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無極樓
那小廝看靖雲公子的表情便知，這兩個小公子要倒大黴了，一般能讓他這樣冷笑的客人，哪一個不是被差點剝了一層皮出去。
“您二位樓上請，”小廝在前麵引著柳茜如和周平林往三樓雅室走去。
大廳裏的一尋歡客好奇的說道：“喲，今日靖雲公子居然見客，這兩小孩可真是幸運。”
另一個中年男子瞧了一眼，不屑的撫須說道：“這有什麽可幸運的，這年歲，毛都沒長齊，能享用個什麽東西。”
說罷周圍的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柳茜如和周平林小心翼翼的跟著小廝走到三樓最大的雅間門口，小廝輕推開門：“二位裏麵請。”
茜如和平林互相看了一眼，鼓起膽子跨進了房門，進門便有一影影綽綽的屏風擋著，小廝在身後已經掩上了房門。
茜如輕輕繞過屏風，見到了這位無極樓的頭牌……公子？
小姑娘呆在現場，她回頭看了一下周平林，發現她也和自己一樣。
兩人萬萬沒想到，原來想著來瞧瞧秦樓楚館的花魁，竟然進了男倌館。
靖雲公子手上夾著一顆白子，思索片刻放下之後，才抬頭對兩人說道：“坐吧。”
這一抬頭的風姿，倒是把兩個小姑娘都看呆了，眼前此人眼神溫潤，眼眸如墨玉，卻又波光粼粼，一抬眼便帶著風情，他披散著頭發，烏黑的發絲大部分散在背後，僅有幾縷發絲墜到胸前，而身上的道袍隻是鬆散的披著，露出了一大片胸膛。
茜如和平林哪裏見過這種場麵，簡直踢一步動一步，聽到坐吧二字，便乖乖坐到了靖雲公子對麵，但兩人都不敢直視他，隻好看向兩邊。
靖雲見到對麵乖乖低頭坐著不敢直視自己的兩人，輕笑一聲，倒是撩起袍子鬆垮的係了起來。
這兩人臉兒通紅束手束腳的樣子，估計真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
他不知怎麽的心中一軟，想到自己這個年紀的時候，也是頑皮，到處呼朋喚友聲色犬馬，但家中管教森嚴，每每被父親抓到便要跪在書房背家訓。
現在的小孩兒，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怎麽，來見我卻沒想好要做什麽？”靖雲伸出手輕輕的托起了茜如的下巴。
茜如嚇得往後一倒，平林趕緊將她扶起來，又在她腰上輕輕一扭，小聲說道：“你鎮定點，別慫。”
“兩位莫不是隻打算來找靖雲喝喝茶？”
茜如擠出一絲笑：“嗬嗬，對，喝茶，喝茶。”
天啊，這要是被發現了可怎麽解釋，皇後的侄女和戶部尚書的嫡長女逛小倌館，她這輩子都嫁不出去了。
茜如心中早就已經哭出聲了。
“第一次來？”靖雲給她倆一人倒了一杯酒，“我這隻有酒沒有茶，便以酒代茶吧。”
兩人乖巧的點點頭。
小孩還真乖，倒讓靖雲突然不好意思作弄她們了。
“你們知道和我見一麵要多少錢嗎？”靖雲拿起自己麵前的酒晃了一下，一飲而盡。
周平林拍著胸脯說道：“我們就想來見見……花魁。”
她越說越心虛聲音越來越小。
靖雲盯著她溫柔的說道：“這無極樓可沒有花魁。”
周平林垂著頭仿佛被師長訓斥的孩子，悶悶的說道：“知道了。”
茜如看著眼前的圍棋盤，黑白兩色成對峙狀態，她指了指棋盤問道：“我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靖雲又拿起一枚黑子放了下去，然後抬頭看著茜如：“沒有，我這是自己和自己下著玩的，平康坊裏何來的打擾一說，有錢便什麽都不是打擾。”
圍棋中能做到自己與自己博弈的，可不多，茜如看著眼前的青年男子，這位如此才華為何要在平康坊裏混跡呢。
或許她的眼神中帶著憐憫，倒讓靖雲渾身不自在，他譏笑著說：“也別這樣看我，平康坊裏，比我有才華的人可多了去了，單單說那各樓的花魁，怕是文采便不輸某些秀才舉子。”
茜如忍不住問：“那你為何要在這呀？”
靖雲低頭不語，這家境優越的小孩，真是不知煩心事，也不知炎涼，若是有活路或者有別的路選，他又怎會呆在這呢。
他突然心中一陣惱火，伸手一揮將眼前的棋子全都掃落到地上，劈裏啪啦響聲一地，在抬頭時已經不是那溫柔如水的眼神了，而是淩厲又有光的看著她：“你們花一百兩金子來找我便隻是要找我談談人生哲理嗎？”
一百兩金子，茜如心虛的摸了摸自己的荷包，嚇呆了。
靖雲見兩人不動，索性站起身直接走到了柳茜如旁邊坐下，他伸手一撈直接將茜如攬在了自己懷裏，另一隻手輕輕掐住她的下巴：“沒有喉結，是還沒發育，還是女娃娃，讓我瞧瞧。”
周平林大吃一驚，迅速跳起來便舉起手刀往靖雲的後頸襲去，誰知靖雲看起來柔弱，卻也是個練家子，他鬆開柳茜如，單手輕鬆的接了周平林十幾招，最後用一個巧勁將人按在柱子上。
他仔細看了一下周平林的耳洞，輕笑著鬆了手：“原來是兩個女娃娃。”
周平林趕緊退到茜如身邊警惕的看著他。
“別緊張，你們這是花錢找樂子，難道你們不願意我還能對你們做點別的什麽？”靖雲閑散的坐回了座位，眼角輕佻的看著她們。
茜如輕輕拉了一下周平林的衣袖說道：“平林，我們走吧。”
周平林點點頭，拉起茜如的手便要離開。
這時門口輕敲了三下。
“公子，那位爺來了，已經走到二樓了。”
屋內一片沉靜，靖雲臉色一沉，他站起來快步走到兩人麵前低聲說道：“不想死就藏好。”
說著便開始推著兩人往衣櫃方向走去。
周平林掙脫他的手怒斥道：“什麽亂七八糟的，我們要走了。”
靖雲見兩人不配合，停下手冷笑道：“行，既然有人自尋死路，我也沒得說。平康坊裏三教九流，別管我沒提醒你們，死了都找不到屍體，也別指望你們家人能找來。”
還是茜如當機立斷，她直接問道：“躲哪兒？”
靖雲手指往衣櫃方向一指，便轉頭往門口走去。
茜如拉起周平林的手往衣櫃那邊拖去：“你聽我的，這壞人真的特別多。”她想起那日被挾製到坊門口，最後那歹人還能查到她家還回了披風，心中不禁焦急。
平林這才沉默的任由茜如拉著她躲進了衣櫃。
櫃子裏小小悶悶，兩人捂著自己的嘴不敢出聲。
屋裏響起了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怎麽？今日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