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血債難償
如男沒有理會自己的傷,跑過去看那已經被一劍鎖喉的烏家夫妻。那倒在地上的兩人還保持著微笑,甚至連表情都還是放鬆的。如男癱坐在地上,然後念叨著:「對不起,我娘不是故意的,她不知道的。」
雲兮全身麻木沒有了力氣,竟是說不出一句話來,看著倒在血泊里的大娘和大伯,她也跌坐在地上。
是自己昨天傷得太重了做了一個夢嗎?怎麼會做這麼糟糕的夢?雲兮照著自己的臉狠狠打了一巴掌。她要快點醒來!
一點兒也不疼,肯定是做夢了。接著她又朝自己的臉上來了一巴掌,還是一點兒知覺也沒有。當她再一次掄起巴掌要打自己時從惠迅速抓住了她的手。
「孩子,別打了!」
「我只是做了一個不好的夢而已,我要醒過來!」雲兮不顧從惠的阻撓,又準備扇自己。
「淋妹!別打了!」小雨的嘶吼聲傳來,雲兮聽得真切。「這不是夢。」哭喊的聲音穿過耳膜傳到雲兮的心裡。
雲兮定定地看著倒在血泊當中的兩位親人,一劍封喉,救無可救。這是怎麼了?怎麼會這樣?
喉間一陣腥甜,一口鮮血就那麼噴涌而出。
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了,雲兮就那麼直直地倒了下去。倒在了烏大娘與烏大伯的血泊里。
「糟了!她走火入魔了。」
「淋妹!」
兩聲驚呼發出,雲兮已經倒地。小雨跌跌撞撞過去時,從惠已經把雲兮抱了起來。
「放下她!」
「她需要療傷,我要帶她進屋療傷,你留下來陪陪你的父母吧!不用擔心她!」
「放下她!」
「現在只有我能救她,相信我,她傷勢很重,需要儘快療傷。」
小雨的氣勢弱了下來,他沒有辦法救自己的父母,也沒有辦法救雲兮。他覺得自己沒用極了。看著被制住的從嶸,他撿起了地上的劍。
如男看到小雨的舉動急忙擋住了他。
「我娘不是有意的,她病著呢!她不知道的。求你了,別殺她。」
「她殺了我爹娘!」
「對不起!」如男朝小雨跪下了雙膝。「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只是求你別殺我娘,你殺了我吧!」
「你以為這樣就能彌補她犯下的罪了嗎?」小雨拿著劍的手顫抖著,他赤紅的雙眼緊緊盯著那個已經披頭散髮全無人樣的瘋子。
「我知道,她罪無可恕,可是她也是可憐人。你……你根本殺不了她的。只要你這樣子近她的身,只要有殺氣,她就能輕易解開我外公的牽制。她會殺了你的。」
「你放開我!」如男跪抱著小雨的腿,不讓小雨前進一步。
「相信我,誰也不想發生這樣的事情,你冷靜點。先安頓好大叔跟大娘,求你了!」
「你放手!」小雨用劍去劈如男,如男反手鉗制住小雨的手腕。她稍一用力,小雨手上的劍就掉落在了地上。
「很抱歉,你們好心招待我們母女卻讓你失去了至親。你殺不了我娘,我也不會讓你動手來殺我娘。想報仇的話,就好好活著,讓你自己變強吧!」
如男站起身來看著已經崩潰的小雨,目光里有些晃神。剛剛那個美好的氣氛,真的讓她懷念,可惜她從出生起就註定是生在了黑暗裡的,那一絲光明就算她用力去抓也是抓不住的。
「你好好活著,變強了之後再來報仇吧!」如男知道她不能再待在這個小院里了。她從一旁看著小雨跌坐在那對慈愛的老夫妻身邊,放聲痛哭,心中悲痛。
她轉過身,用手牽起了自己娘親的手。此時的從嶸神志還是不太清醒,嘴裡念叨著殺了你們,殺了你們和一些其他的話。因為一個惡人讓自己的娘親變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她也想去殺人,殺了那個狼心狗肺的負心人。
如男帶著自己的娘親走出了小院,小雨依然沉浸在失去雙親的悲痛之中,房中的從惠正在不遺餘力地給那個傻姑娘輸送內力。他要儘快催化給這個孩子喂下去的葯,他要保住她的命。
他心中充滿了恐懼,因為曾經自己的女兒也是在一種悲痛欲絕的境地下變成了現在這個模樣。
他不能再一次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人出事了。
「孩子,活下來!不管怎樣,活下來!」當從惠觸碰到雲兮的脈搏,他的心幾近崩潰,自己給的傷葯只是勉強讓這孩子能夠站起來,雖然她表面看起來像個正常人,可是身體卻已經破敗不堪,竟是連他這個風燭殘年的老人都不如了。
「孩子,你的家人很快就到了,你要堅持住。」
雲兮耳邊能夠聽到一位老人一聲一聲的呼喚,可是她提不起氣睜眼,她很累很累,她想休息。可是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叫著她,她有點不耐煩,眉頭皺得死死的。
「別鬆勁。孩子,提著你的氣,別放棄!」
雲兮好累了,這麼多天努力地做曾經的自己不會做的所有事情。她想歇歇了。
「不行,你不能這樣放棄了!小夥子!小夥子!快進來!」從惠實在沒有辦法,他知道自己不能引起這個孩子的求生欲,只有門外那個孩子才有可能喚起她的求生本能。
聽到房裡的老人呼喊,小雨奔進了屋子。雲兮已經低垂著頭坐在床上,雙手無力的垂在兩側,她身後的老人用雙掌抵著她的後背,眼中儘是焦急之色。
「我只能給她提著一口氣,你跟她說說話,別讓她,別讓她……」
老人的話小雨立刻就明白了,這是到了生死之間了,就好像是昨天晚上。
「淋妹,淋妹,堅持住,你還沒回家呢!你家裡人還等著你呢!」他抓緊雲兮的雙手,不敢用力,只能輕聲地呼喚。
「你要是也走了,小雨哥一個人留在這世上也沒什麼意思,不如我們一家人就到下麵糰聚吧!」
「雲兮,你給我聽著,你要是就這麼走了,我一定一定跟你一起。」小雨見雲兮坐在床上毫無反應,內心焦急,連眼睛里都充著血。
「老爹,老娘,黃泉路上慢點走,等一等您兒子跟淋兒啊!我們一家人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不是更好。」說著小雨跑到外面拿著那把染血的長劍奔進屋子。他把劍往脖子上一橫,打算自刎。
「淋妹,小雨哥哥知道你只把我當哥哥,沒關係。反正死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哥哥先走一步去等你了。」
「不要!」
雲兮的聲音幾不可聞,但是房中的兩個人卻是都聽見了。
「孩子,把氣歸於丹田,爺爺先幫你穩住心脈。」從惠適時開口,他今日無論如何也要先把這個傻孩子的命保住。
「淋妹,你千萬要挺住,你的命就是我的命。」小雨把劍放在一旁,在雲兮的耳邊輕輕說著,然後退出了房間。
「孩子,為了這個剛剛失去了雙親的後生,為了正在趕來的親人,你再加把勁,挺過這個難關。」
房間里一直沒有動靜,小雨稍稍放下了心。他把雙親抱到了堂屋,又在小廚房給雙親燒了熱水。雖然他知道熱水冷水在這個時候已經沒什麼區別,可是他就是想最後再為雙親做點什麼。
一點一點用布巾擦拭掉母親身上的血跡,他的視線一直是模糊的,淚水也止不住的往下掉。
「老娘,這還是兒子第一次給您擦臉呢!記得以前小的時候,兒子在外面弄得小花貓一樣,都是您一把一把給兒子擦。您不知道您那手勁可真大,擦得兒子的臉可疼了。」
小雨給大娘輕輕地擦去臉上的血,然後把大娘的頭擺正了,給大娘梳頭。
「兒子當時真的不敢喊疼,要不然您那大巴掌比擦臉更疼。您的頭髮兒子也是第一次給您梳,兒子手笨,梳不好,您別嫌棄。記得年輕時您頭髮又黑又密,現在只有這麼一點點了。都怪兒子不聽話,總是惹您生氣,氣得頭髮都掉了這麼多。」
給大娘擦完身子,小雨把新衣服給大娘換上。昨日雲兮給大娘和大伯買了新衣,他第一時間把衣服塞到了懷裡,雖說鼓鼓囊囊不太好看,卻能騰出手來再拿其他的東西。
他沒想到其他的東西都沒有了,只有這兩身新衣服,因為塞在了懷裡被帶了回來。
「娘!兒子真沒用!保護不了您,保護不了爹,也保護不了淋妹。娘!」小雨趴在大娘身上放聲大哭,哭聲在這個小院子里回蕩著,無比凄涼。
小雨哭夠了,又去換水,給烏大伯擦身換衣服。
「爹,您平時話不多,卻最明白了。在兒子心中,您就是一座山。兒子跟您學會了太多的東西了。如果不是您的勸說,淋妹現在不會那麼依賴咱們烏家。也不會毫無芥蒂的跟兒子交心。您放心,兒子永遠不會用當年的事情來要求她什麼。」
給烏大伯換好了衣服,小雨緊緊握著他的手,那手上有著厚厚的老繭,小雨知道那是常年打漁拉網形成的,那是他爹這些年辛苦勞作的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