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再做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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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那會治療的房間,梅子浚還在,我有點意外:“你在等我嗎?”
梅子浚陪我一邊收拾著道具和紙筆,一邊笑道:“是啊,現在找個靠譜的老師太難了。最近我不是上心理課嗎,發現他們講的,和你講的,不完全一樣,我都聽糊塗了,不知道該聽誰的。”
我笑笑:“這個很正常。心理學的流派分類很多,而且樣本分析的基礎人群不同,都會導致結果不同。就好比你身上起了個包,中醫叫疥瘡,西醫說是病毒,能治病就好,無需介意用什麽方法。藝術治療也一樣。”
“那我還是聽你的吧。”梅子浚笑著,“你說的讓我踏實。不過他們那也有一個大忽悠老師,說的比你都玄。”
一邊說著,一邊和他走出了監區,他指指停車場對我說道:“我送你回去吧?”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陸曾翰已經不知道從哪冒出來攬上了我的肩,笑道:“謝了。有我。”
梅子浚的臉色沉了下來,皺眉看看陸曾翰,轉而看向我道:“可喬,那我先走了,回頭找你。”說完大步向停車場走去。
我眺了陸曾翰一眼,笑道:“你一直在這等著啊?”
“想得美,等你兩小時,我腦子進水了啊?”陸曾翰滿不在乎地向停車場另一側走去,“我可是出去辦了趟事才來的。”
我看了看他車位旁四散的一堆煙頭,抿唇笑笑:“是嗎?”
“當然。少廢話,上車。”陸曾翰發動了車子,勾唇說道,“那個梅子浚怎麽那麽煩,哪都有他?還叫你可喬,他和你很熟嗎?”
陸曾翰一連串的問題,我也不知道從哪個回答,卻看到他瞄上了梅子浚的車,一路飆車追了上去,而梅子浚也毫不示弱,兩輛車別來別去,我紮著安全帶心都快跳出來了。從監獄到東坪鄉的這段路基本沒什麽人,陸曾翰和梅子浚一路狂飆,互相追趕。
直到進了東坪鄉,行人和車輛漸漸多了起來,梅子浚先減了車速。陸曾翰一轉彎從另一條路走去,我忍不住提醒他:“這邊回去要多走十幾公裏呢。”
陸曾翰悶聲道:“我願意。要是和他一路,到底是我送你還是他送你。”
我哭笑不得:“梅子浚和我真的沒什麽,他也就是問問我心理學的一些事。”
陸曾翰睨了我一眼:“幼稚。”
我啞然失笑,誰幼稚?和人家一路飆車。我把車裏的音樂打開,一陣熟悉的“悄悄愛上你”地旋律,“有種奇怪的心情,控製不住地想你……”那首我聽了無數遍的歌,我驚喜地看向陸曾翰:“你換歌了?”
陸曾翰微微笑了:“免得有人總覺得我別有居心。我的確覺得這歌不錯。”
我的心暖暖的,不管他當時為了什麽分享的歌,但他選擇了這首歌,讓我不由從心底開心,一曲完了,還是這曲循環播放,我輕輕把手放到他空著的右手上,被他一把反手攥在手心,聲音溫溫:“傻瓜,真容易滿足。”車,又輕又快。
回家後,我立即把名單發給了楊意澤,楊意澤給我回了電話,聲音帶著激動:“就是坐在張誌軍後麵那個,吳成剛。沒錯了。”
我說道:“如果是他,那他和張誌軍一定是約好的換畫,因為那天畫好之後,收畫的時候是橫著收的,一排一排地收,即便弄混,也是一排之間,不會是前後之間。”
“好。我馬上去找張誌軍問詢。”楊意澤掛了電話。
三天後,吳成剛被抓。經過審訊張誌軍,吳成剛和張誌軍在監獄裏時關係不錯,由於張誌軍性格溫和,經常被欺負,而吳成剛雖然比張誌軍年長卻手腳力氣大,幾次幫了張誌軍,所以兩人關係很近。DAP測試那天,吳成剛要求和張誌軍換畫,雖然張誌軍不知道原因,但也覺得一幅畫而已,沒什麽要緊,就同意了,畫好之後,趁獄警不注意,把畫交換了,寫上名字交了上去。
兩人先後出獄後,吳成剛以沒找到工作為由,讓張誌軍接濟了幾次,甚至吳成剛在南城沒有住的地方,也是張誌軍幫忙找了一個親戚的廢棄庫房暫時住著。張誌軍萬萬沒想到,自己幫助的兄弟,竟然是把他再次帶溝裏的犯罪嫌疑人。如果吳成剛的罪行落實,那張誌軍的包庇罪也要論處。好在張誌軍知道輕重緩急,在警方講明利害關係後,他積極協助,在吳成剛再次聯係他要錢的時候通知警方,才把吳成剛抓捕歸案。
可是吳成剛非常滑頭,早已想好了對策。他不承認殺了肖岩冰,也不承認肖岩冰身上的畫是他畫的。而對於後山坡的血跡,他解釋是自己先在後山坡摔傷留下的血跡,和肖岩冰被殺完全無關。
“從沒見過心理素質這麽好的人。”楊意澤極其無奈,“不僅是我,白隊也要被他折騰得筋疲力盡了。”
“是的。”我點頭,“從他的畫裏能看出,這個人不僅陰暗冷酷,還很狡猾,如果不找到他的弱點,很難讓他招認。”
“對了,這個吳成剛太難搞,這次又要心理專家團隊介入了。梅主任極力向白隊推薦你。”楊意澤笑道,“過兩天白隊就會正式通知你了。白隊這人是個好人,就是有點古板,之前因為陸曾翰他對你有點不信任,這兩天估計正琢磨怎麽讓你原諒他呢。”
“談不上。”我忙擺手,白隊公事公辦是對的,反倒是我,對陸曾翰的信任不合邏輯更不合理智,完全是情感用事,如果要賠禮,也該是我。
楊意澤的小道消息很準,過了幾天,白隊果然親自給我打了電話發出邀請。白隊是個嚴厲的人,但也是個實在的人,之前的事也很容易放下芥蒂,重新再次合作。白隊把目前能向我透露的案件情況簡單介紹了一番,和楊意澤說的大致相同,至於案件的細節那些不便透露的,我也自不會多問。
由於吳成剛曾經是服刑人員,我特意又和美國的導師Katherine發郵件探討了幾次,她接觸的案例和犯罪心理都遠遠大於我。
周三第一次專家組召開方案討論會,梅子浚也來了。我們談到一半的時候他進來,坐在一邊旁聽。正在說話的我對他點頭笑笑,繼續說著:“符號在犯罪現場,一般不是無意義的,所以弄明白吳成剛畫的那個符號的含義,對於下一步工作很重要。”
也有專家反對:“符號固然有意義,但是對攻破嫌疑人的心理防線意義不大,不如根據他的性格特點,製定心理幹預的方案,讓他的心理承受達到極限,進而防線崩潰。”
我搖頭:“吳成剛的心理素質不是一般地好,心理幹預未必能起到作用。而且,即便要找心理突破的點,也是基於了解他的背景,而現在我們對他的了解並不深入,又怎麽讓他防線崩潰?而且,我請教過我的導師Katherine,根據她的經驗和接觸過的上百案例,罪案中的符號,是凶手執念的凝結,而這種執念,不會隻在一個人身上發泄,也許會有連環凶殺案。”
我的最後一句話引起了不小的震動,話音剛落,大家便議論紛紛,我看了下梅子浚,他給了我一個讚許的笑。白隊皺眉很嚴肅地問我:“辛老師,你確定嗎?這可不是開玩笑。”
我點頭:“我會為我的話負責。Katherine曾經為服刑人員做過上百例心理矯治,在這些案例裏,有兩名凶手在凶案的現場留下過象征性的符號或圖案,都是連環凶殺案。”
白隊想了想,做出了指示:“盡快找專家確認吳某畫裏符號的含義,另外抓緊調查吳某在二十年前入獄之前的詳細背景資料。”
會議結束後,梅子浚把我喊到他的辦公室喝咖啡,他的辦公室還是一如既往地幹淨,我看了看他桌上的咖啡機,笑問道:“置辦新物件了?”
梅子浚打開電水壺:“這是做咖啡單品的,我準備下次再弄套更講究的。”
“還真是越來越會生活了。”我坐在對麵的椅子上轉了個圈歎道,“工作累了,煮杯咖啡,賽神仙啊。”
梅子浚顧不得和我接話,從罐子裏取出咖啡豆,放到天平上稱了稱,然後放到研磨機裏,幾下就把咖啡豆磨成了粉。我看到他把咖啡豆放到天平上,我已經笑出了聲:“哈哈,你,你要不要這麽精細啊?”
梅子浚擺擺手:“這你就不懂了,要做到最佳的配比,差0.1克,口感那都是天上地下。”
我竭力想忍著不笑,但還是笑個不停:“你還是警察嗎?這麽精細的警察,哈哈哈。”
“別瞧不上人民警察啊,我們能提槍上陣,也能享受生活。”梅子浚邊說邊在杯子上架了一層濾紙,把剛磨好的咖啡粉放進去,把燒開的水緩緩繞圈衝下,一股咖啡的香氣氤氳著撲鼻而來。梅子浚把杯子遞給我,接著剛才的話:“還能鐵血柔情,來,品鑒下我的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