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僵屍鬼中相思病(14)
“是啊,佑容,你不要聽他胡言亂語,他大抵是去了一趟地府,把腦子弄壞了。”沈賀鯉立在陣中,卻是不敢上手去碰那結界。
“我胡言亂語?”高止冷笑。“你若想要自證清白,便從那陣法中走出來啊。”
陣法困鬼,卻不困人。沈賀鯉身纏鬼氣,是走不出來的。
鄧佑容聞言看向沈賀鯉,眼神複雜。
“你不信我?”沈賀鯉見鄧佑容麵帶糾結,心下不安。
“我沒有不信。”鄧佑容立即說道。“我知你就是沈賀鯉,你隻要走出陣法,一切便都不需解釋了。”
“真是一場大戲。”陸寬寬感歎,又看得入神。沈賀鯉要是再敢往前一步,他就‘死’定了。
“出來。”高止聲音忽沉,不怒自威。
沈賀鯉站在那裏,微微低下了頭,他攢著雙手,周身散發著一股陰鬱之氣。
“你們為什麽要逼我。”沈賀鯉的聲音驀然沙啞,眼珠子竟忽如墨色,如深淵,又如泥沼。
鄧佑容見此,恍惚踉蹌後退了兩步。
她的世界霎時崩塌,腦中一片混沌。
與她成親的人是誰?這些天來同她相親的人是誰?
當日在那烏篷船中與她魚水之歡,在李府外說出那番向往自由之語的人……又是誰?
高止催動陣法,緩然收緊飛劍與符咒。
一股巨大的力量壓迫著被僵屍鬼操控的沈賀鯉,他的身體裏的黑氣驀然湧出,充斥於整個陣法之中,與高止的道法抗衡。
“小小僵屍鬼,竟還敢垂死掙紮。”高止一眼便看出這僵屍鬼修行不深,能夠控製沈賀鯉,估摸著也是因為人外有人,總有廢柴比他更廢。
高止念動咒語,“遇咒有死,立斬不祥,一切鬼怪,皆離吾榜。”
飛劍與符咒相接,速然刺於沈賀鯉周身。
鄧佑容神色一驚,生恐高止道法真的傷了沈賀鯉,但又轉念一想,高止是沈賀鯉的師侄,應是不會真的害他。
“啊——”陣中黑氣刹那迸濺四去,於空中銷毀不見。一僵屍鬼逐漸與沈賀鯉剝離,沈賀鯉心膽俱顫,渾身疼痛。
高止收了陣法,飛身上前,手握著七星寶劍刺進了僵屍鬼的眉間。
金光一閃,僵屍鬼腦漿迸濺,淒慘而倒,死狀嚇人。高止脫下外衫,徑直蓋至僵屍鬼身上,而後又開陰陽眼。這回,沈賀鯉身體裏是一點黑氣都沒有了。
沈賀鯉失了力氣,恍惚跌倒在地。
鄧佑容上前,將他扶住。“沒事了,沒事了……”
陸寬寬見此,隻覺無趣。這堂還拜完呢,要是以後沒這機會再將他二人拉去拜堂,豈不可惜?
“樓莊主,事情您也看到了,我這小師叔乃是修行之人,恐不能再繼續這成親禮了。”高止隻以為沈賀鯉如今站在這堂子上,是因為被僵屍鬼給施了傀儡術。
樓四娘聞言,微微思慮,雖心疼鄧佑容,但也覺得停止今日這一樁荒唐事最為穩妥。
樓四娘剛要點頭,那跪倒在地的沈賀鯉卻以嘶啞柔弱的聲打斷了樓四娘。
“繼續。”沈賀鯉垂著頭,沒人看得見他的神情,但他剛從僵屍鬼的傀儡術中出來,必是身心衰竭,無甚力氣,甚至就連一個表情都難以做出的。
高止聞言驚詫。
繼續?小師叔要繼續這場成親禮?為什麽?
“你體內傀儡術還未完全清除?”高止隻能想到這一種可能。
陸寬寬在一旁聽著他們的談話,頓時覺得事情又變得有趣了起來。現在這情況,恐怕不單單是僵屍鬼種傀儡術那麽簡單。高止的這位小師叔,恐怕是真的被那塵世私情給絆倒了。
陸寬寬真是好奇,他們不在的這一個月裏,沈賀鯉與鄧佑容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怎麽就半死不活也要成親了?
“清除了。”沈賀鯉緩然抬頭,他的靈魂雖被傀儡術禁錮,但他的記憶沒有。這一個月來發生的所有事情,他都記得。
高止聞言蹙眉,萬分不解。沈賀鯉從不是一個願意跟女子成親的人。
他雖不守戒規,卻也不曾生過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念頭。他怎可能放棄絕對的自由,而入這俗塵當個丈夫呢?
“樓四娘,這成親禮就繼續吧。”陸寬寬上前,將高止拉到了身後,不想他再說些什麽。“我看他二人心中都是有些情意的,生生將他們拆散,恐造冤孽。”
高止見陸寬寬出麵,心中的感覺更加不好了。拆散是冤孽,不拆就不是了嗎?
“既他二人都是願意的,我又有什麽權利將他們分開?”樓四娘輕歎。“先將姑爺帶下去休息一會兒,一個時辰後,這拜禮繼續。”
眾小廝上前,扶起了沈賀鯉,將他帶回了廂房,鄧佑容也重新蓋上蓋頭,被侍女帶了回去。
高止與陸寬寬跟著沈賀鯉,一路入了廂房。
“小師叔,你為什麽突然要成親?”待小廝退去之後,高止便出聲問道。
“哪兒來那麽多為什麽?你當初不也為了陸寬寬叛出師門,狠心離開我師兄了嗎?”沈賀鯉躺在榻上,抬眼瞥了下陸寬寬,整個人都虛得很。
“關我什麽事。”陸寬寬不滿自己看戲還要被提及。
“你真的想好了?成親之後,你便不可肆無忌憚,任性妄為了。更是無法時時遊山玩水,縱遊天下了。”高止說道。
“若我還是肆無忌憚,任性妄為,四處遊玩會怎樣?”沈賀鯉輕笑,淡然問道。
“會遭天下人恥笑,也會讓鄧小姐在深閨傷心難過。”高止答。
“我可不懼天下人眼光。”沈賀鯉抬眼看向房梁,那桀驁不馴的眼神倒還同之前一樣。“我帶著佑容一道遊山玩水,她又為何會在深閨難過?”
高止聞之,啞口無言,心下卻惶然難解。
“嘖嘖。”陸寬寬將高止拉到了身邊來,“走吧,哪裏輪得到你鹹吃蘿卜淡操心啊。”
高止掙脫陸寬寬,眼神一直落在沈賀鯉身上,一絲魔氣在他心口縈繞,高止隻覺心口一緊,還有些生疼。
“我想知道,我們不在的這些天裏究竟發生了什麽。”囿於自心者,終難參透紅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