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朱雀寺(3)
陸寬寬踏入寺中,走了沒幾步,就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陸寬寬抬頭。風動楊花落。
那人背對著她,長身玉立,肩寬腰窄,一身道服,仿若出塵仙人。
“佛道不分家,施主你想在這裏住多久,就住多久。”方丈笑道。
“謝謝方丈。”高止俯首道謝。
“方丈,我是這山下農夫,名叫王力,這是我娘子,名喚羅娘。如今山下不太平,我娘子又身懷六甲,所以便想來尋求庇護,不知方丈可否收留我們?”那小丈夫上前,提著一小袋銀子,塞給了方丈。“這是我們給寺裏捐的香油錢。”
“我佛慈悲,我代佛祖謝過施主。”方丈收下銀兩,而後道:“寺中人漸多,已無甚好房間了,若施主不嫌棄房間簡陋.……”
“不嫌,不嫌!”王力連忙道。
“還有這位小夫人,也身懷了六甲,不知方丈可否一道安置下他們一家?”羅娘拉著陸寬寬上前,又指了指身後的梁晉與陸威風。
“恰好隻剩三間房了,各位便同我一道走吧。”方丈轉頭,朝高止喊道:“小道長。”
“嗯。”高止轉身,終是露出了臉來。
高止看見陸寬寬,微微一怔。
剛剛他們跟方丈的對話,他都聽見了,隻是不曾想到羅娘口中那個‘也身懷了六甲’的小夫人是陸寬寬。
高止緩步上前,同每個人都點頭打了招呼。
陸寬寬驀然有些無所適從。他沒有假裝不認識她,也沒有特意提起他們之間的情分。他就是那樣輕飄飄的,麵上無甚波動的,同她打了招呼。
方丈將他們帶到後院,把他們安置在了三間小屋裏。三間屋子連在一起,逼仄而寒酸。
“謝謝方丈。”眾人道謝。
房間不好又能怎樣呢?這已經是最後幾間了,但凡他們再晚來一點,就連這寒酸屋子都住不到了。
陸寬寬將陸威風抱到了自己手裏,而後拉著梁晉進了屋子。
高止側目而視,視線卻隻恍惚在陸寬寬身上停留了一瞬。
高止回了自己房間,再不去想其他事情,隻打坐練功了。
“妖娘娘,我晚上可以回柏嶺山去睡。”一進屋子,梁晉就十分自覺的說道。
“不必,你晚上就睡這兒吧。”陸寬寬入夜之後,免不了要到朱雀寺中四處尋查一番,到時候還需要人看著陸威風,免得這小子又鬧出什麽事兒來。
梁晉看了眼屋中陳設,喉結不自覺滾動。
這屋子裏,隻有一張細長的床榻,一盞油燈,和一節長凳,其餘,再無其他。
“這裏似乎也沒有地方給我睡啊。”梁晉自然不會生出陸寬寬會讓他睡床的錯覺。
“那不是有張凳子嗎?”陸寬寬指了指角落裏的那節長凳。
梁晉驀然失語。
這長凳,還沒有他的腿長。
“幸苦你了啊。”陸寬寬拍了拍梁晉的肩膀,拉著陸威風坐到了榻上。
陸威風朝梁晉做了個鬼臉,笑得像朵太陽花。
這就是小娃娃的好處,什麽都回先緊著他來。
陸寬寬看著得瑟的陸威風,不由得伸手去輕擰了下他的耳朵。“你再得瑟,就去睡凳子去,讓你梁晉叔叔睡床上來。”
“你才不會讓梁雞叔叔碎床上,不然我師虎一定會從地底下爬上來嚇你。”陸威風說道。
“從地底下爬上來?”陸寬寬眉頭一皺。
“小虎蘆都告訴我了,你跟我說的,我有的那個師虎已經死了。所以我才見不到他。”陸威風一臉精明。“你就是怕我傷心,所以才不告訴我,我師虎已經死了的。”
陸威風心思簡單,自然不會為那些個‘沒見過的人’傷心難過。
陸寬寬無奈到翻了個白眼。這個小葫蘆,就喜歡跟陸威風瞎說。
他那小師父,現在可就睡在隔壁呢。
梁晉幻化出一根金色長繩,施術將它編織成一張巨網,而後固定在了牆兩邊,今晚上,他還是睡繩子吧。
陸寬寬從腰間拿出了一條精致的金鎖,上頭寫著吉祥二字。這是陸威風小時候曾經帶過的,後來陸威風塊頭大了,脖子上也就掛不了了。
陸寬寬在上頭施了些辟邪的術法,打算將這金鎖先送給羅娘。
晚飯時刻,朱雀寺隆鍾敲起。
眾人皆出了房間,準備去堂上打些飯食。
陸寬寬出門,這才真切看見了這朱雀寺收留了多少孕婦。
“一二三四.……”陸寬寬輕聲數著。約莫二十多名產婦。
“小夫人,你們也出來打飯食啦?”羅娘一出門,便看見了張頭四望的陸寬寬。“還不曾知曉你的名字,總叫你小夫人,也不是個事兒,不知小夫人你閨名?”
“叫我寬寬就好。”陸寬寬拿出小金鎖,放到了羅娘手中。“在此相遇也是緣分,我同這小娃娃投緣,這金鎖就送予這還未出世的小家夥了。”
“這,這如何使得?如此貴重的東西。”羅娘萬萬不敢收,便推辭道。
“無妨。一個小玩意兒,不值幾個錢。”陸寬寬握住羅娘的手,並不收回金鎖。這朱雀寺善惡不明,給他們無辜之人留個防身的東西,總歸是沒錯的。
“你這樣客氣,我都不知該回些什麽禮好了。”羅娘滿目愁容道。
“平安生下這小家夥就行。”陸寬寬微微一笑,摸了摸羅娘的肚子。
高止從房中走出,正撞上陸寬寬輕撫羅娘的肚子。
高止神情一滯,卻又馬上收回了看她的眼神。
高止離開房門口,去了堂內,用了些粗茶淡飯,而後便去了‘大雄寶殿’。
朱雀寺香火旺盛,縱使現在太陽快要落下,殿中還是滯留了三兩香客。他們若現在下山,到山腳下時,天應已大黑了。
高止緩步入大雄寶殿,緩然靠近佛像。
大雄寶殿之中供著一尊三人高的大佛,兩旁還供著兩尊一人高的小佛像。
三佛像金光璀璨,見之,敬畏之心油然而起。
隻是……
高止盯著兩旁的小佛像看了許久,總覺得有哪裏怪怪的。
“佛像的頭有些歪。”陸寬寬背著手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