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仇人近在咫尺,胡伯心有死誌
陰雲密布的黑夜,兩道身影在夜色的掩蓋下飛速接近城門,為了盡快趕到雲城,朱昊天與玄燁已經顧不得隱藏修士的身份。
瞅準兩隊兵士巡邏的空檔期,兩人身形以肉眼難辨的速度跨過了城牆。
羽衛城外是一眼望不見盡頭的草原,為了不引起他們的注意,兩人不敢直接離開,躲在城牆陰影下,等待著陰雲完全遮住月光。
“剛剛是什麽聲音?”一個兵士疑惑轉頭,看向了城外的曠野。
“看什麽看,許是大風的聲音,快點巡完這遍,回去暖和了。”
“可是明明有兩聲異響。”
“走啦走啦,這個時間點有些小野獸出沒很正常的。”兵士看了看遮住大半的月色,緊了緊手中的兵器,將同伴拉下了城牆。
朱昊天與玄燁背貼著城牆,剛剛的兵士就在他們頭上,若是用手中的火把一照,就會發現他們兩人。
輕輕呼出一口氣,朱昊天見到月色被陰雲遮住,手腳並用,貼住地麵快速飛奔。玄燁撅了撅嘴,他剛剛吃飽沒多久,肚子還有點撐。關鍵時刻沒辦法,也隻能有樣學樣,跟在朱昊天身後緊貼地麵行走。
遙遙回望一眼被拋在身後的羽衛城,確定常人目力看不清了,朱昊天和玄燁才站身形。
揉了揉有點發酸的腰背,朱昊天歉意的拍了拍玄燁的肩膀,兩人沒有言語,稍微辨認了方向,朝雲城飛去。
車馬雲集的雲城,坐落在富饒的箐田盆地,三麵環山一麵磅水,乃是風水絕佳的龍脈之地。李氏家族正是依托此城,將勢力一步步發展壯大,在幾個家族的簇擁下,成為了偌大疆域的霸主。
正值新雨的午後,空氣之中散發著芳草的清香,兩個小和尚漫步在走向雲城的大街上,朱昊天用靈氣易了容貌,他的模樣與父親有幾分相像,很容易被有心人發覺。
進出雲城需要經過門衛的審查,見到是兩個小和尚,自然爽快的放行,經過門洞時,朱昊天敏銳的感知到,城牆上的士兵比羽衛城多了不止一倍。
昔日熱鬧的街道,也肅殺了幾分,走在路上的行人,大都低頭趕路行色匆匆。
“大哥,這雲城有點不對勁啊!”玄燁眉頭微皺傳音道,城門口的守衛士兵太多,肅殺的氣息震懾著來往的路人,宛若兵甲重鎮,與想象之中的都城一點搭不上邊。
“在這裏不要傳音,李家有實力不弱的俠士,若是被發現了,免不了麻煩。”
他要的是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皇城,刺殺李氏家族的皇嗣。
玄燁點點頭,隨著朱昊天漫步在街道之中。
朱昊天抬頭看向內城高大威武的皇城,眼眸裏麵有血色的液體在流動,朱家在皇城的家業早已被清洗,現在連各個城池的據點也被拔除。
自己的家族親信不知所蹤,自己的父親母親也渺無蹤跡!
此等血海深仇,朱昊天雖然年幼,卻也從不敢忘懷!
此刻仇人就在眼前,距離他不過一裏路程,隻要自己衝進去,就能夠手刃仇人,將關押在牢獄之中的親族救出!
一隻纖細的手搭在了朱昊天的肩膀上,一股股肉眼難見的金色靈氣,順著肩膀流入了朱昊天的體內。被仇恨蒙蔽雙眼的朱昊天,隻覺腦海之中一陣清明,眼前的血紅色快速褪去。
玄燁低沉的梵音猶如天籟之聲,不斷敲擊著朱昊天的識海。
抬手握了握玄燁的手指,朱昊天給他了一個感激的微笑,複仇的怒火差點讓他走火入魔。
若不是玄燁及時出手,將自己的意識喚醒,恐怕自己已經獨身衝進皇城,被他們亂刃分屍了。
“大哥不用擔心,他們會沒事的。”
朱昊天心神紊亂,自然被玄燁探得他的想法,他在朱昊天的識海,感受到了切實的痛楚,對於無父無母的他來講,這些感情他不懂,但受到朱昊天的影響,此刻也是心潮起伏。
“好!”
大恩不言謝,也是在此刻,朱昊天才對玄燁徹底放下了芥蒂。他不想知道,這個奇怪的小和尚為啥來到自己的身邊,他隻知道,玄燁在自己危難時幫過自己,這份恩情他朱昊天要銘記在心!
“嘿嘿嘿,我肚子又餓了。”玄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傻笑著轉移了當前的話題。他並不傻,感受到了朱昊天對自己的微妙變化,為了不讓他繼續沉淪下去,又開始賣傻給他。
朱昊天心知肚明,也沒有說破。帶著玄燁在雲城的大街上行走,循著記憶之中的道路,找到了最好吃的一家小食鋪子,裏麵的點心他從記事起就吃,記憶之中,每次哭鬧,母親大人都會帶自己出來逛吃。
點了五份糕點,兩人坐在二樓的靠窗位置。
玄燁在樓下就流口水了,此刻也顧不得朱昊天,伸手將一塊梨花糕放進了嘴巴裏。
“唔。”
“好吃!”順手又拿起兩個,囫圇放在嘴裏。
朱昊天雙眼微眯,看著斜對麵已經改換牌匾的深宅大院,心裏卻是出奇的平靜。
他知道自己的惆悵和怨恨,隻會讓自己失去理智,遇到事情隻有冷靜、冷靜、再冷靜,才不會被人牽著鼻子走。
他相信,現在的皇城,一定埋伏著數值不請的兵士和陷阱,就等著他們朱家的人前去複仇,好將他們一網打盡。
“明天又到遊巡的日子了,這次不知道會把誰帶出來誒。”
“是啊,這朱家真是活該,竟然想要謀反。若不是吾皇發現得早,我們現在哪裏還能吃到這般美味的糕點。他們朱家的所有人,都該拉出去淩遲處死!”
“誰說不是呢,蚍蜉撼樹的朱家,死絕了也是活該,不過我聽說他們的家主和那個孽種還沒有抓住,吾皇說要等他們落網,才會統一裁決。”
“沒有種的男人,這種人還配當家主?他們朱家的女人都被拉到了那處,日日受到那般非人的待遇,他竟然無動於衷!還有這些受盡酷刑、每隔十天就被拉出來,整座城池遊巡的朱家族人。我若是家主,早就站出來自首,結束對他們的折磨了。”
“就是就是,你看現在朱家大宅,自從改換了主人,此間也熱鬧了許多。”
聽到身後幾人的議論,朱昊天臉色陰沉,他從他們的口中接受到了很多信息,都是他不願意聽的噩耗!
玄燁目光死死盯著他,生怕他一怒之下又做出什麽事情,從自己接觸朱昊天,他的精神就一直在緊繃,現在受到這麽多刺激,很容易精神奔潰的。
朱昊天閉上眼睛深吸了幾口氣,平複了下自己的情緒,事情已經這樣,自己再如何氣憤也於事無補。
“放心,我沒事。”
“快點吃完,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一晚吧。”
知道明天能見到家族的人,朱昊天也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至少知道,父親大人沒有被抓住。其他的族人,他也要等明天探知到具體的關押地點,才能夠做進一步的營救計劃。
雲城的夜來得比其他地方都要晚一些,喧鬧的街市上徹底安靜已經是下半夜。
朱昊天坐在酒樓的屋頂,身側的酒罐歪歪斜斜的擺著,伸手拍開一壇老酒的塵泥,濃鬱的酒香在屋頂傳開,兩頰通紅的朱昊天舉起酒壇,如注的酒水傾倒在臉上,讓有些微醉的朱昊天更加沉醉。
他的年齡尚小,卻因為修仙的緣故,體質發生了根本的變化,凡俗的酒水已經不能滿足他的買醉。
具體什麽時間睡下的,朱昊天一點印象也沒有。
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天邊的朝陽已日上三竿。
“咚~”
樓下的街道上,遠遠的傳來了鑼鼓開道的聲音,喧鬧的大街人們主動讓出一條道路。
“大家快來圍觀了,這就是謀反的下場,罪臣朱氏一族,所有族人應有的報應!”
“咚~~”靜街的鼓聲遠遠傳開。
“劈啪,劈啪。”
閃耀著金屬光澤的囚車上,一個破衣爛衫的老者呈大字型,捆綁在囚車內,他的身上衣服一條條的爛開。身邊一個彪形大漢,手裏拿著三尺皮鞭,前麵的牲口每走五步,大漢就會用力抽打一下。雖然是清晨,額角也流出了細密的汗珠。
透過破爛的衣服,可以清晰的看到外翻的血肉,有的血痂凝結,有的流著黃膿,還有的鮮血外流,明顯是剛剛抽出的新傷。
“大家快來看了,這就是謀反的下場,罪臣朱氏一族,不感念皇室恩德,妄圖謀反篡位,所有族人將會受到最殘酷的報應!”
“胡伯!”
見到囚車的第一眼,朱昊天就認出了車上被捆綁的人,正是父親的親信管家胡伯。他的記憶裏,胡伯待人和善,對於家裏的仆人從不打罵,還經常在父親手麵前為一些仆人說情。
那時的他滿麵笑容,是朱昊天最依賴的長者!
再一次被抽打,胡伯腦袋抬了抬,看著周圍向自己唾罵指點的眾人,他昏黃的眼眸裏已經沒有波瀾。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這兩年多皇室的造勢下,整個李氏王朝的百姓,都把朱家當做過街老鼠,自己被拉出來遊街也不是第一次了。
可恨為了讓自己等人閉嘴,獄卒早已將他們舌頭割斷!
環顧了一圈人群,胡伯屈辱的閉上眼睛,花甲之年被迫宮刑,手腳挑斷每日受盡折磨,他現在連求死的能力都沒有。
渾濁的淚水順著堆滿皺紋的眼旁落下,混著血水滴撒在囚籠之上。
他現在唯一的期盼,就是小少爺和家主能夠躲避李氏的追蹤,千萬不要妄圖來解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