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將孩子帶到一樓，老爺子一聽到嬰兒車的聲音，連棋都不下，丟下汪學君急匆匆的進了客廳。顧思嘉跟在後麵簡直哭笑不得，這老爺子還真是孫控。
大寶和小寶才剛剛喝了一肚子奶，精神頭特別好，老爺子逗他們的時候，甚至會笑了。
宋寧本想說孩子還小，看著表情是笑，實際不是。考慮到老爺子都一把年紀了，讓他開心些也無妨。
客廳其樂融融，院外卻傳來杜老拍門的聲音，底氣還挺足。
老爺子頭都沒抬。“讓他進來，讓他瞅瞅我顧家的曾孫，絕對比他們家的丫頭片子強。”
宋寧忍著笑，示意顧承洲去開門，隨口接話。“爺爺，你怎麽知道杜家的是丫頭片子啊。”
“沒有理由，一定是姑娘不會錯的。”老爺子興致勃勃，抱起大寶逗了幾下，慢慢放回去，然後把小寶抱出來逗。
宋寧默默的跟顧思嘉交換了下眼神，退到一旁坐下。
杜老一來，客廳就更熱鬧了，菜市場也不過如此。好在大家都很開心，就連杜老都沒心思鬥嘴了。
正說著話，穆文哲從外麵進來，湊到老爺子耳邊輕聲耳語一番，麵色凝重的等著他做決定。
宋寧眼皮跳了跳，直覺是顧文瀾來了。
果然，老爺子沉吟片刻，臉色少見的陰沉下來。“不見，就說我不在山上。”
“知道了。”穆文哲點點頭，馬上轉身出了客廳。大寶小寶還沒有要睡的意思，放她上山萬一小家夥哭起來，什麽都瞞不住了。
何況她自己也生過孩子，家裏有沒有小寶寶，聞味道就聞出來了，根本不用看。
穆文哲走了一會，顧老抱起大寶，並讓杜老抱著小寶，踱步去了後院。“老夥計啊，讓你看笑話了。”
“也沒怎麽看。”杜老笑嗬嗬的看著懷裏的小不點，一臉羨慕。“你比我有福啊，一來就一雙。”
“你可以讓他們接著生，禦書和那丫頭都是獨生的，政策會照顧。”顧老也很得意自己的一雙曾孫，走路都充滿了力量。
走到涼亭裏坐下，杜老伸手逗了逗小寶，一本正經的說：“有句話我覺得還是得說道說道，家事和國事一理，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我心裏都明白。”顧老爺子歎了口氣，使勁搖頭。
他一生戎馬，如何會不懂這個道理。可到底是自己的女兒，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他已經這麽大年紀，過一天少一天，心累啊。
空氣靜默下來，兩位近百歲的老人，就那麽一言不發的坐著，頻頻搖頭。
當家長的，管太多了不對，不管也不對，怎麽樣兒女都覺得不滿意，也是難做。
偏廳裏，宋寧看到兩位老爺子搖頭的動作，莫名心疼。
添丁本來是件值得高興的事，結果因為顧文瀾，老爺子捂著消息不放也就罷了，還要處處提防，沒人比他更難受。
悄然握住顧承洲的手，宋寧咬了咬唇，說：“答應我件事。”
“什麽事？隻要你說，別說是一件，就是一千件一萬件我都會答應。”顧承洲緊了緊手上的力道，側眸看她。“怎麽了？”
宋寧歪頭靠到他身上，忽然不知該怎麽說出口。
她是被傷害的那個，若是以前她絕對不會原諒顧文瀾，但老爺子傷心的樣子太讓人難受了，她無法不顧。
沉吟片刻，宋寧幽幽吐出一口氣，說：“晚上再說，我現在還沒想好。”
“好。”顧承洲非常幹脆的答應下來。
夕陽西下，後院亭子的白色塔尖，被淺橘色的光線染成了淡淡的橘色，美的就像是童話裏的城堡尖塔。
外麵溫度適宜，光線也不強烈，盛開一天的花朵，漸漸收起花瓣，安靜迎接夜晚的到來。
宋寧隔著窗戶，羨慕的望著顧思嘉夫妻倆，還有抱著孩子樂滋滋的兩位老人，心裏不斷安慰自己，還有幾天就自由了，一定要忍下去。
吃晚飯的時候，老爺子明顯沒有昨天胃口好，大家都心知肚明，卻沒人敢勸。
宋寧因為大寶吐奶，晚飯都是在樓上吃的，並不知道還有這檔子事。
顧承洲上來的時候，她想起下午沒說完的話，順嘴就說了。“我要你答應的事其實很簡單，三姑不作死的話，我們就當沒看到。”
“怎麽忽然說這個？”顧承洲稍稍詫異，關心坐到她身邊，伸手將她攬進懷裏。“是因為她今天來的事？”
“不是這個，爺爺年紀大了，我們做小輩的，能順著他就盡量順著吧。”宋寧的嗓音低下去，想到了自己的爺爺，一陣心酸。
她想順著他都沒機會。
顧承洲重重拍了下她的肩膀，沉默點頭。
他可以不主動找顧文瀾麻煩，但如果她繼續在作死的路上狂奔，那就別怪他不客氣！
滿月前一天，宋寧母子仨隨著顧承洲和老爺子，一起回了禦園。
顧文瀾得到消息，又氣又恨，但她忍了下來，沒接到通知之前，並未主動去禦園看望。
宋寧生孩子這麽大的事，自己的父親和大哥都瞞著，那就讓他們接著瞞下去好了！
可惜她怎麽也沒想到，禦園那邊的消息還沒來，閻珮珮卻先找上了門。
聽到傭人說出她的名字，顧文瀾臉色微變，很快鎮定下來，移步去了客廳。
李伯年在春節就決定不再跟顧家要宋寧，戴雲鶴是瘋子，他不可能陪著一起瘋。這件事閻珮珮並不知情，她一直以為這一切都是李伯年的授意。
“三姑。”閻珮珮見她下樓，淡淡起身相迎。“我是不是不該來？”
“傻孩子，你這說的是什麽話啊。”顧文瀾臉上浮起虛偽的笑容，招呼她坐下：“燕京府的事算不得什麽，你出入那裏的監控視頻，我已經找人刪掉了。”
“我今天來，說的不是這個事。”閻珮珮麵露不悅，冷靜的把手裏的文件遞過去。“您看看吧。”
超速違章的事對她來說，其實也不算是個事，但這次是首長親自找她談話，不處理好，對她的職業前途影響很大。
她不算太聰明，但在研究方麵也算占了一席之地。然而違紀不是小事，並不會因為個人能力而抵消。
客廳裏靜悄悄的，顧文瀾翻動文件的沙沙聲，在耳邊無限放大，簡直令人毛骨悚然。
許久，顧文瀾把文件放下來，抬眸不冷不熱的看她。“你怎麽回事的，居然開軍車違章！”
閻珮珮不悅皺眉。“我也不想這樣。”
“你這孩子，讓我說你什麽好呢！”顧文瀾曲起食指，在文件上輕輕彈了幾下，臉上忽然浮起如沐春風的笑容。“放心吧，我回頭就幫你把這事處理好。”
“真的？”閻珮珮不是太信任她。“萬一處理不好呢？”
“這點麵子我還是有的，你就別操心，回去乖乖的上班，該幹嘛幹嘛，等我的消息就是。”顧文瀾和藹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歎氣道：“承洲這孩子也是，怎麽一點眼光都沒有，娶了個土豹子，還當寶一樣。”
閻珮珮並未接話，眼底藏著幾許意味不明的光。
可能是她想太多了，總覺得導師不像似會跟著戴雲鶴一起瘋的人。
又坐了一會，顧文瀾拉著她絮絮叨叨聊了一陣，視線落到方睿哲的照片上，眸光微閃。
算起來，方睿哲年紀也不小了，自從跟梁思潔退了婚，這小子就流連花叢，也沒個定性。
閻珮珮出身幹淨，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這樣的女孩，若是成為自己的兒媳，那才叫好呢。沒準老爺子也會因此，對方睿哲高看一眼。
想歸想，顧文瀾還沒傻到這個時候對她下手。
有些事，還是需要從長計議的。
送走了閻珮珮，顧文瀾立即給方睿哲打電話，叫他回家。
“哎呦，我的媽啊，我這會正忙著呢，有什麽事電話裏說不行嗎。”方睿哲翹著二郎腿，愜意的坐在馬桶上抽煙：“要不你再等等，我過一個小時再回去。”
“問你件事。”顧文瀾的語氣淩厲非常。“你給我聽仔細咯。”
方睿哲不以為意，慢悠悠的吐出一口濃霧，說：“你說吧，什麽事啊弄得這麽嚴肅。”
顧文瀾對自己的這個兒子，簡直恨鐵不成鋼，可又舍不得打他罵他。簡單把自己的計劃說了一遍，她冷冷問道：“你現在在那方麵到底行不行？”
“老媽，你這問題問得真是太不含蓄了。”方睿哲丟了煙頭，挑眉笑道：“應該是沒有問題的，要不我晚上找個人試試去？”
“你可別胡來。”顧文瀾說完又補了一句：“注意點衛生。”
果然還是自己的媽最好。方睿哲掛了電話，得意洋洋的打開洗手間門，探頭往外看。
外麵一個人都沒有，就連平時最喜歡監督自己的部長也不在。方睿哲挺起胸口，不屑的哼了哼，大步走出洗手間。
想他堂堂方家大少，窩在這破公司裏當個保潔，算雞毛事啊！
吹著口哨往前走了沒幾步，走廊裏忽然多出一道熟悉的身影，正似笑非笑的朝他走來。
“表……表哥？”特麽的這家夥難道是算準了自己會偷懶，故意過來抓包的？
顧承洲“唔”了一聲，雙手抄兜，閑閑看他。“我聽保潔部的同事說，你這幾天隻是來報道，什麽活都沒做，有這回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