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他鄉遇故知
既然被戳穿了身份,也就沒有蒙麵的必要。白天舞把兜帽摘了下來,頓時被二人驚為天人。可二人還算沉穩,驚滯了片刻之後也就恢複了常態。
“將軍來拜訪俞先生,可是由袁副將引薦?”
白天舞點了點頭。
趙寒青和譚玲仃對視一眼,笑道:“我就說這人情他肯定是要還的。”
小船緩緩靠岸,譚玲仃沒有下船,趙寒青引著四人來到岸邊,伸手指向不遠處的一個茅草房:“俞先生就在那裏,你們直接過去吧。”
“多謝趙先生。”白天舞對趙寒青報了個拳,四人便向那茅屋走去。
透過茅草屋的縫隙,隱隱可以見到裏麵有兩個人,一躺一坐,似乎在交談著什麽。
四個人猶豫了一下,白天舞伸手敲了敲那搖搖欲墜的破爛木門。
裏麵安靜了一瞬,接著傳出一個粗獷豪放的聲音:“今天客人還真不少。林姑娘,你不介意吧?”
又是片刻的安靜之後,男聲再次響起:“進來吧。”
“俞先生,打擾了。”白天舞一邊推門而入,一邊說道。隻見一個袒胸露乳的男子悠閑地躺在躺椅上,沒有一點品相。那人身材臃腫,衣服破爛,披頭散發,一臉的絡腮胡子淩亂不堪。若不是那富人特有的大肚子,肯定會被人當成乞丐。這應該就是俞達萍。
旁邊站著的應該就是那位被他稱為林姑娘的女子。那人身材苗條,身高與白天舞相仿,明明在室內,卻披著一身黑色蓑衣,頭戴黑色鬥笠。背後斜背著一柄修長的細劍,沒有出鞘卻仍能讓人感到它的鋒銳,顯然絕非凡物。
見到白天舞的臉,那人身體一震,悄然後退兩步,向下壓了壓鬥笠。
白天舞的注意力全在俞達萍身上,沒有注意到那林姑娘詭異的舉動。看著俞達萍那猥瑣的樣子,白天舞特別慶幸自己醒得早。要是昏迷狀態下的自己被交到這種人手裏,還指不定會發生什麽。
糯兒躲在白天舞身後,一臉嫌惡地看著那個胖子。她也在悄悄慶幸白天舞醒了,否則自己還真不敢把白天舞那精致的瓷娃娃交給這個胡子拉碴的猥瑣大叔。
俞達萍可能是唯一一個見到白天舞的容貌而不震驚的人。他斜躺在那裏,眯著眼打量著走入的四人,絲毫沒有起身迎接的意思。
“白將軍吧?”
聽俞達萍之間叫出了自己的身份,白天舞心中一凜,暗自對此人多了幾分欽佩。
“我……”
“戰敗了吧?”白天舞剛說出一個字,俞達萍就打斷了她,指了指天邊的黑煙,“都燒了兩天了。袁兄估計也……”他沒有繼續說下去,白天舞也愧疚地低下了頭。
一旁的林姑娘忽然小聲道:“既然俞先生還有客人,我就不打擾了。”說著抱拳一禮,便向門外走去。
她不說話還好,這一開口,白天舞立刻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便攔住了林姑娘的去路道:“敢問姑娘,我們可曾見過?”
林姑娘似乎很怕與白天舞對話,一直低著頭,刻意壓低聲音道:“白將軍認錯了。”
“姑娘為何一直低著頭?”
“我……不喜歡陽光。”林姑娘支吾著搪塞了過去,便要向外走去。
白天舞隻是好奇,本也不想為難她。見她不願與自己對話,也就沒再攔著。可就當林姑娘與自己插肩而過之時,她在她身上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梔子花香。
白天舞腦中一震,立刻回身抓住了她的手臂,震驚道:“你是阿芳?!”
林姑娘聞言也是全身巨震,緊接著胳膊一甩掙脫了白天舞的抓握,慌忙向外跑去。
見此,白天舞也顧不得俞達萍,立刻追了上去,同時大喊:“等一下!”
尚未進門,不明就裏的餘清秋和霍時夏見白天舞追著那一身黑衣的神秘女子跑去,還以為是要抓她,也毫不猶豫地快步跟了上去。茅草房內,獨留糯兒一臉尷尬地和俞達萍對視著。
“這……”糯兒一臉懵逼,心中痛罵他們三個一個比一個沒義氣。
“小姑娘,他們都走了,咱們兩個聊聊吧?”俞達萍壞笑著對糯兒說道。
……
河岸邊,林姑娘和白天舞一前一後地追逐著。林姑娘健步如飛,身手矯健的白天舞一時間竟無法追上,這也讓她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懷疑。在她的記憶中,阿芳不過是個普通捕快,就算有些武功底子,也不可能一下甩開自己的控製,還讓自己追得這麽吃力。
餘清秋和霍時夏二人緊隨其後,他們還以為林姑娘是敵人,便相視點頭,同時抽出了自己的佩劍,飛身前攻。
似乎是感受到了身後傳來的殺氣,林姑娘一個轉身同時一掌拍出,白天舞沒想到她會出手,猝不及防之下被打了個正著,悶哼一聲後退數步險些跌坐在地。所幸那一掌並沒有攜帶內力,白天舞隻是胸口被拍得有些發悶,卻沒受什麽內傷。
林姑娘身後長劍下一刻出鞘,剛好擋住同時劈來的水木清華和土火蓮心。橙黃色的細長劍身與兩柄鋼刃碰撞,發出一聲金屬脆鳴。
從未想過出手的白天舞在後麵看得有些呆滯。她沒想到這林姑娘功夫竟如此了得,更覺難以置信。可那聲音和那梔子花香……天下又怎會有如此巧合?
二人攻勢再起,左右夾擊。水木清華靈動飄忽,宛如潺潺春水;土火蓮心剛猛淩厲,勢若冽冽冬風。兩人劍招一柔一剛,陰陽並濟;互增互補,默契無間。
白天舞見此都不由得暗歎,在她的印象中,能媲美此等配合者,恐怕隻有月籠沙的雙手刀劍了。
林姑娘以一敵二,招架困難,左右不能相顧,很快就被繳了械。餘清秋和霍時夏的劍同時架向她的脖頸。
此時,白龍劍也終於出鞘,兩個撥弄,分別蕩開了還在進攻中的水木清華和土火蓮心。
“你們幹什麽!”白天舞憤怒地對二人斥責道。
被蕩開的二人也是有些蒙。餘清秋調轉水木清華,劍尖指地,疑惑道:“將軍您不是要抓她嗎?”
“那我也沒讓你們動手啊!”白天舞怒吼道,可轉念一想二人的行為似乎確實無可厚非,便也沒再追責下去,轉向了林姑娘,“你為什麽要跑?”
“你為什麽要追我?”
“你真的不是阿芳嗎?”
“我不知道什麽阿芳,我叫林芳韻。”
“可是你的聲音,你身上的味道……不可能錯的,那香囊是我親手送給你的。”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我是誰很重要嗎?”林姑娘說得有些氣急敗壞。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為何要躲著我?我們……不是朋友嗎?”
這句話似乎觸及到了林芳韻心靈,她抬起了頭,果然是白天舞熟悉的那張娟秀麵龐。
“果真是你!”白天舞欣喜道,“你為什麽要躲著我?”
“對不起,阿芳已經死了。如今這世上隻有林芳韻。白將軍若念及舊情,就別再跟著我了。”說罷便轉身而去。
白天舞眨了眨眼,看著林芳韻離去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
“將軍?”餘清秋對白天舞試探著抱拳問道。
白天舞輕吐口氣,略微失神道:“回去找俞先生吧。”
茅屋之中,糯兒和俞達萍相談甚歡。除了驚訝與俞達萍在醫藥上的學識之外,糯兒與他更是臭味相投。她很沒義氣地將這兩天與白天舞的一切都講了出來,俞達萍對她的科學探究精神表示了支持與羨慕,同時也惋惜白天舞醒得早,讓自己痛失了對人體科學做出貢獻的機會。對於糯兒這個看似文靜,實則大大咧咧的姑娘,俞達萍更是覺得相見恨晚。
白天舞三人推門而入時,二人還在大聲討論著白麵饅頭的大小與分類問題。忽然闖入的三人讓親切友好的交流戛然而止,場麵頓時陷入尷尬。
“咳咳,”不知是沒聽到還是不想理會,白天舞沒有對他們的話題做出任何評價,隻是輕咳兩聲打破尷尬,向俞達萍問道:“俞先生,剛剛那位林姑娘……”
“她的經曆很複雜,我不便多說。還是來聊聊將軍的事吧。”俞達萍憨笑著說道。
白天舞點了點頭,在俞達萍的眼神示意下坐到了一旁的竹椅上。俞達萍從躺椅上坐直了身體,眼中罕見地嚴肅了起來。
“將軍把你掌握的情況和我說說吧。”
白天舞點了點頭,看了眼餘清秋。他會意地走上前,交代了自己掌握的一切。
“所以你們現在可以使用的兵力就隻有現在祥瑞境內的那兩萬餘傷兵?”
“是的。”餘清秋點頭道。
“他們在沒有補給的情況下徒步穿越大漠,肯定還會減員。樂觀估計,你們現在可以使用的戰鬥力量至多一萬人。”
“那俞先生看來,該如何是好?”
“等。”
“等什麽?”
“等一個時機。”
“什麽時機?”
俞達萍眯著眼看著遠方的煙塵,意味深長道:“條件都齊了的時機。”
“什麽意思?”
“將軍安心待幾天吧,您現在的情緒也不適合指揮。不如趁著這幾天放鬆一下心情。等時候到了,將軍自會知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