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她的竹馬
宋老爺子回頭,見是隔壁家的沈澈,眼縫微眯不悅地進了屋子。
宋寧也瞪著沈澈,雙手叉腰氣哼哼的質問:“醫館有門你不走,爬什麽牆!”
沈澈無措的撓了撓腦袋,幹笑道:“我喊了幾聲,沒見開門,隔壁雜貨店的小偉又說你和宋爺爺都在,所以我就……”
宋寧想起確實聽見叫門的聲音,遂懶得追究,問道:“找我什麽事。”
“聽說你回來了,過來看看。我還準備了魚竿,要不要去釣魚。”沈澈眼神亮了起來,一臉渴盼:“瀾江河裏今年魚好多。”
“真的?”宋寧有點心動,餘光見顧承洲的臉色墨黑,趕緊改口:“今天有病人,過幾天閑了我上你家找你。”
“那好吧。”沈澈失望的垂下腦袋,悄悄打量一番顧承洲,徑自轉身照原路走回去。
宋寧又氣又好笑,高聲叫住他:“走大門,下次再看見你翻我家牆頭,小心我打斷你的腿!”
“哦……”沈澈無措地收回腳步,跟著迅速閃人。
太陽已經升的老高,人站在底下曬的慌。宋寧抹了抹額上的汗水,走到顧承洲身邊關心道:“你行不行啊,不行的話我好跟爺爺說。”
“我沒事。”顧承洲勉強勾了勾唇角,忍不住泛酸的問:“剛才那人是……”
“鄰居,他大學畢業後回到鎮子裏高生態農業,我不在家的時候,他經常幫著照顧爺爺。”宋寧笑笑,抬手在額前遮住陽光,伸長脖子往圍牆外望去。
不遠處的瀾江河畔,隱約可見一片片的竹子,蔥翠茂盛。這個時候去釣魚,好像是個不錯的選擇。
“在想什麽。”顧承洲見她魂不守舍的,話裏的酸味更重了:“因為我而不能去釣魚,很失望?”
“不是。”宋寧簡單回了幾句,正好手機有電話進來,於是避到一旁接聽。
電話是羅馨琳打來的,兩人聊了一陣孩子的話題,又轉到老爺子身上。宋寧邊講邊走,進了屋子把手機遞給爺爺,自己折回後院。
時間還沒到,顧承洲還在太陽底下曬著,怎麽看都有些像在曬肉幹。
站在邊上陪了一陣,聽到老爺子招呼,她又扭頭蹭蹭蹭地進了屋子。
宋老爺子把手機還給她後,雲山霧繞的說了一句:“心情愉悅對身體有好處。”
宋寧撇撇嘴,一溜煙地跑了。
剛到後院坐下不到兩分鍾,手機再次響起。她低頭看了眼號碼,不假思索的接通:“嘉姐好。”
這頭,顧思嘉一麵盯著筆電的屏幕,一邊含笑問道:“怎麽樣,承洲習不習慣。”
“還行,今天剛開始治療,起碼要好幾個月才能看到效果。”宋寧放輕嗓音,偷偷說了句:“他的表現比預期的好。”
“那我就放心了,爺爺聽到這個也一定會很高興。”顧思嘉頓了頓,接著說:“這兩天好幾撥人在打聽他的情況,你們注意點。”
“嗯,我會小心的。”宋寧下意識的皺起眉,閑扯幾句就把電話掛了。
抬手看了看時間,她隨手拿了頂鬥笠帶上,幾步走到顧承洲身邊,開始給他做推拿。
顧承洲讓太陽曬得全身發燙,當宋寧把老爺子特製的藥酒抹到他身上,瞬間有種著了火般的燒灼感。
使勁閉起眼,凡是有知覺的地方,他盡量不多想。
可是宋寧身上的香味,總是若有若無的鑽進鼻子,漸漸令他亂了心神。
為了打消這股念頭,顧承洲不得不沒話找話:“大姐來電話說什麽。”
“也沒什麽,大概是很多人以為你要死了,所以都有點著急定花圈。”宋寧手上的動作沒停,笑聲裏隱隱帶著嘲諷:“也不知這些人累不累。”
“應該會累吧,我都累了。”顧承洲也笑,想表白心跡的話到了嘴邊,又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現在還不是好時機。
宋寧聞言挑了挑眉,沒接話。在她看來,顧承洲就算治不好,顧家的一切也不會輪到方睿哲繼承。
沒道理分家產分資源,還會分到姑姑的兒子身上,有錢人哪個不是人精。
這麽扯淡的想法,也不知道方睿哲是聽誰說的,還深信不疑。
且不說顧家還有個顧思嘉,就算沒有,輪八輩子也輪不到一個,把二心明白寫在臉上的外孫。
顧承洲沉默一陣,漸漸感覺不到她手心的溫度,想了想問道:“我們認識有多久了?”
“忘了,應該也沒多久。”宋寧隨口回了句,反問道:“怎麽問起這個。”
“隨便問問。”顧承洲不自在的笑笑:“我很小的時候爸媽就走了,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和你很像。”
“是嗎。”宋寧疲憊的收手,大聲朝屋裏的老爺子喊話。
顧承洲頹然歎了口氣,忍不住又琢磨了下沈澈和她的關係,心裏更酸了。
少頃,宋老爺子來到後院,又給他診了診脈,招呼宋寧扶他坐到輪椅上。
“湯藥應該熬好了,回去就泡上。”老爺子說完便轉身回了屋子。
顧承洲暈暈乎乎的,由宋寧推著,也進了屋子。大熱天暴曬了快兩個小時,他差點沒中暑,幸好有在軍校練就的底子。
回到祖宅,宋寧將他交給劉輝便去了廚房。
顧承洲被剝了個精光丟進藥捅,隔著牆還能聽見宋寧哼歌的聲音,這種煎熬比殺他還難受。
偏偏宋寧隔十分鍾就要來試水溫,渾然沒把他當男人看。
每每看她笑得一臉不懷好意的樣子,他都要氣得五髒六腑移位。心道等他治好了傷,必須得好好收拾她才行。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飛快流逝,下午顧承洲從藥桶裏出來,除了臉還是白的,身上的皮膚都被藥水染成了別的顏色,別提多滑稽。
宋寧樂得前俯後仰,一看到他忍不住想笑。
顧承洲鬱悶又無奈,吃過飯在劉輝的幫助下洗了澡,隨即回房睡覺。
隔天的治療手段改變,他泡藥桶的同時,宋老爺子下針,之後便被丟到後院,像蛤蟆似的趴到巨大的石磨上,露出腰椎的位置,反複往上麵搓藥酒。
當宋寧將最後一遍藥酒搓完,顧承洲真的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哀求道:“能不能換個法子治。”
“不能,你的雙腿已經開始有知覺,換了別的就當一輩子廢人好了。”宋寧故作為難:“九十九步都走了,死在最後一步多難看。”
顧承洲剛想反駁,不料她的手機剛好有電話進來。
宋寧拿起毛巾擦了擦手,劃開接聽鍵。不知那頭說了什麽,隻聽她下意識的拔高音調:“你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