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原定的駙馬蘭木奇逃了,京中處置了一批給他通風報信的官吏,此事不了了之。


  大長公主繼續不依不饒懇請皇帝為元昭賜婚,朝臣們亦頗為重視,紛紛建議為少陽君許一門絕戶算了,就是全家死絕了,無人可克的那種家庭。


  一嫁進去,便是她當家作主,豈不妙哉?

  當然,元昭是公主,為了門當戶對,對方的門第必須顯赫。


  武楚的女子十五嫁人,元昭今年二十有二,老姑娘了。還有那樣霸道的命格,即使身份尊貴,也不該再挑剔。


  但,讓身份顯赫的她嫁入絕戶,是何等的羞辱?


  她雖是前朝的皇族之後,卻對本朝忠心不二,世人皆知皇室極為器重和善待她。這門親事一旦詔告天下,首當其衝被民眾輿論攻擊的必然是他這位皇帝。


  因此,這道旨意他萬萬下不得。


  若想成就其事,必須由元昭自請下嫁,成全孝道。


  皇帝的用意,滿朝皆知。


  於是,便有官員夫人接二連三的前往東郊為少陽君說媒。親衛、親兵們得知她們的來意,氣得火冒三丈。甭說讓她們拜見主上,連穗園都不許踏入半步。


  為了盡快把她嫁出去,大長公主鼓起勇氣來到東郊。元昭不像以往那般起身親迎,而是把玩著玉盞,坐在武英堂的上席坐等鳳氏進來。


  以往,那上席之位她會讓給二娘坐,但今天……


  鳳氏進了正堂,立即察覺到氣氛有別於以往。她知道嫡女肯定很生氣,可她這麽做也是萬不得已。


  “阿昭,二娘這麽做……”


  “我北月最大的悲劇,便是娶了你這麽一位蠢婦進門。”元昭冷淡地打斷她的話,言語刻薄,“因為你的愚蠢,擅作主張,連害本君兩位兄長,罪大惡極……”


  說到這裏,無視鳳氏那張羞憤氣惱、神色交錯的麵孔,把手裏的茶盞往地上一扔,緊盯鳳氏身後兩名麵生的女官,語氣冷淡:


  “大膽奴婢,竟敢打碎本君的玉盞?來人,將她們拖出去,杖斃!”


  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此斷送兩條性命。


  “住手!”等鳳氏醒悟時,那兩人已被拖出院子挨著板子。她憤然回頭,指著元昭怒斥,“你雖是嫡女,本宮卻是大長公主,是你的長輩!你敢……”


  “除了造反,我什麽都敢!”元昭冷笑著離席,一步步地邁向鳳氏,“與其坐等,任你們羞辱,我還不如反了……”


  “住口!”生怕嫡女說出大逆不道的話,鳳氏氣急打斷,指著她怒罵,“就是你這副狂妄性子才害得國公府成為眾矢之的!害了本宮兩個兒子!你卻不思悔改!

  我為何逼你出嫁?就是不想你連累你剩下的兩位兄長……”


  “不想連累兩位兄長,該死的是你。”元昭態度不善,“是你錯信奸人,將六哥引出東州學宮;也是你,讓許氏陪伴三哥……有你在,國公府何愁不滅門?”


  “你住口!你胡說!”鳳氏一步步地後退,涕淚橫流猛搖頭,“是你,你也同意讓許氏留下……”


  “你蠢鈍如豬,卻不自知。”元昭步步緊逼,“出嫁從夫,夫死從子,你無一遵行。剛愎自用,不遵婦道,且無智無德,也配當本君的長輩?”


  一番話讓鳳氏淚流滿麵,情感崩潰失控。


  元昭對此無動於衷,僅緩聲道:

  “今天你來得正好,我提醒你一句,想保全最後一雙兒女,就乖乖回府裏躲著,萬事莫理。我對你們鳳氏已經厭倦透頂,我過得不好,索性大家同歸於盡。”


  說罷,懶得麵對鳳氏那張哭喪的蠢臉,直接命人把她送回京城,包括那兩名女官的屍體。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武英堂的一幕,最終一字不漏地傳進永昌帝的耳中。他勃然大怒,以“忤逆犯上,不尊長輩,不忠不孝”為由,削奪少陽君的親兵權,永囚東平巷。


  急召鳳閣回京,晉封郡王,正式接管少陽營。


  連洛雁等女衛都不許留在元昭的身邊,包括青鶴。然而,郡王在少陽營點卯時,青鶴並未出現。自從旨意傳出,她便失蹤了。


  她無父無母無親人在京,唯一的親人便是元昭。


  可惜,郡王派人出其不意地在東平開巷搜尋了無數遍,皆不見蹤影。朝廷總不能因為一名侍衛就把她的主子給砍了,鳳閣隻能命人寸步不離地緊跟元昭。


  一經發現,即刻匯報朝廷,必有重賞。


  至此,少陽君與永昌帝這對君臣的關係徹底降到冰點。國公府的人無動靜,聽天由命;大長公主鳳氏倒是鬆了一口氣,認為活該如此。


  削了嫡女的羽翼,自己的兒孫方得太平。


  還是母族靠得住,她不僅一次這麽想,並親至國公府,意欲和兒子商討著如何能把嫡女嫁出去。


  誰知,得知大長公主到,國公府轟然關上大門。國公爺讓門房傳話給鳳氏:


  “北月一族無德無能,無顏迎駕,大長公主請回吧,以後不必再來了。如若不喜,大長公主多來幾次,國公府便可滅門。”


  親兒子的這番話既是警告,也是提醒。


  大長公主雖被氣個倒仰,卻也不敢硬來,怕兒孫們落得嫡女的下場。隻好萬般無奈,哭哭啼啼地離開了,在皇家成員麵前隻字不敢提。


  但,國公府的無禮行徑仍是傳進皇室的耳中。


  皇帝雖然惱怒,但元昭已被罰圈禁,她一天不死,國公府的人就得活著,還要活得好好的。


  日子好過了,誰不惜命?


  昔日關係密切的國公府和東平巷已被撕裂,不再固若金湯。既然不能賜死元昭,又何必羞辱國公府?於是罰了國公府禁閉一個月,權當給宗室一個交代。


  經此一事,大長公主不敢再到國公府,僅逢年過節派人送些年貨過去。


  至於東平巷,逢年過節時,國公府派人將歲禮送去,東平巷收了。大長公主賜的,東平巷也收了,但進了府門就被賜予府裏的各位府官和下人。


  府官和下人不敢收,元昭便命人把大長公主的賞賜分贈給街邊乞討之人。


  此舉被言官得知,再次以少陽君死性不改為由彈劾一把。這一回,永昌帝不受理,以少陽君心善體恤流民為由,一言揭過。


  接下來,武楚的君臣再無心情理會少陽君的家事。


  因為,邊境傳來急報,鎮西侯的死讓齊國再次撕毀和平盟約,大舉進兵攻打晉西。還有桑蘭,桑蘭王前往燕蜀簽訂盟約後,在燕蜀的盛情挽留下樂不思國。


  最終醉死在燕蜀貴族的一次宴飲上,導致剛剛簽訂的盟約被毀,兩國關係開始惡化。


  永昌四年六月下旬,晉西將軍夏氏大郎夏守林戰死邊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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