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天降重寶
丁薇聽得又是好笑又是不忍,這些老少書呆子們定然是早早就聚集到了一起,想著來武侯府拜會,結果早飯也沒吃。所以,這會兒日頭剛剛到頭頂,討論又告了一個段落,就餓得忍不住了。
她一時心軟,就開口道,“時已近晌,若是眾位先生們不嫌棄武侯府飯食簡陋,就留下用頓午膳吧?”
聽著這話,年輕學子們還有些猶豫,倒是幾位老先生立時眼睛方亮,點頭應了下來。
“承蒙姑娘盛情,我們就卻之不恭了。”
“是啊,勞煩姑娘。先前還曾聽方丞相說起武侯府的紅燒肉是西昊一絕,不想今日有機會品嚐,真是幸甚之至。”
丁薇聽得眨巴兩下眼睛,心裏突然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這些老先生,不會是就等著她開口留客呢吧?
方信很少見妹子這般模樣,忍俊不禁的扯起扇子遮了臉…
丁薇帶著雲影出了書房,走在遊廊裏,到底停步回身望望熱鬧的書房,開口道,“影兒啊,你說咱們是不是吃虧了?”
雲影也是忍不住笑,應道,“我倒覺得,這些老先生比起請教疑難之處,更盼著嚐嚐咱們府上的紅燒肉?”
“噗嗤!”丁薇聽得噴笑,搖頭道,“改日找方大哥再要銀子,買肉!你沒聽老先生們說嗎,方丞相同他們顯擺過紅燒肉好吃。父債子償!”
雲影兒邊笑邊點頭,別聽主子嘴上說得厲害,其實比誰都心軟著呢,怎麽可能真因為這事就找方信要銀子。
果然一路回了主院,丁薇當真換了一身耐髒的半舊衣裙,挽了袖子去灶間燉了半鍋紅燒肉,末了又擔心太過油膩,在雲丫準備的四個炒菜之外,又添了兩個涼菜,甚至還給幾位老先生,每人蒸了一碗火腿蛋羹。
很快,外院書房裏就擺了兩桌兒酒席,老先生一桌兒,年輕弟子和子侄們一桌兒,方信是半個主家,自然坐了主位。
連翹同白術年紀小,好奇文人是何模樣,自請過來照料酒席。結果不必說,兩人眼見老先生們吃的胡子都沾了油膩,年輕公子們也是筷子掄得飛快,兩人都覺得再也對這些文人們生不出一點兒仰慕之意了。
老先生們牙口都不好,平日對於肉食早就敬而遠之,今日難得吃了一頓軟爛又美味的紅燒肉,更重要的是聽了諸多的典故和新詞,歡喜的幾乎要敲著碗碟高歌,末了又張羅要喝兩杯慶賀。
連翹同白術果斷取了酒窖裏的兩壇子烈酒送了過來,初始老先生們還埋怨兩個丫頭太小氣,二十幾人才給了兩壇酒。結果,每人一碗酒下肚兒就都被兒孫和弟子背回家睡覺去了。
丁薇在後宅“飽餐戰飯”,又喝了足足一壺涼茶,正準備再去書房裏重新同一眾老少“唇槍舌戰”的時候,突然見連翹同白術笑嘻嘻回來了,於是就疑惑問道,“你們不是在伺候酒席,怎麽回來了?難道那些老先生又有什麽話說?”
不等兩人應聲,方信已是邁著四方步從後邊跟了進來,笑得無奈又古怪,“妹子,你這兩個丫頭,直接搬了兩壇子烈酒給老先生們。這會兒書房空無一人,都回家睡覺去了。”
“真的?”丁薇喜得眼睛發亮,這麽說下午能歇息了?
但心裏歡喜,話可不能這麽說,她極力板起臉孔訓斥連翹同白術,“你們兩個太胡鬧了,烈酒上頭,老先生們年紀大了,怎麽禁得起?”
白術單純,聽主子訓斥就苦了臉,很是委屈。倒是連翹更機靈,眼見主子嘴角微微上翹,就知道主子並沒怪罪她們,於是趕緊帶著白術行禮,“奴婢們錯了,以後再也不敢犯了。”
果然丁薇立時就道,“知錯能改就好,下去吧,灶間裏留了飯菜,去吃完再回來。”
“是,姑娘。”
哪有奴婢犯錯,主子還特意給留吃食的啊。
這下連白術都知道主子並沒氣惱了,兩個丫頭笑嘻嘻攜手跑去吃飯了,留下方信坐在太師椅子上,邊喝茶邊搖頭,“妹子,你這般嬌慣下去,這幾個丫頭怕是真要上房揭瓦了?”
丁薇卻是不以為意,笑道,“都是好人家的女兒,若不是緣分厚,也不會到我身邊幫忙。能待她們好點兒的時候,為什麽要差了啊?”
方信也是聽得點頭,讚道,“還是妹子心善,若是天下主家都這麽想,也不會有那麽多受苦的奴仆了。”
“行了,大哥。”丁薇嗔怪的撇嘴,“你也不必說好話兒哄我了,放心,明日我就去請師傅一起去給方夫人診脈。到時候若是方夫人問詢,我一定多說七喜幾句好話。”
“咳咳!”聽得妹子提起未婚妻子,方信尷尬的咳了兩聲,想說自己不是為了這個,又不好“辜負”了妹子的好意。畢竟七喜那個脾氣,真不是各家主母眼裏的好兒媳人選。有妹子幫忙美言兩句,倒也是件好事。
“好,那就多謝妹子了。”
“哈哈,大哥放心好了。明日上午我就過去,你記得告訴方夫人一聲。”
兄妹兩個說了一會兒閑話兒,安哥兒鬧著要睡午覺了,拘在娘親懷裏不肯下來。方信抱了他玩耍一小會兒就起身告辭了,留下丁薇抱了兒子胖乎乎的小身子,美美睡了個午覺。
待得下午起來,古嬤嬤抱了安哥兒去院裏玩耍。丁薇就麻利的喊了雲影幾個鋪開筆墨紙硯,開始邊寫邊琢磨把剩下兩百首唐詩改了。但凡用到西昊沒有的典故和地點人物,就都想辦法替換掉。
可惜,一來,她前世不是漢語言文學畢業,二來需要改的地方實在太多了。這一折騰,眼見天色都黑了,也沒改出幾首,而且還是怎麽讀怎麽別扭。對仗不工整,用詞不優美,連她自己都覺得,這哪裏是改寫,簡直是在糟蹋唐詩。
先前她還頂多算是抄襲,如今可是牛嚼牡丹,毀個徹底,想必晚上再做夢,李白杜甫就不是指著鼻子罵她了,怕是要直接脫下布鞋,攆著她抽!
“哎,罷了,白忙一下午了!”
丁薇實在泄氣,一把扔下手裏的筆,抱了個錦墊兒惱道,“越改越錯,就這樣吧,我也不多此一舉了。”
“出什麽事了,怎麽就多此一舉了?”
這一日公治明需要處置的事情不多,又聽說武侯府裏上午很是熱鬧,於是早早趕了回來。正好就見他心愛的小女子像棵被霜打的茄子,這倒是少見至極,就好笑的問道,“這是誰惹你了?”
丁薇眼見孩子爹爹回來了,喜得立刻坐直了身子,“呀,你怎麽回來這麽早?”
雲影幾個都是有眼色的,笑著互相點點頭就都退出去了。
公治明也不另尋位置,隔著書桌就把丁薇抱了起來,末了在空地上飛快轉了兩圈兒。
丁薇被嚇得緊緊摟了他的脖子,尖叫個不停,“哎呀,頭暈,快放我下來!”
公治明抱著她到底又多轉了兩圈兒才放下,末了見丁薇滿眼冒蚊香圈的可愛模樣,又狠狠在她唇上親了兩記,這才低聲說道,“方才,四大書院和文苑的那些清流們上表,說天降重寶,文曲眷顧西昊,是天下文治的吉兆!”
丁薇死死抓著他的前襟,本來眩暈好一些了,但聽得這話還是有些發懵,問道,“這跟我有什麽關係?”
“傻丫頭,他們口中的重寶,就是你念誦的那些詩詞啊!”
丁薇驚得小嘴兒微微張著,前世賣得滿大街都是,三塊八一本,隨便抓個小孩子都會背幾句的唐詩,在這裏居然成了重寶?
公治明眼見心愛的小女子這個模樣,就猜得她同自己想的一般,定然沒把這詩當回事,於是眼裏的笑意更濃,忍耐不住又狠狠吻了下去。
丁薇急於想要仔細問問,不想又被封了嘴,好不容易得了自由,就氣喘籲籲嗔怪道,“哎呀,能不能讓我說句話啊?”
“好,說啊,我聽著。”公治明笑得胸膛顫動,卻也越發把她往懷裏攬得緊緊。
丁薇尋了個舒坦的姿勢,半躺在他懷裏,想了想就道,“那些老先生不是喝醉了嗎?什麽時候寫的折子?看樣子,中午我沒白燉紅燒肉給他們吃!”
“哈哈,哈哈!”公治明再次聽得大笑出聲,若是被那些詩書傳家,清高一輩子的老先生們聽得這話,怕是立刻就要翻著白眼倒地了。百年清貴,居然就因為幾塊紅燒肉垮塌了…
丁薇不知他在笑什麽,但也知道定然是自己說錯話了。於是鬧著要公治明解釋,他偏偏不肯,不必說兩人再次“咬”在一處。
古嬤嬤抱著安哥兒走到門外,不必守門的連翹示意,就聽得屋子裏傳出主子的大笑聲,於是眼裏也透出喜意來,末了喊著幾個丫鬟幫忙在廊簷下掛起紅燈籠,映得院子裏通亮。
安哥兒同二娃就在燈籠下踢起了皮球,兩個孩子吃睡都好,長得同小牛犢子一般,滿地亂跑,看得眾人都是笑個不停。
貪玩的白術同連翹,眼見嬤嬤沒有攔著的意思,就跑去各幫著一個,成了兩個對抗組。
安哥兒同二娃興奮的尖叫,哪怕摔倒也是爬起來拍拍屁股繼續去追皮球,熱鬧的差點兒掀起整個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