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赴宴
柳老太太一邊撚著佛珠，一邊笑吟吟的看著茜如說道：“快看看，這衣服合不合適。”
“祖母，您不是乏了？”茜如瞪大雙眼。
“現在不乏了。”柳老太太挺直腰板回答。
“您不是說想聽聽佛經？”茜如繼續問。
“不乏了便不想聽了。”柳老太太不讚成的看著茜如，眼神仿佛在控訴，你這小丫頭怎麽這樣不識趣非要揭穿我。
“嗤，”茜如輕笑了一聲，過去挽著柳老太太的手臂說道：“祖母，我知道啦，一會就換，好嗎？您覺得我先換那套好呢。”
“好，好，好，先試試這套胡服，這我聽那掌櫃的說，可是城裏最流行的服飾，我買回來有小半年了，是按你那時候的身板做的。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穿。”柳老太太歡喜的指著其中一套胡璿服說道。
茜如定睛一看，是一套檀色的窄袖胡服，袖口領口衣襟上都緣著一圈精致的寬錦邊。
祖母還貼心的準備了玉佩腰帶，葡萄飄帶，配衣服還有一雙尖勾小錦靴。
這可真是齊全。
阿觀上前拿起那胡服，跟著茜如到了內室，伺候她換了起來。
正廳裏老太太正和馮媽媽還有大丫鬟葡萄閑聊。
“也不知還興不興這款式，買得有一段時間了，該不會現在又有了新的款吧。”柳老太太忽然想起來。
葡萄在一旁給她捏著肩膀說道：“老太太放心，昨日我還特特上西市的成衣坊看了看，您備著的幾套，可都是好料子好手工的，現在穿出去也一樣好。”
“那便好，等她換好了，今日我這老太婆便帶她去韋妍老婆子那邊嘮嗑嘮嗑。她大兒子剛調入大興半年不到，正好我帶茜如去認個門。我們茜如乖巧可愛，韋妍肯定要羨慕我。”柳老太太想起自家閨蜜一窩子的孫子，滿意的笑了。
馮媽媽在一旁也加入話題：“老太太，前兒個聖人剛賜了穆老夫人三品誥命夫人呢。今日穆老夫人家裏的小宴不知是不是就為了慶祝這個。”
“喲，我說怎麽神神秘秘的給我下了帖子，禮都備好了嗎？今天我便要帶茜如去看看。”柳老太太對自己好友沒如實報喜頗為不滿。
葡萄寬慰道：“哪能啊，老太太您又不是不知道穆老夫人的情況，她呀，怕是要當麵告訴您呢。”
正說著，茜如換好衣服走進了正廳。
柳老太太眼前一亮，拍著手對馮媽媽說道：“你瞧瞧，好一個俊俏的俊俏的小姑娘！合適，合適。”
少女穿著女式大翻領檀色的胡服，顯得英姿颯爽。
茜如輕輕的扯了扯裙擺，轉了一圈。
這胡服配穿的是褲子，因而裙擺比普通的襦裙要略微短一些，方便露出錦靴。
腰帶束在腰間最細的位置，也與襦裙的束腰位置不一致，更是顯得她的腰肢纖細。
柳老太太上下打量後，又不住搖頭說道：“唉喲，茜如這是瘦了。這尺寸按半年前做的，你看這腰的位置竟還鬆了。”
正說著，老太太看到她腰間掛著的小荷包外還墜著一顆狼牙墜，不禁驚奇的問：“這墜子倒是有來頭，大興還能買到這個？”
茜如低頭看了一眼，伸手解下來遞給了自家祖母，解釋道：“這是陸將軍家的陸小玲從隴右道那帶回來的，說是她未婚夫婿的同袍，饒大將軍的親兵打了親手做的，她瞧著好，胡鬧了一番才吧這要了過來，沒想到，回大興之後，她是特地把這個留給了我，說是逢凶化吉。”
柳老太太仔細端詳之後，又塞回了茜如手裏，說道：“挺好的，這可是好東西，這麽大顆，好好帶著吧。”
“換好了衣裳便隨我出門吧，這時辰也正好。”
茜如一臉茫然的問：“祖母，這是要去哪？”
老太太朝她伸手，茜如趕緊上前攙著。
柳老太太邊走邊說：“今兒個帶你去見見祖母的好朋友，今兒個她家裏有喜事，咱們去沾沾喜氣。”
大興太平坊，光祿寺正卿穆正浩大人的府邸便坐落於此。
進入太平坊後，東北角最大的那一大進宅院便是。
這時候府門口已經有幾輛馬車停靠，看來已有別的客人到了。
門口的家丁見柳老太太下車，趕緊前來相迎。
“柳老夫人，咱家老夫人等您好久啦，您可算到了。要是還不到，我家老夫人怕是要讓奴才直接駕車去您府上接人了。”這家丁看來也是和柳老太太相熟的，麻利的將人引進了正院。
正院的大堂裏響起一陣陣歡快的笑聲。
茜如隨著祖母走進去的時候，感覺到周圍的目光刷的一下都看了過來。
正席首桌正中的位置上坐著一名頭戴靛青抹額，身著紅褐色錦袍的老夫人。
她看到柳老太太走進正堂，喜笑顏開，直接走到門口相迎。
“哎呦，你可算來了，我還以為你羨慕我，不好意思來呢。”說著她便開始細細打量站在柳老太太身邊的柳茜如，眼裏露出一絲驚豔。
“這便是你那大孫女吧，這可真漂亮，難怪你藏著掖著不帶過來，是不是怕我看上你孫女了把她拐回我家呀。說好了帶來這給我瞧瞧，都說了半年了。”穆老夫人邊說回頭衝著屋裏一幹女眷介紹：“這呀便是我發小，永平坊柳府，那柳侍從家的柳老夫人。打小我倆就打架，打啊打打上了戰場，過命的交情，一見麵便停不下來話來。”
屋內眾人也紛紛互相打招呼。
說著穆老夫人便把祖母和茜如帶到了左次席。
客齊了，宴也開了。
席下最尾一桌坐著母女三人，那夫人眼露精光，四處打量各個案席上坐著的女賓，看誰家可結點交情。
而坐在她身邊的兩名少女，一名著桃紅色溜邊襖裙，一名著杏色暗紋襖裙，打扮得甚是精致。
那桃紅衣少女是姐姐，她側頭和一旁的杏衣少女低聲嘀咕道：“這除了主家，宴席以左為尊，小小一侍從府的老夫人，竟坐在那麽上麵的位置，依我看這大興還沒有我們江南懂禮儀。要按官場職位，她們應該在我們後麵的位置才對。”
那杏衣少女趕緊環顧四周，低聲和自己姐姐說道：“姐姐，這大庭廣眾的，勿妄言，這也許是因為那柳家的柳老太太和席中的穆老夫人是故交，這才安排了這樣的座次。”
桃紅衣少女一臉憤憤的回：“在我們那可沒有這樣的事，各家宴席，座位安排可都是按品階來的。”
原來是不忿自家被安排在了末座。
她想想又補充說道：“況且，宴席踩著點來，都快過了入席時間了，真真好大的臉。”
這桃紅衣少女和杏衣少女乃是剛調入大興的都水監少監唐力輝的女兒，唐雯和唐婧。
因唐力輝初為官時曾受過穆老夫人照拂，因此這次從江南道調至大興任都水監少監一職之後，便匆匆讓妻子祝氏攜女來拜訪。
祝氏正盤算著怎麽去和席上的吏部侍郎夫人吳氏搭上話，並未留意自家女兒的對話。
她轉過頭來提點道：“看到了嗎，咱斜對麵那位穿甘藍色衣裳的夫人，便是吏部侍郎何大人的夫人吳氏，坐在她旁邊的便是她的女兒，若是有機會，你倆認識下。”
唐雯往那邊掃了一眼，點點頭。
那位小姐穿的是海棠色的衣裳，端莊得體，不愧是大戶人家出身。
她忍不住又往茜如的方向瞧了一眼，這人長得可真狐媚子，還故意穿的和旁的女眷不一樣，心機鬼！
茜如遠遠坐在上頭，並未察覺到這點小風波。
柳老太太與穆老夫人早已湊在一起說起了小話。
左次席隻剩下茜如和一旁伺候的阿觀兩人。
右次席的便是穆老夫人的兒媳康氏，她膝下有三子，加上穆大人的妾室所出的二子，穆大人一共有五個兒子，唯獨沒有一個千金。
康氏正忙忙碌碌的在各席之間應酬，言笑晏晏，這桌說幾句，那桌講幾句。
今日來的夫人小姐，年齡都剛剛好，康氏正好也為三子相看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