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 程家母子
\t什麽清香怡人，祛臭防曬的程處默毫無感覺，可是驅蚊蟲卻聽的一清二楚。一雙銅鈴大眼瞪著方炎一動不動。
\t方炎倒是習慣了這個生猛大漢，點頭示意道。
\t“呀，那可真是好東西啊，你不知道我們邊軍啊，晚上睡地上都不怕，可是塞外惡劣，那蚊子更是咬的死人，再熱的天我們睡覺都要包的嚴嚴實實，那日子真不一般人能夠忍受的。”程處默說著說著，虎目漸漸泛紅，再也不說了。
\t身後的幾名士卒也低下了頭，大唐與這些遊牧民族一直爭鬥不休，規模不大卻從未停止過。死去的百姓何止千萬。
\t方炎一陣汗顏，隻得說道：“這個我正在研製，目前還沒有成功，不過相信我，總有一天它會成功的。”
\t虎目鄭重地看著方炎，半晌，程處默點了點頭，哽咽道：“哥相信你，等你這個研製成功後，一定得給我留幾瓶。哥哥再來這裏讓你打一頓。不，打三頓。”
\t“哈哈，你這皮糙肉厚的，打你受苦的可是我。”方炎笑道。
\t兩人這一頓大笑，剛才抑鬱的情緒也釋放了不少，長年當兵的生涯，早已經讓他們適應了這種悲傷。很快，程處默就恢複了神態。
\t“皮糙肉厚好啊，挨上幾箭也死不了，哈哈。”程處默笑道，一邊似乎熱的慌，扯開衣襟扇了起來。
\t這捂的嚴嚴實實時，方炎還不怎麽覺得，可是隨著程處默這麽一扇，頓時一股汗臭味彌漫整個房間。
\t然而，無論是程處默還是身後的幾位士卒都毫無反應，反而是方炎實在有點忍不住了，這汗臭味，都趕得上村裏的那條死水溝了。
\t看來，人真是什麽樣的環境都能適應的，方炎真的懷疑眼前幾位軍爺們還有沒有嗅覺？還是說他們的功夫已經修煉到了水火不侵？如此惡臭處之泰然，真乃神人也！
\t“我說大哥，問你個問題啊，你多久沒有洗澡了？”方炎問道，已經有了一定程度的心理準備。
\t“洗澡？”程處默似乎有些不理解這個詞，愕然了一會兒才哈哈大笑道，似乎想起了某件重要的事情，果然，一開口就是驚為天人：“兄弟你不說我都忘記了，差不多有半年時間了吧，這塞外水可金貴著了，兄弟喝水都緊張，哪裏還有水用來洗澡。”
\t半年！果然如此，隻是看對方這幅神情，方炎就明白，直到這會兒功夫，這程處默似乎都沒有意識自己身上有多臭了。
\t“大哥，剛才你喝的花露水我這兒還有不少，先給你試驗一下吧。”方炎道，要不然他隻能奪門而出了。
\t程處默頓時答應下來，什麽香不香的他不在乎，可是聽說這玩意兒能驅蚊蟲，他可是很重視的。
\t方炎抱來裝來裝有實驗失敗的花露水的瓶子，卻發現沒有噴嘴，幹脆雙手捧著向程處默身上沷了起來。直到將對方的衣衫浸濕了才罷休。
\t雖然是失敗品，用來掩蓋他身上的臭味還是綽綽有餘的。
\t話過三巡，程處默就讓衛兵抱來一壇酒，方炎家中卻是一碟下酒菜也沒有，於是一群人就圍著桌子喝了起來，直到一壇酒見底，程處默便提言告辭了。
\t方炎還想再挽留一下，程處默卻說這次回來，他還有些軍情要向老爹報告，這一路上風塵仆仆的趕路就沒有停下來過，直到方炎家才是第一站休息。
\t方炎微微感動，這程處默是真把自己當兄弟了啊，更沒有嫌棄自己是個鄉野小子，聽說對方有軍情回去稟報，自然也就不再挽留了。
\t卻是怎麽也不會想到，這程處默所說的有軍情向老爹報告，而他老爹就是混世魔王程咬金。環視家中有什麽東西可以贈送的，卻發現四壁皆空，連件拿的出手的贈禮都沒有，最後將剩下的幾瓶花露水送給了程處默。
\t唐人都有臨別贈禮的習慣，程處默高興地收下了半成品的幾瓶花露水，也將馬車的美酒卸下了幾壇作為回禮。
\t最後，程處默領著一眾衛兵打馬而去，嗒啪嗒啪的馬蹄聲漸行漸遠，方炎心中湧起莫名的情愫，雖然沒有親上戰場，可是看到自己親手打造出來的馬蹄鐵，如今終於大放異彩，那種成就感遠遠不是金錢可以相比的。
\t“沙場烽火連胡月，
\t海畔雲山擁薊城。
\t少小雖非投筆吏，
\t論功還欲請長纓。”
\t看著程處默一眾軍人漸行漸遠，方炎心中豪情油然而生，不由朗誦出了一首他最愛的邊塞詩。軍中苦寒，這些駐守塞外的邊軍更加艱辛，當真是即流血也流淚。可是沒有他們，這中原大地又豈得安寧？邊境那些蠻子虎視中原繁華之地已久，這裏的鹽鐵茶絲，這裏的沃野千裏，還有千千萬萬如方老爹一般的農耕百姓，在他們眼裏就是一群羔羊，數年間，吐穀渾人大舉入侵，掠走漢人數萬。
\t方炎站在村頭，思緒卻已經飄到了遙遠的塞外，他知道，自己身上的責任重大，唯有大唐真正的強大起來，這些遊牧民族才不敢過來招惹。
\t……
\t京城，長安。
\t程府大院前一陣馬蹄聲響起，一臉風塵仆仆的程處默縱身下馬，剛準備上前喝問的侍衛終於認出一臉土灰的來人正是公子，一時竟有些發愣。
\t程處默身處軍營，極少有時間回到府中，這些侍衛差不多半年沒見過公子了。
\t“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過來牽馬然後進去稟報一聲。”隨行士卒喝道，頓時有管家向裏院跑去尋找家中能做主的人了。
\t程府之中當家作主的，除了那位名聲在外的混世魔王之外，就數裴夫人了，說起這位裴夫人卻是有些來曆的大家閨秀，父親裴宏基乃是山馬關的總兵，功勳顯赫，還有一位哥哥裴元慶，卻是後世《說唐》中排名第三的好漢，手持八麵流星亮月錘，重愈四百斤，能夠接住李元霸三錘而不敗，從而名傳後世。要知道，就算是宇文成都，在李元霸三錘之下也敗陣而退。
\t家中豪傑輩出，裴夫人雖是女兒身，卻是也略通兵法，嫁於程咬金後，便視程處默如自己親生兒子一般。
\t老爹程咬金此刻並不在府中，程處默心中暗暗一鬆，第一時間自然是要來拜見裴夫人的。剛來到裴夫人處，裴夫人卻早已領著丫鬟出來相迎了。
\t隻見這裴夫人體態豐盈，舉止端莊，抬手舉足間流露著高貴之氣，眉如墨黛，朱唇不點而紅，粉麵桃腮，保養的極為年輕，瀑布般的滿頭黑發挽成兩團雲髻聳起，雲髻之中一根雕鳳金釵搖曳生姿，再往前斜插著幾朵白花。既不失大家之氣，又顯得年輕朝氣。
\t“裴媽媽，孩兒回來了。”程處默上前行禮道。
\t裴夫人連忙扶起程處默，仔細打量了一番，又伸在擦了擦程處默臉上的灰土，眼角已些許濕潤，關切道：“我的兒啊，這麽久才回家一次，都快把娘想死了。快過來讓娘好好看看。哎……瘦了這麽多，又曬黑了。”
\t“是孩兒不孝。”程處默連忙道。
\t“快去洗洗吧，這一去就是半年，娘都擔心死了，這一路上回來車馬勞頓的，沒少吃苦吧，來人啊快去準備，侍候公子洗澡。”裴夫人摸挲著程處默的小黑臉，連忙朝身邊丫鬟吩咐道。
\t“不用侍候，我都習慣了，嘿嘿。”程處默道，以前他還是長安小混世魔王時，什麽事都是下人侍候，可現在軍營裏混了幾年，真要讓他被這些丫鬟侍候洗澡，反而不適應了。
\t“哎……你看你那個狠心的爹，硬是把你送到那麽苦寒的邊塞去，再看看你現在，哪裏還像個公子哥了？簡直快成叫花子了。”裴夫人又是一頓心疼：“滿身的臭氣了吧，聽說那邊塞連水都缺少。”
\t說話間，裴夫人嗅了嗅卻發現近在咫尺的兒子身上並無汗臭，反而是一種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頓時雙眉微蹙。
\t第一反應是自己的兒子去青樓了，因為這種香味肯定是女人身上才會有的。當然，這種事她當著下人的麵自然不好問的。
\t卻不料大大咧咧的程處默自己朝身上聞了起來，半晌疑惑道：“咦？我身上怎麽還挺香的？”
\t裴夫人一臉無語的看著寶貝兒子，自己惹了風流帳這麽快就忘記了？
\t原來大大咧咧的程處默一路上策馬趕路，還真沒在意身上的香味，不過略一思忖頓時想起了自己的兄弟方炎。一幅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腦袋：“裴媽媽，你不說我倒是忘記了，在回來的路上，我去看了下我的一個兄弟，他送了我幾瓶香水，對了，好像叫花露水。我身上就是他噴的。”
\t“你兄弟噴的？”裴夫人一臉無奈，自己的這個兒子真是當兵當傻了嗎？連說個謊話都不會了，不過心中已經暗暗決定，兒子去青樓的事情得瞞好夫君。天知道以程咬金那火爆脾氣如果知道兒子回來後，不是第一時間回家反而是去青樓鬼混會是什麽反應。
\t就在裴夫人考慮著如何幫兒子瞞過夫君之時，程處默卻已經從馬車上取來了方炎送的花露水。
\t養尊處優的裴夫人嗅覺敏感，隻是在程處默抱著瓶子進屋的一瞬間，就聞到了一股清香之氣，如春風拂麵，輕而柔和，令人神情一輕，連忙迎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