯，小丫頭的畫技進展了好幾個等級！
“如果我們的輿圖能像這張底稿一樣清晰，河是河路是路，山是山，咱們就算是不會看圖的，也能一目了然。小人覺得一事不勞二主，侯爺跟陸大人說一聲？”
他和諸人都知道，程灝淵和陸小七因為當年程忠的一劍關係不大好！所以直接叫陸小七，不如叫陸三爺的快。畢竟老子下令，小娘子再不情願也不好駁了。
程灝淵不再遲疑，如果擁有這樣一幅輿圖，就可以作為大覲軍事傳世圖。難得再聚首，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對程南道：“去請陸大人。”
三刻鍾後，陸小七怨氣衝天再次進了宅院，一看到程灝淵就翻白眼，甕聲甕氣地道：“我家沒羊皮，你自己弄張皮子來。”說完氣鼓鼓進了書房。
程灝淵看了眼程北，程北會意馬上去找皮子。
程灝淵抬步進書房，看到小姑娘黑著臉在量輿圖，以拳抵唇輕咳道：“這輿圖關係著我大覲北疆安危，你這是為國效力。北疆邊疆的百姓也會感激……”
“如果不是這樣，你以為我會聽你的畫，你說畫就畫？哼！一大老爺們那麽壞，捉弄我個小姑娘。”
程灝淵一時無言以對！他少年老成，心機過人，早已經練就了喜怒不形於色的本事。唯有對著她，不知時，竟生出童心童趣來。大概是因為她活成了他想要的童少年模樣！
見他說不出話來，陸小七又橫他一眼：“洛夫子為何收你為徒？難道他喜歡挑戰，想要攻克你這個黑臉羅刹？”
程灝淵：“……”知不知道，從前敢和我這樣說話的人墳頭草都兩尺高了？小丫頭給父母寵壞了？一點都不怕他。
陸小七底氣自然是足的，她這些年私下和皇帝父子書信來往頻繁。三、五皇子再不是叫她陸家妹妹，而是七妹妹。皇帝給她的書信都是直呼她小七。
一旁的李峰和程西恨不得自己不在場，低垂著頭大氣不敢出。七小姐你就不怕等你畫好輿圖，侯爺跟你秋後算賬？
“整副輿圖按你這個底稿畫好，要多長時間？”程灝淵不想跟她爭論這些沒意義的話題，直奔主題。
陸小七接過他遞來的底稿，總算知道他為什麽讓自己幫畫一幅了，又轉而瞪李峰，這個多事的家夥，就不應該對他太好！一直都是用這樣的輿圖，難道現在就不能用了？非要畫張高度難新的？哼！
“一個月吧？程大人應該沒時間留在這裏一個月……”
“嗯！老師很想念你，你隨我到康陽，畫好我再派人送你回來。”
陸小七本來想說，你可以先走，等我畫好讓你的人拿回去就行了。硬生生給他這番話噎了半晌！
“不行！我娘過幾天生辰。下個月我爹生辰。探望夫子，等年節再去。”她說的是大實話。
程灝淵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可是我沒時間在這裏留一個月。”
“真的？”
“剛才你說的。”
陸小七：“……”
“你是怕我，討厭我，還是恨我？巴不得我走。”程灝淵打量著書房，狀似隨意地道。
陸小七嗬嗬：“我小氣。我記仇！”
程灝淵：“……”服！
“不是戰時，我時間還是有的。你又不用我看著。”不知為何，得知她巴不得自己快點走，他原本想著留人看著她畫好帶回去的決定，立馬就改變了。
陸小七無言以對，心中鬱悶不已！她計劃著去麗城泡溫泉的，一家去。現在是沒辦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