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困，很困。
不知不覺，枕在了床邊。
沉沉睡去。
然後因為細微的動靜驚醒。
蘇子衿連忙站起身。
宿醉，總是會讓人頭疼的。
朱顏果然是頭疼了。
她下意識的要揉額心。
纖細的手腕，被蘇子衿牢牢握住。
溫和的指尖，輕輕的點在她的眉心。
朱顏迷迷糊糊的掙了一下。
“別亂動，針。”蘇子衿緊緊的按住朱顏的手。
朱顏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
目光所及，是那張熟悉的哪怕半年不見，依舊會在提及名字的時候清晰浮現的熟悉俊顏。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因為他，她不敢再讀《詩經》。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因為他，她總想切死曹操。
子衿。
子衿。
子衿。
如同魔咒。
如同蠱毒。
如同盛著氫氧化鈉溶液的玻璃塞細口瓶。
看到他的一瞬，本疼痛的頭腦，“嗡”的一聲炸的她大腦一片空白。
而他，看著她那驚愕的目光，隻是暗暗握緊了她的手腕。
曾經多少次，他步步後退著躲開她的努力。
曾經多少次，他將她親手推離自己的懷抱。
但是這一次，無論如何，他會緊緊握住她的手，永遠不鬆開。
他緊盯著她的雙眼，看著她眼的驚詫退去，變成無可置信，變成難以言，漂亮溫婉的眼眸，漸漸被淚水盛滿。
她努力的睜大了雙眼，平躺在枕頭，將滿眼的淚水完全含住。
一滴不落。
她那樣含著眼淚，睜大了雙眼緊盯著花板。
蘇子衿盯著她的眼睛，盯著盯著，看著她的眼淚越來越多，心口便越來越緊，似是被什麽用力擰著，她的淚越多，他的心越疼。
“顏兒……”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起。
好半響。
隻擠出了兩個字。
“抱歉。”
朱顏毫無反應。
他再度為難起來。
他做過太多過分的事情，哪怕是解釋，都不知道該從哪起。
他的腦子裏亂成一團。
然後，握著朱顏的手腕的手忽然一空。
她忽然坐了起來，用力抹掉眼淚，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便直接拔掉了針頭。
蘇子衿看的一愣。
朱顏已經掀開被子，翻身下床，才走了一步，微微一僵。
原來的衣服，已經不見蹤跡。
身穿的是蘇子衿的白襯衫。
他穿著很合身的衣服，卻蓋到了她的大腿根。
很尷尬的長度，站起來的一瞬，剛好能擋住內內。
也隻能擋住內內。
她不由得狠狠的瞪了蘇子衿一眼。
蘇子衿一僵，手足無措：“我、不是我！貂蟬，貂蟬給你換的，你吐了，弄了一身，跟我沒關係！”
驟然想起來若不是他作的那些孽，朱顏也不會遭這些罪。
連忙：“不是，跟我有關係，是我不好把你害成這樣，但是我沒碰你，我發誓我沒有，顏兒你別生氣，顏兒……顏兒我、”
越描越黑。
手忙腳亂，一把抓住她還在滴血的手：“顏兒，你流血了，我幫你……”
“不需要。”朱顏冷漠的將手抽出來，另一隻手下意識的往下扯了扯衣擺：“多謝收留，我走了。”
“去哪？”蘇子衿連忙攔住。
朱顏隻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顏兒，那些年是我不對，我……”
“沒關係。”又是冷漠幹脆的打斷：“那是我自願的，你不領情不領情吧。”
“我領情！”
朱顏苦笑。
領情？
現在？
太晚了吧？
“顏兒……”見她終於頓住了步子，蘇子衿心的拉住了她的手：“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一次，我……”
“我先回去了。”再度冷漠的抽出手。
蘇子衿微微一愣。
曾經，怎麽攆也攆不走，一定要跟在他身後的姑娘，忽然之間，變了樣子。
時光磨去了他的棱角，也耗盡了她的耐心。
他看著她穿著他的襯衫，頭也不回的離開，忽然有些看不清自己。
他在幹什麽？
他究竟在幹什麽？
他想補償，可是她還需要她的補償麽？
她再也不是那個默不作聲的將他送神壇的H丶朱顏辭鏡了。
她現在是花開。
夢域的花開。
夢丶花開。
夢丶夜痕。
這兩個賬號的雙排勝率，高達86%。
夢域的夜痕，他知道。
圈裏有名的一流單，開團能力和他們Hnr的H丶rS伯仲之間，為人老成沉穩，屬於那種相當有安全感的大哥哥。
像顏兒那樣溫婉可人的姑娘，本來該被這樣的人寵愛吧……
他看過他們的雙排。
隻要夜痕的英雄活著，顏兒的英雄不會死。
十年。
顏兒愛了他整整十年。
他拒絕了顏兒整整十年。
人生有幾個十年？
她終於放手，她終於對他絕望，她終於找到了那個庇護她的英雄。
他，這個無數次讓她流淚、無數次讓她委屈、無數次讓她痛苦的魂淡，有什麽資格站在這裏，請求她的原諒？
忽然好心虛。
她的未來，他有什麽資格打擾？
朱顏已經走到了門口。
赤著腳，隻穿了一件寬大的白襯衫。
她頂著將近四十度的高燒，停在了玄關前。
手，已經搭了把手。
卻有一瞬的遲疑。
她不知道她在遲疑什麽。
推開這扇門，她該回家了。
L城，本有她的家。
她的父母、她的親朋、她的鋼琴、她的未來。
唯獨沒有蘇子衿。
鼻尖不由得有幾分發酸。
她究竟在做什麽啊……
這作死的人生！
終於。
手用力，按了把手。
腰卻驟然一緊，人已經被緊緊摟住。
“顏兒，我不讓你走，你不能離開我！”
她冷笑。
不經意間落了滴淚，滾燙滾燙，摔在地砸得粉碎。
“我對不起你，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但我是個混蛋，我是個混蛋，我以前讓你難受，我現在也不放你自由，我知道你值得更好的，可我不管，我不讓你走，你是我的人，我絕不會放過你！”
一口氣。
蘇子衿鼓足了勇氣，一連串的話，一口氣出。
然後，似是用盡了最後的力氣。
“我知道你喜歡了我十年……我也喜歡你，十年，一直都是。我愛你，顏兒，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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