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男人心海底針
“安姐，你是一個局外人，沒必要趟渾水，對我而言，你是一個不可多得的良師益友，你對我的好，我不會忘記，請你以後不要在我麵前提起慕千帆。”
莫妮卡風華絕代的笑意僵在臉上，藍眸裏充滿了哀愁，如陰鬱的海水舒卷不開。
她又與我聊了一會兒，大意就是我安心養傷要緊。
就這樣，我喝著柴魚湯，烏雞湯，大補特補著身子，蘇茜和孩子們都不肯吃烏雞肉，醜醜的黑色激不起他們的食欲，因此都被我消滅了。
我掰著手指，一天天地數著，二十六天裏，我吃了二十條柴魚，八隻烏雞，真是吃得夠夠的了。
期間，雇主短信約見了我一次，我聲稱自己衰到家了，出車禍了，正養傷呢，他問我需要他幫什麽忙。
我說不用他幫忙，他隻要將我那兩個兒子還給我就行了，他沒有理睬我。
今天，蘇茜送孩子們去幼兒園時，我說想出去透透氣，蘇茜答應了。
不過，在折返回來的路上，我提議去城郊的果木園轉一圈。
蘇茜完全讚同，現在正是葡萄成熟的季節，我們可以多采摘一些，帶回如苑。
但是……
我和蘇茜這兩個路盲在果木園裏走散了，我給她打了兩次電話，她也不接，我這才想起來，她的手機還在如苑充電呢！
就這樣吧，反正是大白天，說不定一會兒就遇見了園林工，就可以問清楚出口的路線了。
在細沙小徑上隨意地走著，我歪打正著看見了馬奶葡萄，一串串青翠碧綠，在染滿陽光的輕風中微微搖晃，令人垂涎欲滴。
可是走近後，我才發現了一個骨感的現實。
一個小木牌不容忽視地豎立著，上麵白底綠字……私人所有，嚴禁采摘！
一層鐵絲網將我和可愛的馬奶葡萄隔開了！
吃貨如我當然不會輕易放棄，沿著鐵絲網走起來，這樣就可以找到了門，找到了主人。
馬奶葡萄這麽辛苦地長出來，就是供人吃的食物，我每斤多給點錢買幾串總是可以的。
我終於找到了門！
門附近有一間小木屋，我以為就是這片馬奶葡萄的主人居所，正想敲門，就聽見裏麵傳出來激烈的吵嚷聲……
“……你身體不好，就不要管太多的事務了，我說錯了嗎？”
“你沒錯，是我瞎了眼，才嫁了你這樣一個小人，我身體不好也死不了，你的算計別想得逞！”
“我又不是故意犯錯的，你咬住不放了，是不是？我對你的多年容忍，你怎麽隻字不提啊？”
“當初我就不該發善心，我就應該把你和那個賤貨送去吃牢飯，垃圾，人渣，小人，滾！”
……
聽得室內安靜得可怕，我趕緊溜到了不遠處的葡萄架下，端詳著垂墜下來的一串串紫葡萄，仿佛斟酌著到底剪哪一串好。
木屋的門吱呀一響，一個五十多歲，穿著灰色運動服的瘦高個子男人走出來，步子又快又急，仿佛一秒鍾也不想再待在這兒。
下一刻，我呆住了……
從木屋裏走出來一個身穿藕粉色套裝的美婦，重點是她是光頭。
尼姑？
這個尼姑剛才與她的丈夫吵嘴……尼姑也可以有丈夫？
一時間，我的腦細胞有點匱乏，失態地看著光頭美婦朝我笑了笑。
我這才看到她穿的不是僧衣，隻是剃了光頭而已！
“阿姨……”
吃貨如我一般不會輕易放棄美食，此刻也不例外，因此她對我這一笑，我就搭訕套近乎。
美婦柔婉地應了一聲，眸光落在我的左臂上，“你丈夫呢？”
指關節，腕關節，以及肩肘關節都活動正常了，幾天前，我就想去醫院檢查一下，想拆除繃帶夾板，但是蘇茜堅決反對，就一直拖到了今天。
美婦提起丈夫兩個字，我怔楞了一下，鼻子裏，肺裏都是草木以及葡萄的柔柔清香，此刻的我不是那個高學曆的林醫生，隻是一個簡單的吃貨。
“阿姨，我現在隻有前夫，沒有丈夫，第二個前夫陪著他的青梅前妻坐月子呢，他前妻倒車撞了我，我就骨折流產了，他一次也沒看望過我，這樣也挺好的，我徹底死心了……阿姨，你這兒的馬奶葡萄，我想多買一點，不用按斤稱重，每串十塊，十五塊也行，這已經遠遠高於市場價了！”
我說著，說著，眼神已經被一隻白色的蝴蝶引領著，飛進去了，在一串串美得泛光的葡萄上流連忘返。
“進來吧！”
美婦嗓音柔婉，一字字入耳，直至心底，如夏日暖暖的湖水在心堤上衝刷，我跟著她走進去。
“嚐嚐，喜歡哪串，我幫你剪！”
美婦說著，拿過去我挎在右臂上的柳條籃子，這是我在果木園門口專門買的。
我這才理智回歸了一點，“阿姨，我們先說好了價錢嘛，我身上也就是二百塊錢，沒有更多了，可以嗎？”
美婦沒有明確的答複，“先剪十串吧！”
我算了一下，一串十五塊，十串就是一百五，還能剩下五十塊，一串二斤左右，十串就是二十斤左右，我挎到果木園門口也累不著。
“阿姨，你真好說話啊，你留起來頭發吧，那樣的你簡直就是美若少女！”
我眼神在葡萄上轉悠，逢迎話傾巢而出。
這個美婦的臉蛋保養得不錯，身材也是不胖不瘦，剛剛好，再加上一頭長發，任誰第一眼看見她的背影，都會將她當做少女。
但是，美婦冷嗤一聲，“我一刻鍾後就要離開了，你想拍馬屁隨意！”
於是，我尷尬地笑笑，趕緊嚐葡萄，符合我的口味兒，就點點頭，美婦就剪下來放入籃子裏，不過，每剪下來一串，她就挨著我嚐的那兒，摘下來一顆，送入嘴裏。
我心裏老大不高興了，我是花錢買葡萄的顧客啊，這算是缺斤少兩嗎？
終於剪下來了十串，堆簇了多半籃子，美婦挎著籃子在前麵走，我在後麵跟著，很快就到了入口那兒。
“這麽大個人了，撅什麽嘴兒？就你這點可憐的城府，混得這麽慘也正常，我女兒也喜歡吃這種剛熟，酸味偏重的！”
美婦的這番話……她好像認識我似的！
“阿姨，我又不是甄嬛，花錢買葡萄與城府有關嗎？你女兒肯定比我優秀吧？”
我直覺美婦對我很有善意，因此，我說話完全就是由心而出。
美婦腳步頓了一下，將剪刀放回木屋裏，再出來時，她已經戴上了一頂藕粉色絨線帽。
她鎖了門，沿著細沙小徑向前走，顯然她很熟悉果木園裏的路線。
這樣也好，我就不用愁找不到路了，等到了果木園門口，我就在那兒等著蘇茜出來。
“阿姨，給你錢，找我五十塊！”
我快走幾步，追上美婦，用右手從牛仔褲口袋裏掏出來折疊整齊的兩張紅版，遞過去。
美婦接過去，卻將錢又塞進我的口袋裏，“你留著吧，下次再碰見，你請我喝杯咖啡，嗯，我女兒現在挺好的，好久沒見她了，真是一個熊孩子，也不懂得打個電話問問家裏人！”
一瞬間，我的腦子裏冒出來一堆問號，又逐一沉下去……
我下次再來這兒？
我不確定何時還會來這家果木園啊，就算是來了，我這個路盲也不一定可以找到這兒！
我請她喝杯咖啡？
這兒是果木園啊，隻有水果，沒有咖啡嘛……哦，她的意思是在市區會碰見我！
她好久沒見女兒了，女兒也沒有給家裏打過電話，她怎麽可以確定女兒挺好的？
她為什麽不給女兒打電話呢？
哦，她大概是聽女兒的朋友傳話吧，看來，她們的母女關係挺糟糕！
“阿姨，我現在屬於無業遊民一枚，隻能請你喝幾十塊一杯的咖啡，到時候，你別嫌棄啊！”
我欠美婦一百五而已，而我請她喝咖啡時，我肯定也要點一杯陪著她喝，所以我決定到時候點一杯六七十塊的，兩杯加起來也就是這個數，我不會太吃虧。
美婦斜睨了我一眼，一痕難測的笑意掠過眼底，“與我斤斤計較的，除了你也沒誰了，凡事多動動腦子，就會越活越輕鬆漂亮！”
我這下踏實了，沒辦法，從小精打細算，謹小慎微習慣了……多動動腦子？
我已經動腦子快一個月了……怎麽才能穩準狠地整慘了寒陌遲和慕妤萱？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園林工製服的男人開著一輛淡綠色的小電跑過來了，調頭後語氣畢恭畢敬，“夏董，對不起，我來遲了！”
美婦嗯了一聲，上了車座後，語氣平淡，“你來得正好，我想隨便走一走而已！”
夏冬……我有個大學男同學就叫這個名字，他在作自我介紹時解釋，他是立冬那天出生的，父母就為他取了這麽一個名字。
我沒有多想，以為美婦的名字也是這兩個字，而園林工是她自己雇傭的，所以言語間才對她這麽恭敬。
快到果木園的出口時，我遠遠地看見了蘇茜，她挨著問出來的采摘者，是否見過我。
“蘇茜……”
我腦袋探出車窗，近乎呼救的那種嗓音喊了一聲，又縮回來，略略尷尬地望著美婦，“冬姨，我朋友急著找我呢，我就失態了！”
美婦平平靜靜地看著我，很快，她眼底的審視淡去，灩動著柔笑，說了一串數字，“我的私人手機號，有難處時可以打電話！”
我從牛仔褲口袋裏取出了手機，存入聯係人中，直覺就是這串數字好靚，肯定很值錢，“阿冬姨……好了，排在前麵，一眼就看見了。”
車子停下來了，我打開車門的那一瞬間，美婦輕笑，“傻丫頭，想吃葡萄時也可以打電話！”
我怔楞一下，眉開眼笑，“冬姨，我記住了，嗯，你笑起來又美又慈祥，再見！”
小電跑疾馳而去，蘇茜跑過來，看看我腳旁的籃子，再看看我毫發未損，滿目驚訝，“芫荽，你……你這本事夠大啊，你怎麽勾搭上夏董了？她怎麽就這樣輕易地放過你了？”
我不明所以，就邊走邊聊，簡單地說了一遍事情的始末，不過我沒有提起美婦與丈夫吵架的細節。
接下來，蘇茜告訴我這個美婦不是別人，正是慕氏集團的董事長夏雪。
她在商界有個綽號是“滅絕師太”，行事雷厲風行，連男人都要敬畏幾分。
而且，果木園裏的那片葡萄園是她的私人園圃，據說有幾個男女采摘者私自弄破了鐵絲網，采摘了幾串葡萄，就被夏雪一個不漏地起訴了，那幾人被判拘留三到五個月不等。
我猛然想起來夏雪說她女兒，也就是木木也喜歡吃剛熟的葡萄，口味偏酸甜的那種。
怪不得我每選中一串，她都要嚐一顆，因為我的口味與木木雷同，所以她就對我這麽有善意。
那麽那個中年男人就是慕雲霆了。
可是，夏雪對我提及女兒時，就是那種語氣……仿佛是木木出遠門了，某一天就會回家了。
顯然，夏雪想念木木……已經近乎病態！
我真是沒想到自己隨便逛個果木園，就遇見了兩個大人物，我更沒想到自己的命運因為他們而變得波詭雲譎。
晚上，看著小南和小北吃葡萄，真是一種極致的生活享受……
小南是斯文優雅的吃法，他細致地剝了皮，擠出去籽兒，然後吃果肉；而小北則是囫圇吞棗的吃法，連皮帶籽兒一起咽下去。
我不停地提醒小北慢點吃，她也沒有慢下來，我真怕她噎住了。
這樣下來，小北吃完了兩小嘟嚕，小南還沒有吃完一嘟嚕，她撅著嘴巴，盯著小南，偶然小南碰落了一顆，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撿起來，丟進嘴裏，嚼幾下就咽了，繼續等著下一顆掉落。
晚飯後，哄小南和小北睡著了，我忍不住拆下來夾板繃帶，小幅度活動了一下，試不到疼痛感。
每天讓蘇茜擦身子，她總要嘲笑一番我的阿左，阿右，與她的比起來，略顯寒磣，我早就聽得夠夠的了。
蘇茜看見我左臂活動自如，聲稱明天送完了小南和小北後，陪我檢查一下。
第二天的檢查結果如我所料，骨痂形成，恢複得還算不錯，接下來就是注意飲食營養搭配和適當運動。
其實我還想檢查一下子宮的恢複情況，但是一想起來那個可愛的小零碎，我心裏就淒楚酸痛……寶貝兒，媽媽對不起你！
離開醫院，我和蘇茜去菜市場采購了不少食材，折返回如苑的路上，我說午飯後，蘇茜就回雲家吧，我自己可以應付了。
她紅唇抿笑，聲稱雲若軒不來接她的話，她才不著急呢！
但是，我們抵達如苑時，雲若軒的深灰色奧迪堵在了如苑的大門外，他笑得陰陽怪氣。
“芫荽，你看上去氣色不錯嘛，你理解一下，哥不是陌遲，過不來孤家寡人的日子，今天起，晚上蘇茜回雲家，早上我送過來她陪你，順便送小南和小北上學，晚上我接回來他們，順便接走蘇茜。”
蘇茜的眼神又暖又軟，快要淌出一條河了，我是過來人，了然她對夫妻正常生活的向往。
“若軒，進來吧，吃了午飯後，你們一起回家吧，我還有一篇論文需要修改，蘇茜在我跟前叨叨起來沒完，我都沒有靈感了。”
蘇茜馬上恢複常態，正要說什麽，雲若軒捂住了她的嘴，“蘇茜，媽說了，讓我帶你買身漂亮衣服，買雙高跟鞋子，明天我小舅舅過生日，她就指望著咱倆給她長臉呢！”
下午兩點多，也就是蘇茜和雲若軒剛離開如苑一刻鍾後，我也駕車離開……該開仗了！
有仇報仇，有怨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