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2章 農家小院
農家院子裏出現這樣的一幅景象，隨行的眾人都有些驚訝，這完全就是一座小型的寺廟了啊。不過很快這種平靜就被打破了，因為屋子裏很快就傳來了吵架之聲。
“這日子沒法過了，你一個人去陪佛祖過吧。”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隨後又是一陣東西被摔到地上的聲音，還夾雜著一些小孩子的哭泣聲。顯然屋子裏的主人此時正在吵架。方炎有些汗顏，自己這來的還真的不是時候啊，可別到時候把李世民給衝撞了啊。不過為了讓李世民覺得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實際上方炎什麽也沒有做，要不然是很容易被李世民給識破的。哐當一聲，木板門被從裏麵重重的推開來了，一個女人一手拉著小孩，一手拎著包袱就從屋子裏跑出來了。不過看到這滿院子裏的人，一下子就驚訝的停住了腳步。
雖然隻是一個沒什麽見識的婦人，但是也能感覺的出來站在院子裏的不是一群普通人，特別是那幾個武將，眼神就足夠的嚇人了。女人一下子禁了聲，隻有左手牽著的小孩子還在那裏抹著眼淚，看著這一院子的人哭的更加傷心了。情形很明顯，方炎正覺得是不是勸李世民先離開這裏呢，不過後麵的那些圍觀的人已經議論紛紛起來了。對於這些生活悠閑的婦人們來說，八卦新聞自然是她們的最愛了，都不用方炎多問什麽的，那邊的婦人們已經主動的把這一家人的情況講出來了。一邊講還一邊很惋惜的直搖頭。
“好好的一家子人，哎，現在看看都過成什麽樣子了啊。那桂花多好的一個女人啊，現在跟了這麽一個不爭氣的東西。”四十多歲的婦人說道。很快引來了其它的點頭同意，也算是附近鄰裏之間的共識了。另一個知道實情的人也頓時將自己的消息共享出來了：“你們還不知道吧，他家前兩天都已經沒米下鍋了，還是我家男人瞞著我送過來了一袋米呢。怎麽也不能讓那個小孩子跟著後麵餓肚子啊。”
一聽這家人沒米下鍋了，頓時幾個年紀長點的婦人又是抹眼淚又是歎息的，對於百姓們來說民以食為天這句話無疑是最真實的，一家人能窮的沒米下鍋無疑是最悲慘的體現了。這些閑人的閑人碎語都一一傳入了眾人耳中，實際上他們也就是說過方炎這一行人聽的，因為看的出來方炎這一行人都不普通，這些鄰裏便都站在院牆角排成了幾排，好奇的打量著眾人，跑出來的女主人顧氏，因為在家裏的時候排行第四，所以嫁過來之後就都叫她顧四娘了。這顧四娘的名聲顯然是非常好的。幾個婦人的議論基本上都是一邊倒的。而就在一道火氣十足的男人聲音也從屋裏傳出來了，“死婆娘，要滾就趕緊滾。”
一個穿著灰色短褂短褲的男人從屋裏奔了出來，看到一院子的人又馬上停下來了。幾個婦人已經跑過去安慰那個顧氏了，自然是勸著顧氏不要回娘家去，魏征看了一眼方炎，方炎對著魏征無奈的一笑，魏征頓時明白了，這一切顯然並不是方炎早安排好的，這農家吵架其實是很正常的事情，隻不過自己這些人來的有些不是時候，魏征便走到李世民身邊，準備先離開這裏。不料李世民卻擺了擺手，臉色不太好看，但是卻是一幅頗有興趣的樣子。方炎頓時汗顏，別人愛看熱鬧也就算了，你可是皇上啊，這農家吵架你也圍觀，這要是傳出去可是很掉價的事情。
實際上李世民此時還真的興趣滿滿，長孫皇後去世後，李世民的生活一下子寂寞了很多，年紀大了愛好也少了，就連三宮六院裏的女人們也引不起李世民多大的興趣了，老人寂寞，如果這個老人還是一個皇上，那就是寂寞的更厲害了。呆在皇宮裏太久的李世民，此時聽著這農家的吵架，還真是興趣濃濃，事情的來龍去脈也很快從那些閑人口中得知了。方炎正在想著接下來怎麽辦呢，李世民卻把方炎叫過去了，有些揶揄地問道：“我這一路看過來，這作坊園裏的居民生活水平都挺高的，比起長安城裏的百姓也差不多了，怎麽還有揭不開鍋的情況，這裏可是你的地方，你不知道嗎。”
“我還真的不清楚，大人，你了知道啊，我這可是回京沒多久的人，事情那麽多哪裏能什麽事情都知道啊。”方炎說道，因為李世民微服出訪，便隱藏了自己身為皇上的身份，扮作了一名普通的京官。這樣的身份在作坊園裏並不會引起多大的哄動，因為距離長安城近，又是新興發達起來的地方，京城裏的官員過來取經視察的經常有，百姓們見多了官員也就不稀奇了。
李世民瞪了一眼方炎，好小子，自己這還沒有向他發難呢，就開始向自己哭述起來了，這邊吵架的動靜很快吸引了附近其它的人過來圍觀了，人越來越多，而方炎這張臉也終於被人給認出來了，一時間引起了不小的哄動，不少人都上前來給方炎行禮請安，雖然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見到方炎的麵，但是方炎的名字在作坊園裏卻是家喻戶曉的，不為別的，方炎差不多是這裏一大半住戶的東家，還有激動的一戶人家就要上前給方炎跪下，方炎連忙給攙扶起來了。瞥了一眼李世民，這陛下在這裏你向我下跪，這可是要害我的節奏啊。這戶人家倒也不是嬌情，方炎問了幾句差不多就了解實情了，敢情這是一戶流難到此地的外來人員，原本沒有活路的他最後被作坊裏給招募去了，幾年下來現在已經遠超了溫飽水準，對東家方炎自然是感激不已了，終於見到方炎的真人了一時間激動才跪下的。
顧氏在院子牆角邊上的一塊石磨上坐下來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向身邊的鄰裏講述著自家的苦處。張大乃張了張嘴巴還想再罵上幾句，不過目光迎上幾十個鄰裏的目光，一下子老實了，這是明顯的犯了眾怒了。李世民卻興趣滿滿的直接走到了一群鄰裏中間了，眾人看李世民風采不凡，都有些凡怵，主動的讓開來了，李世民直接也坐到了圓形的磨盤上麵，跟一群閑漢閑婦的聊起來了，後麵的秦瓊、魏征等大佬們一個個都微微張嘴，眼神驚訝無比，雖說平時李世民就很親民下了朝堂常常跟眾臣們像朋友一樣閑聊。可這會兒如此毫無形象的隨意樣子，卻是很少見到的。
隻有方炎想了想很快就明白了到底是什麽情況，陛下這是太寂寞了呢。一大群圍在一起聊天，這熱鬧的景象更是容易讓人感慨了。相比冷清清皇宮裏，這裏顯然更加的有人氣。方炎轉念一想這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情，雖然這一切都是突發的情況，也更加的真實，以陛下那毒辣的眼睛，如果自己在這件事情中扮演的戲份過多，肯定會讓陛下有所懷疑的，如今這樣等於是陛下自己去發掘了。魏征有些焦急的看了方炎一眼，方炎示意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
想要了解百姓們真實的情況，就要深入到其中，李世民氣質出眾談吐不凡，很容易的就讓一眾村民們在他麵前暢談起來了。一名婦人甚至還拍了拍李世民的肩膀，一幅自來熟的樣子說道：“顧氏可是個苦命的人啊，以前在娘家的時候就日子過的淒苦，這好不容易熬了半輩子，家裏的光景也是眼看著越來越好了，偏偏在這個時候，那個張大乃也不知道腦子哪裏壞掉了，被城裏的那些和尚弄的失了心竅，好好的活計不做了，天天在家裏燒香拜佛，去年大半年的時候都在城裏修寺廟了，最後一分錢也沒拿回來，眼看這日子是沒有法子過下去了哦，真是作孽啊。”
婦人一五一十的說道著，也不看李世民的臉色有些難看了，這佛教可是他宣揚發展的，但是眼前的這個婦人卻把它說的狗屁不是，憎惡之情盡顯眼表，也是，一個婦人對佛教的了解基本上都是從身邊人那裏得來的，這個張大乃家無疑是一個特殊的例子，自己陷在其中完全看不清楚，但是周邊的鄰居們卻是清楚的知道，原本一個很和睦的家庭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張大乃癡迷進了佛教當中。自己的活不做，都一定要去寺廟裏當義工。
寺廟大建的時候，自然少不了那些信徒的身影，當然了，張大乃家畢竟是在方家作坊裏做過不少年的，家裏原本還是有一些積蓄的，從他們家裏的房子就可以看的出來，不過那是去年之前的事情了，去年的時候長安城北的一家寺廟正好修建，張大乃本來在作坊裏上班是沒有時間去寺廟裏做義工的，但是這樣也阻止不了他一心侍候佛祖的心，毅然的把作坊裏的工作給辭掉了。當然如果僅僅是這樣的話，還不至於把日子過在現在這個樣子的。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張大乃三天兩頭的捐錢進寺廟裏。就跟無底洞一樣，這捐多捐少雖然是自願的，可癡迷進去的張大乃最後竟然把家裏的東西拿到典當行裏賣了，就是這樣也阻止不了他捐錢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