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謝謝你
哪個女孩沒有過一個公主夢呢。洛一鳴也不例外。
在高中的最後一個暑假的第二,洛一鳴在自己粉色的被褥裏睜開惺忪的睡眼,床邊候著的人溫和地問候:“你醒啦,起來洗漱一下,吃早餐吧。”
洛一鳴整個人一驚,別過臉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手揩了揩眼角,將有礙瞻觀的眼屎毀屍滅跡。
孟曉失笑:“見什麽外呀。”
洛一鳴掀開被子,緩緩起身:“早。”
孟曉一邊應著:“早。”一邊彎腰把洛一鳴的鞋子遞了過來,還屈膝蹲在了床邊,看樣子打算維持那個姿勢好一會兒。
洛一鳴微怔:“我可能是睡糊塗了,你這樣我幾乎要以為是準備給我穿鞋。”
孟曉眨眨眼:“我凹這個造型可不就是要給你穿鞋。”
洛一鳴眨一下眼:“使不得。”
孟曉:“樂意效勞。”
洛一鳴:“不勝惶恐。”
孟曉下唇撅起,輕輕吹了一口氣,額前的碎發微動,她手掌一下子按在床沿,整個人猛地起身湊近,另一隻手探過來,眼疾手快握住洛一鳴的腳踝,一個使力將人拖到了床邊,嘿嘿笑道:“舉手之勞,不必掛懷。”
著,竟真的仔仔細細替洛一鳴穿起鞋來。
洛一鳴:“……”這個女的怎麽能這麽大的力氣Σ(☉▽☉“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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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洛一鳴享受到的待遇是:牙膏擠好了,牙杯盛滿水;洗完臉有人殷勤遞毛巾;上飯桌時夏泓巴巴地挪椅子;等她落了座,大家都沒有動作,她試探性地夾了一筷子,眾人才像是獲得某種許可一般開動起來;她伸著胳膊要夾稍微遠一點的菜時,夏泓、孟曉還有吳思遠會非常狗腿地將盤子舉高湊近,那架勢,恨不得喂到她嘴邊;她稍微一咳嗽,孟曉就使喚易初勉去倒水來;這些她都忍了,直到她要吐龍眼核卻找不到紙巾也找不到垃圾桶時,一隻手幽幽地湊到了她下巴邊……
洛一鳴:“……”她偏過頭,將核吐到自己手裏,忍無可忍地看向夏泓:“這是……什麽情況。我作為當事人,是不是應該有知情權。”
夏泓收回手,笑得熱情洋溢:“你現在是病號,需要特殊照顧,我們這是出於壤主義關懷。而且,霍大哥走之前特意交待過的,要把你伺候周到了,要是有一點怠慢,拿我們是問。”
孟曉義正言辭:“霍衍是我上司,他的話於我,那就是金科玉律,必須勤懇奉校”
易初勉慢條斯理:“我……保持隊型,湊個熱鬧。”
吳思遠擲地有聲:“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要為你做牛做馬。”
洛一鳴無語凝噎:“那……你們開心就好。”
夏泓:“碗裏的粥趁熱喝,裏頭摻了霍大哥的靈血,涼了腥氣就重。”
孟曉:“要是覺得苦的話,霍大哥昨正好做了糖葫蘆,可以就著粥一起吃。”
洛一鳴聞言一僵,問道:“……糖葫蘆?”
夏泓:“對呀,你也沒想到吧。霍閻王居然會做糖葫蘆,這個事情要是讓協會的人知道了,不曉得要驚掉多少下巴。”
孟曉瞧著洛一鳴神色:“給你拿一串?”
洛一鳴想了想,點頭。
孟曉對著易初勉努努下巴:“去吧,皮卡丘。”
易初勉輕飄飄掃她一眼,乖乖去了。
他拿來兩串,一串給了洛一鳴,還有一串遞給了吳思遠。
吳思遠居然乖巧地道了一聲謝:“謝謝。”
洛一鳴聽到這兩個字,愣了愣,定定地看向吳思遠。
吳思遠發現她的視線,莫名其妙:“看什麽。”
洛一鳴眨眨眼:“沒什麽。”
她隻是忽然想起,最初見麵時,他別扭又笨拙地幾次欲言又止,其實是想道謝而已。
這個別扭得要死的孩子,好像正在一點點變得舒展自在。
洛一鳴低頭吃粥,將那串糖葫蘆心放在手邊,並沒有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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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思遠爭著要去洗碗,被夏泓粗暴地拒絕:“你個樣,哪兒涼快哪兒歇著去吧,你還沒那流理台高呢。”
吳思遠:“……”
洛一鳴衝他招招手:“過來。”
吳思遠走上前。
洛一鳴從口袋裏摸出那隻電話手表:“你的手機不是丟了麽。好早之前就想把這個給你了,中間出了各種狀況。現在送你也好,就當是假期禮物吧。”
吳思遠看看手表,又看看她,並沒有接。
洛一鳴拉過他的手,將手表放在他的手心:“禮物是個好東西,好就好在,收到的人開心,送禮的人更開心。”
吳思遠收攏手掌,將手表鄭重地握緊,然後看著洛一鳴的眼睛,誠懇地:“謝謝你。”
洛一鳴笑了笑:“不客氣。”
吳思遠頓了頓,張了張嘴,又加重音了一聲:“謝謝你。”
洛一鳴微怔,很快會意,依然笑著道:“沒關係。”
看著孩垂了眼,視線開始亂瞥,眼角也逐漸發紅,洛一鳴不知怎麽地,心裏跟著一疼,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
孩本來還在拚命繃著,一見她哭,徹底繃不住了,也跟著掉起眼淚來。
兩人就這樣,相顧無言,唯有淚兩校
起初還是無聲的流淚,到後來聲啜泣,終於演變成了嚎啕大哭。
眾人被這邊的動靜驚動,出來就看見倆人抱頭哭成一團。
孟曉下巴顫了顫,扁著嘴耷著眉毛加入了他們,甚至哭得更加氣勢磅礴。
夏泓戴著橡膠手套,一手的泡沫,看著他們,也跟著哭得稀裏嘩啦,一邊抬手擦臉,擦了一臉的泡泡。
易初勉立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那雙總是閃著精光的雙眼,此刻意外的柔和。
午後的陽光穿透落地窗,籠罩在他們的身上,像是一個有溫度的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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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一鳴房間。
洛一鳴和孟曉躺在被窩裏,準備午休。
洛一鳴突然翻了個身,麵朝孟曉,問道:“曉曉,問你一個事。”
孟曉:“但問無妨,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洛一鳴:“五年前……衍哥有救過一個溺水的孩子嗎。”
孟曉愣了愣,道:“這你就問錯人了……我是四年前才認識的霍大哥他們。”她看著洛一鳴:“怎麽這麽問。”
洛一鳴抿了抿唇:“有點事情想確認一下。”
孟曉點點頭,她眨了眨眼,忽然:“起來……五年前,你——”
孟曉忽然頓住,欲言又止的樣子。
洛一鳴疑惑:“怎麽了。”
孟曉搖搖頭:“算了,沒事。”
洛一鳴:“……”
其實孟曉是想問,你真的不記得那個台上和你一起賞太陽的紅眼睛女孩了嗎。
這個問題她其實一直都想問,但又從未曾出口。
也許是因為,孟曉覺得,忘了才是好的。
她知道,洛一鳴是個很透徹的孩子,有著和她的年紀不符的敏銳和通達。
那個陽光明媚的正午,洛一鳴並不是湊巧來到台賞太陽。她其實是在挽救一個窩囊地想著結束自己生命的蠢貨,雖然方法笨拙又生硬。
那是孟曉最窩囊最脆弱的時刻,她不願讓洛一鳴記得。
而她會永遠記得,自己曾經暗自許諾過,要永遠做這個女孩的太陽。
孟曉忽然:“你剛剛那個問題,可以去問問顧會長。霍大哥的事情,他最清楚了。”
洛一鳴點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