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次聲波發生器
我抬頭看著他,好熟悉的臉孔,卻又好陌生。他是誰?也許我從來就沒弄清過。從他走到我面前的那天起,我就是糊裡糊塗,可他並不糊塗。我咬了咬唇,沒有說話。
陸曾翰看我臉色不好,沉默了。他四下看了一眼,看到我手邊的書,怔了一下,把書拿起來翻了翻,臉色也沉了下去。他沒說話,只是坐在我身邊,摸出了一支煙,可是手似乎有點顫,煙掉了下去,他緩緩撿起來,猶豫再三,把煙放到了茶几上。
看著他的樣子,他完全明白我在想什麼,可他什麼也不說。我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著轉,我仰起頭,把眼淚拚命憋在了眼裡。我不能哭,姐姐說過,不要讓眼淚落在壞人面前,只會被他們嘲笑。陸曾翰是壞人嗎?我不知道,但他在我的感情世界里,卻是狠狠嘲弄了我的人。
我的肩膀聳-動著,我竭力壓抑著,陸曾翰看了看我,臉色泛青,猛地站起來,拿起煙走到窗口,用力抽著,望著窗外,一臉的凝重。
時間彷彿在我和他之間凝固了,誰都沒有說話。像黑雲壓城的氣氛讓我喘不上氣,我站起來,走到卧室收拾自己的東西,那一刻我的腦子是空白的,只想逃開這裡,逃開他。
我剛把行李箱推到卧室,陸曾翰大步追了上來,一把把我的胳膊鉗住,冷聲道:「你要去哪?」
我眼圈紅腫地看著他,聲音顫抖:「去哪都行。免得像個傻子似的讓人玩弄。」
「我玩弄你?」陸曾翰氣急反笑,「你說我在玩弄你?」
「那不然呢?」我終於爆發了,幾乎是喊了出來,「這本書上的套路,不就是你的套路嗎?幾乎分毫不差,你到底是誰啊?」
陸曾翰沒有說話,只是緊緊抿唇看著我,手攥著我一絲不肯鬆開。我用力把他的手甩開,只覺得全身都在抖,我衝進卧室繼續收拾東西。他的沉默就是默認,他對我真是用心,從頭就是一步一步按照套路來的。
陸曾翰冷著臉說道:「你不用走,我走!」說完大步走了出去,走到門口又猛地回頭說道,「外面很危險,你就待在這兒。對我有多大意見,都過幾天再說。」說完走了出去。
門「鐺」地一聲撞上,我坐在了床上,眼淚無聲地落了下來。門再也沒有動靜,我躺在床上,整個人都木了。姐姐告誡過我,不要隨便付出自己的真心,為什麼我偏偏不聽呢?為什麼我就那麼自信,以為我就能遇到值得我付出的良人呢?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只覺得周圍漸漸都靜了下來,也許是後半夜了,我一直睜著眼睛到現在。忽然手機響了一聲,我看了一眼,是Katherine給我回郵件了。我起來打開電腦,生怕手機看得不清楚。
Katherine在郵件里告訴我,《心理學的魔法》這本書是她的師兄Jamson編的,其中我問的那章節,是他的一個學生編的。底稿是他學生五年前的學位論文,去年在成書的時候又讓那個學生稍稍改了改,加了些新的元素。
我看了下時間,凌晨三點,Kathrine那邊是下午兩點,郵件里看得我雲里霧裡,我忍不住給她打了個電話想問得更清楚些。Kathrine在電話里告訴我,那個學生,是中國大陸的刑警學院的交換生,五年前在他這裡學習犯罪心理學,真名他也不知道,因為都是要保密的,只知道他的英文名叫Harry。那篇是他的論文,本來是研究誘騙女性的罪犯,但去年出版書的時候,為了讓書籍更富有趣味性,就聯繫了那個學生,做了修改,加了些追求女孩子的心理學方法。但是書交稿后,就再也聯繫不到這個學生了,無法提供更多的信息。
掛了電話,我無力地倒在了床上。陸曾翰是警察,學過犯罪心理學,也是個心理學的高手。難怪啊,他那麼會揣測人心,那麼會把握局勢。難怪他會讓鄒昱凱服服帖帖的,得過自閉症的鄒昱凱,怎麼能逃得過一個心理專家的套路?
往事像電影一樣一幀幀回放在我腦海里。鄒昱凱在南淇島病發大叫的時候,只有陸曾翰能讓他安靜下來;我讓所有人畫畫,唯獨陸曾翰畫了我,原來他早已熟悉了我藝術治療的門道,擾亂我的心思,從而根本就沒想到去分析他的畫;我對他的催眠,其實是根本不起作用的,可他裝作被催眠,騙警察他的自首是因為擔心鄒昱凱,但其實是想快速出貨……當我在為自己心理治療師的身份有了自信的時候,到底有多少次,我是他的一顆棋子?
人心真的好可怕。我把被子捂在了自己的臉上。姐姐啊,為什麼人會這麼複雜?我真的判斷不來。
我在家呆了三天,餓了就給自己煮一碗面,看著熟悉的蛋花,我的眼淚一個勁地往碗里掉。這個世界上,是不是只有姐姐不會欺騙我,只有姐姐對我最真實?可是姐姐此刻在哪?我想抱著姐姐大哭一場,可是我不敢告訴她。我不敢讓她知道,我被人騙成這樣,我更害怕的是,聰明的姐姐會解讀出更多我想不到的事情。我是個簡單的人,承受不了更多心機深重的謀算。
暈暈乎乎的也不知道自己就這麼過了幾天,忽然手機響了,楊意澤急急慌慌地給我電話:「辛老師,快,快幫忙。」
聽他語氣急迫,我問道:「什麼事?」
楊意澤語氣匆忙道:「來不及了,路上說吧,你趕快說個你的地址,我們一起去找鄒昱凱。」
我來不及問,正要告訴他我的地址,猛地想起陸曾翰怕人知道這裡,想了想讓他到最近的碼頭見面。我隨便換了件乾淨的衣服,到了約定的地點。
十分鐘后,楊意澤的警車也過來了,我忙上了車。問他來由。楊意澤嘆道:「這事真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彭子昊什麼都不肯說,本來案子已經陷入僵局。昨天晚上,有人給刑警隊遞了一個證物,這個證物,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是做夢也不會想到還有這種東西。」
「是什麼?」我問道,楊意澤的案子把我從恍惚里稍微拉了些回來。
「一個鉛罐,裡面裝了一個像手邊那麼大的機器。我們沒人認得出那是什麼。後來白隊連夜找了專家來看,竟然是個次聲波發生器。專家說,這個次聲波發生器可以產生低頻的次聲波,用遙控器調節頻率和強度,輕的能讓人產生幻覺,疑神疑鬼,加強強度后,可以把頻率調到和人的臟器同頻,最終讓人內臟破裂。」楊意澤嘖嘖撓頭,「你說這種東西,就是放在我們眼前,我也認不出來,別說還想到它能成為兇器了。」
「那就是說,這個次聲波發生器,就是導致陳晨死亡的兇器?」我愣住了,忽然想起了陸曾翰曾經在陳晨家裡衛生間的鏡子後面,取出一個東西,塞到瓶子里,當時我沒注意,但現在想起來,難道就是那個次聲波發生器?那陸曾翰會是什麼時候就知道次聲波發生器是導致陳晨死亡的兇徒?想到陸曾翰,我拼力搖了搖頭。
「專家說有可能。次聲波會讓內臟破裂,但是因為陳晨同時墜樓,沒法確定她的死因到底是墜樓還是次聲波的作用。」楊意澤說道,「不過看到這個次聲波發生器,彭子昊不淡定了。沒等我們怎麼逼問他,他就交待了這個發生器是別人給他的,說是放在屋裡能讓陳晨害怕,交待些事情。但是他從來沒見過遙控器。」
我越聽越糊塗,加上腦子現在本來也不轉:「那我們幹嘛去找鄒昱凱?」
「他說給他發生器的人,就是鄒昱凱的手下。所以一早白隊就帶人去鄒昱凱家了。誰知道他坐在樓頂上不肯下來,情緒特別激動,我們怕他跳下來,只好找心理專家去勸說,還有警隊的談判專家,都出動了。」楊意澤無奈道,「這個鄒昱凱啊,真是個怪脾氣,和警方一點都不合作,之前幾件案子,凡是需要他錄口供的,就沒一次順利的,不是一聲不吭,就是大喊大叫。你說他是不是有病?」
我嘆了口氣,對他說道:「他小時候得過自閉症。我覺得,你不如找陸曾翰去幫他。」
楊意澤嘆道:「他父親鄒士釗已經找了,但是陸曾翰此時不在南城,趕回來都不知道幾點了。」
我一愣:「昨晚不是陸曾翰給你們的那個次聲波發生器嗎?」
「不知道,」楊意澤皺眉說道,「昨晚有人給我們打電話,說在門口放了證物,我們出去就在台階上看到了盒子,並不知道是誰。電話是網路打的,查不到信號來源。這個提供線索的人更是個神秘人物。」
我腦子一團亂,提前沒有準備,又是對鄒昱凱,我沒有把握能勸服他,畢竟上次鄒士釗找我勸鄒昱凱,我是被他罵了出去,他根本不接受我的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