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我應該怎麽辦
月色下遼闊的沙漠一望無際，隻看到連綿起伏的沙丘。馬蹄踏在地上，發出“沙沙”聲。
柔和的夜色掩蓋了白日的血腥，漸冷的風吹走了酷熱！此刻大地是那麽的寧靜！
旁邊高大的青年身上有一股安定人心的奇異力量，仿佛隻要他在，就算是天塌下來也會無恙！
陸小七心境漸漸平靜，她喜歡這種感覺，所有的彷徨不安和空蕩都得到了安撫！
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眸，瞭望著遠處的高山，精致的五官越發長開了，雖然原本的雪膚變成了小麥色，但平添了幾分英氣，身量也拔高了些。
原本以為她會活成畫中人，沒想到她活成了一個傳奇！堅強冷靜沉著將困境中的黑暗驅除，帶著和她相同處境的人走出來，沒有困獸之鬥的絕望，隻有沉默的堅持！
她讓所人的敬佩，她像光給西部的人們帶來希望，給予他們春天一樣的生機，讓他們於霜雪中破土而出，朝長成參天大樹的目標走過去。
可是她的倔強帶著孤獨和憂鬱，讓他心疼！那是他曾經曆過的苦，知道層層堅硬的冰霜下，是一顆脆弱的心！渴望著溫和柔軟的愛，因為太脆弱了，所以要細雨潤物般破冰。
“我在下遊洗，你在上遊。咱們說好，背對背不能回頭啊！你要敢回頭，就必須負責把定遠侯夫人的空缺填補上。”程灝淵翻身下馬，嚴肅地道。
陸小七：“……”明知他是一番好意，可愣是生起挑釁他的躍躍欲試囂張心態，道：“我不看著你，怎麽知道你有沒有偷看我？哼！”
“嘖！很簡單，我發誓，我若是偷看了，我負責。”他牽著馬下河，垂首看腳下水，臉容隱藏在黑暗中！
陸小七發現了，她從前能鬥嘴鬥贏他，是因為他不和她鬥。道：“雖說，師兄說過‘師兄早已經成親，小師妹不必顧慮！’但小師妹也是定了親的人，恐怕不能為你負責。”
程灝淵：“……”他這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我知道師兄為人重情，很愛嫂子！所有的感情都給了嫂子。為戰事，為不讓我尷尬，才這樣說。但是這種話，以後還是不要說了，我不希望讓人誤會。”陸小七正色道。
身後傳來小姑娘也在牽戰馬下水的聲音，青奴歡呼著跳進來暢遊。程灝淵心頭苦澀！沉默著洗戰馬。娶謝嘉宜一事，他無悔！未來本不可預知。
他是喜歡她的，如果她沒死，他會一直守護著她，與她白頭到老。他是一個有責任的男人，如果選擇了，那就落子無悔，不會再允許自己喜歡別的女人。
隻是她死了！而他也不知道情愛原來也分很多種，有向你索取要你回應嗬護的；有你想向她索取，將她占為已有的。有默默相守溫柔以待的；也有讓你激情四起的。
他以為自己喜歡溫柔以待，為著這份溫柔，他可以付出給予回應，那時的他多麽的渴望得到一份溫柔的關愛。
可是很多時候自己以為的，並不是真正需要的，隻有經曆過，到了那一刻，才明白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他想，就算自己能預知，會愛上當初那個小丫頭。沒有和她在一起經曆過感受過，應該也不會心動！心動，是在合適的環境，合適的時間裏，一句話，一個舉動觸發的。
如果沒有觸發，他不會知道相思入骨魂牽夢掛的滋味。不會知道自己會如此在意另一個人的一舉一動，一笑一顰。想把她攥在手心裏，去寵她愛她給她自己能給的一切！
沒聽到程灝淵吭聲，陸小七以為提到謝嘉宜讓他傷心難過了，不由得心生愧疚！輕聲道：“對不起！我不該提起你的傷心事。每一個人心裏都有一個禁區，不希望別人觸及。”
這個禁區現在因為你已經淡化了！這句話程灝淵無法說出來，他想解釋，好像很難！於是他說：“小七覺得，對於她，我該怎麽辦？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麽辦？”
這個問題難倒陸小七了，她想了想道：“我覺得悲劇造成，責任不能全推到你身上。因為你肯定是不想的！誰想到人心險惡至此？隻是我想問，你和她說過家裏的情況嗎？”
程灝淵點頭道：“說過，我與程灝希母子的矛盾已經是不可調解了的。不是我恨他們，是他們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所以我跟她說，盡量的避開他們。
但這很難！在府中他們母子想怎麽樣就怎麽樣，能束縛他們的僅是聲譽和顏麵。可當時我們是想著成親後，馬上就回京，忍幾天也沒什麽，回京後就好！”
“那麽嫂子在遇到程灝希為難後，有沒有寫信告訴過你？有沒有向人求助？”
程澋淵苦澀地道：“她在家中地位與我一般，即使向我寫信求助，山長水遠也不能及時幫她。估計就是這樣，所以她沒說。我也一直不知道。她當時一定無助又絕望！”
“你也沒派人保護好她？”
“她是突然被那母子二人帶回京的，等我從戰場上回來，她們都走了。我手下並無武婢，派程文、程武回去。但沒用，後宅男子是不能進去的。”
陸小七：“……”這對於一個弱女子來說，簡直就是死局。幸好爹娘打小讓她練武。歎氣道：“你心裏是怎麽想的？因為她嫁給你，給害死了，所以於心有愧，要單身下去？”
“我一直都愧疚！非常愧疚，她還那麽年輕，對未來充滿憧憬，以為我能給她帶來幸福，護她周全。卻沒想到……
老師說，她不適合我，那樣的環境不應該找一個柔弱的女子。隻會讓程灝希借此來牽製我。我不是不信，而是不服！
不服上天待我如此不公！我不求娶豪門高女，隻求得一溫柔賢妻，哪怕她無豐厚嫁妝，更無權勢娘家給我帶來便利。
事發後，我非常後悔！後悔沒聽老師的話，是我害死的她。即使我殺了程灝希夫婦和周氏。可她也活不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