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酒籌(一)
茜如回頭好奇的看著思如:“二妹妹問這個做什麽?周小姐我聽過她名字,但是今日也是第一次見她本人,真是當得起大興城第一美人。”
說完她左手托著自己的下巴,眼神低垂,右手案桌上輕敲:“要知道美人在骨不在皮,今日見周小姐一曲舞蹈,真真讓我驚豔,身姿動人,神態迷人,我若是男子,我一定要追求她的。”
思如掩嘴輕笑一聲,說道:“大姐姐你也不差,不要妄自菲薄。”
茜如皺著眉頭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這個妹妹,今日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這平日裏最會裝模作樣的二妹妹居然誇了她。
她好不習慣。
思如見她眼神這樣,心中不快,又端起臉來正坐,不在理睬茜如。
那回紇使臣夫人身邊的少女也站起了身。
她身穿和使臣夫人一樣的服飾,隻是頭上的繡花小方帽顏色略淺,上麵墜著一串串的不是寶石,而是銀鈴鐺,身上穿著和小方帽同色的連衣簡裙,簡裙內還穿著寬袍收腳長褲,上身穿著白色繡邊坎肩,坎肩的繡邊墜著一片片的兩片。腳上的鞋子鞋尖微翹,有點像胡靴,但是鞋桶又隻到腳踝高。
她走到大殿中間,雙手合十下壓至腰部,行了一個回紇的禮,身上的鈴鐺竟然一個也沒響。
她伸出右手,輕輕摘下臉簾,然後用生硬的大嵐語說道:“我是來自回紇的阿米裏·庫爾茲,今日我給大家帶來一曲我們回紇的《秘語》,祝我們兩國友好萬年長。”
阿米裏臉上的紗簾一摘,能見到她相貌的都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可太漂亮了,烏黑的秀發,彎彎的眉毛,眼角微微上揚的桃花眼,眼波流轉如霞光,皮膚白皙,腰肢細軟,也不知此等尤物花落誰家。
端妃緊緊抓起了手中的帕子,這位回紇姑娘可真是太漂亮了,漂亮得她不得不防,怕的便是有人利用此等樣貌來下套子壞了大事。
吳貴妃和皇後交換了一下眼神,眼裏也閃過一絲警惕,此等樣貌,哪怕在美人眾多的回紇,也是難能可貴,輕易帶來大嵐,就不知是對聖人有所圖謀,還是對皇子有所圖謀了。
阿米裏帶來的是一段風情萬種的異域舞蹈,隨著她的步伐轉動,身上的長裙揚了起來,頭上戴的鈴鐺串也隨著轉動飛揚起來,同時響著動聽的鈴聲。
一曲舞畢,她白淨的臉上透出紅暈,又沁出細小的汗珠,更顯得臉龐通透。
阿米裏大嵐語不是很好,她跳完之後,大家仍在感歎中,竟忘了鼓掌,她略有尷尬的站在大殿中。
茜如看不得美人受難,她悄悄的伸出手開始呱唧呱唧的鼓掌,眾人才反應過來也開始稀稀拉拉的鼓掌。
阿米裏提起裙擺向著掌聲最初起來的地方看了一眼,露出微笑,然後才向的四周微微一彎腰致謝,歡快的回到了她母親身邊。
吳貴妃彎著嘴角,輕笑說道:“好一個大美人,可把我們都看呆了,依我看和平林的《雀扇舞》可謂是不分上下,皇後娘娘您說對嗎?”
皇後慈愛的看了一眼平林,又瞧了一眼那阿米裏,阿米裏眼裏透出期望的光彩。
“兩曲舞蹈,若是論風姿,當然應該是平林,但是若是論讓人驚豔,那當然是阿米裏,畢竟美人的臉殺傷力太大了。”皇後意有所指的說道。
阿米裏的臉“唰”的一下就紅了,回紇使臣夫人輕輕摟住自己女兒拍了拍肩膀,然後對著皇後說道:“皇後娘娘,在我眼裏,自家孩子什麽都好,恐怕在娘娘眼裏也是一樣的,娘娘對您家侄女有愛護之心,臣婦對女兒也有愛護之心,在我眼裏我家女孩表現得很好。今日之比試,娘娘判了平手,但是在我們回紇人眼裏,比試隻有輸贏,沒有平手,平手便是輸了。”
她說話的語調和咬字有些奇怪,但是大家也都聽懂了她的意思,到沒想到這位回紇使臣夫人竟是個爭強好勝的,非要皇後分出個一二來。
殿上大多都是大嵐的女眷,又何嚐見過有人敢和皇後這樣針鋒相對,一時殿內寂靜起來。
皇後端起麵前的酒盞,神色淡淡的看著杯中酒,晃了兩下,往前朝著回紇使臣夫人的方向遞了一下酒盞說道:“原本在本宮眼中,這兩個孩子各有各的好,倒是沒考慮到回紇竟有如此習俗。即然如此,以本宮看來,也不好在叫兩位姑娘在跳一次,陳尚宮,去將玉竹銀酒籌取來,將裏頭涉及對對子詩句的籌子去掉。”
又轉過頭對著殿內眾人說道:“這行酒令便是我大嵐最常見的遊戲,咱們就以籌為令,抽到什麽,便比試什麽,輸了的人罰酒,贏了的人計加分,待到最後誰的分最高,本宮賞一分大禮。這有資格參與的人嘛,便是殿內未成婚的各位小姑娘。你們看如何?”
端妃在一旁掩嘴笑著說:“這個好,看這些青春年少的小姑娘比試,倒讓我也感覺年輕許多。”
吳貴妃順手脫下了手腕上的羊脂凝玉手環,放在了案幾上,也微笑著說道:“那臣妾也加個彩頭,就當討個喜氣。”
不一會陳尚宮捧著一個銀色鎏金酒籌桶回來了,她畢恭畢敬的將籌桶雙手捧上遞給皇後,皇後從中抽出第一籌,那是一片約一指寬的鎏金銀片,上頭用楷書刻著:射籌,皆可參,分高者勝。
皇後將籌片遞給陳尚宮,陳尚宮念到:“第一籌,射壺,殿中皆可參加,射中壺口,一箭計二分,射中雙掛耳,一耳計一分,每人三箭,中不同口及耳,合計十分,瓶倒計零分,分高者勝。”
念完便有宮女搬來了一個金色掛耳投壺,放在了殿上。投壺的另一頭擺了個弓箭架,上頭擺了一排袖珍小弓,旁邊則是箭筒。
原來這射壺竟然是用射箭的方式進行的。
“皇後娘娘,這些酒籌的遊戲比試,都是您大嵐朝玩慣了的遊戲,若是場上的姑娘們人人皆可參與,那最高分肯定花落大嵐,依我看,不如每一籌開始之前,雙方貴女便先投個骰子,誰點數小,誰便出戰,一邊一人,這才公平。”這說話的是之前一直沉默的大食使臣夫人,她大嵐語極好,一點異域口音也沒有。
皇後用目光掃過這幾位使臣夫人,見她們有的淡定喝酒,有的仍在吃飯,並無人出來反駁,也知道這幾位怕大嵐的酒籌遊戲,貴女們玩得太過熟練,她們占不了什麽好處。
“行,我大嵐泱泱大國,斷然不能在這種小遊戲上占便宜的,這樣,往後每一個酒籌,不僅雙方先投個骰子定出來的人,而且每個遊戲,對我大嵐的姑娘在加一個難度。比如這射壺,我們便在退一步進行。”皇後優雅拿起酒盞,飲了一口,大氣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