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正法(下)
“如此甚好。”
沒有出乎楚名堂的意外,顧雲摧在見識到了弓箭的威力,以及遠程打擊的優勢後,很是欣然地接受了楚名堂的建議,聲稱往後要在這條路上提升。
他揮手,讓顧雲摧回歸觀眾席,竟絲毫都沒有詢問時不朽是否通過的意思。
這份自信,真是讓人又痛又惱,可又拿他沒有辦法。
“嗯?”目光投落在南宮戰身上,楚名堂多加打量了幾眼,笑道:“南宮戰,你的體質是先天六重體質,陽劍體,很一般,想你能走到今天這個高度,真心不易。不過,在本座看來,你還有提升的巨大潛力。”
“呃……請說。”
南宮戰不為所動,隻點了點頭。
“本座指的不是你的修為,同顧雲摧一樣,必須改進你的戰鬥方式。”
“也許你們認為戰鬥方式不是正法,那就大錯特錯了。一個人的心性,道義,和戰鬥方式有很大關聯。一個人心中平和,自然攻擊也溫和,若是內心殘暴,打起來也就會凶狠許多。所以,真正的攻擊,要契合內心。”
“雖然你表麵平和,靜逸,但骨子裏卻是極為傲氣的,能以先天六重體質超越很多比你天賦更厲害的修者,說明你很不甘於人後,想證明自己。”
楚名堂侃侃而談,絲毫不顧及南宮戰的反應:“你心懷戰意,和你的名字一樣,但是,偏偏與人比戰時,卻故作一副淡然,隻為彰顯那高手風範,殊不知,你這刻意的表現,卻是讓你落了下乘。”
“你……”南宮戰勃然發怒,楚名堂你什麽東西,竟敢指責我的不是。
他深吸了口氣,目光中不再平和,反而戰意激昂,不斷騰升。
“對,就是這般。”楚名堂絲毫不在意對方的怒氣,自顧自道:“你應該懂我的意思了,這樣吧,你本身是很優秀的,不過,應該結合內心,凶猛,暴戾,熱血沸騰,戰意激蕩,像一頭瘋狗,一頭餓狼,一條凶蟒,把敵手當做自己的獵物,不擇手段,洶湧澎湃,把手裏的劍當成殺人利器,轟殺對手,不要留情。”
“劍,就是用來殺人的,直接果斷,幹脆利落,鋒銳無匹,放掉那些華而不實,眼花繚亂的招式,就是簡單地砍,刺,斬,撩。隻有這樣,你才能洗去浮華,在修行之路上磨礪出一顆純粹鋒芒的道心。”
他一番話,鼓耳搖舌,滔滔不絕,每一句都帶著直擊心神的力量,仿如一錐刺,直接紮入南宮戰的內心,讓其心神俱顫,如當頭棒喝般,喚醒了內心深處的爭強好勝,好鬥情緒,眼芒也逐漸變得鋒利,有一股擇人而噬的凶狠鋒芒吞吐著。
南宮戰心神搖顫,整個人如醍醐灌頂,從修行的迷霧中走了出來,眼神明澈,卻鋒芒畢露,讓人膽戰心寒,有怯戰之意。
“很好,就是這般。你再向我攻擊,記住,要幹脆利落,無絲毫留情。”
楚名堂大喝著,取出真武斷劍,準備與南宮戰再戰一場。
南宮戰整個人像變了一樣,當即持精鋼長劍,衝奔而來,在衝奔的刹那,整個人的氣勢達到巔頂,根本就不像先前一步一步,在行走中不斷提升戰意。
轟!他一劍斬出,不再打出劍花,而是一道渾重的真元劍芒,足有十餘丈長,劍芒的邊緣寒光閃爍。
楚名堂高舉真武斷劍,徑直迎了上去,與渾重劍芒碰撞,嘴裏則厲喝道:“要更快,更狠,更凶狂。”
南宮戰當即劍勢一變,身如魅影,劍如鋼鞭,抽動不已,一道又一道的劍芒斬落,劍意更加鋒銳逼人,撲麵而去,竟想刺入楚名堂的肌膚。
楚名堂竭力抵擋著,他持有真武斷劍,卻也一一接了下來,一式式蕩星河接連打出,皆湮沒在南宮戰的劍芒下。
“好了,你現在初步領悟了。”楚名堂退後揮手。
南宮戰也立即停下,眼神中展露有駭然之色,他很清楚,方才自己的攻擊,比精妙的劍花威力猶勝一分,而且施展速度更快,他甚至有一種酣暢淋漓的戰鬥爽感。
“楚名堂,南宮戰佩服你。”
他收劍束立,朝楚名堂微微躬身,抱拳道。
雖言語簡單,卻對於南宮戰這個氣性高傲的天才來說,確實為難他了。南宮戰還從沒服過他人,縱使是越無道也未曾,因為在他看來,越無道的資質太逆天,有這份實力也實屬應當。
“客氣。”楚名堂擺手,示意其不必如此,盡管南宮戰是發自內心佩服,但楚名堂確實不需要這份讚賞,而且,這也沒什麽覺得好得意,他隻是做了一件舉手之勞的小事罷了。
待南宮戰退去後,楚名堂終於有機會望向越無道了。
“淫賊,你看夠了沒。”越無道冰冷道。
“不夠。”楚名堂實話實說,之後道:“不過不急在這一時,以後有的是時間。”
“滾。”越無道差點發飆。
“無道,別這樣,這裏這麽多人,本座聲名赫赫,名震東原,怎能出醜?”楚名堂聳肩,這事還真沒得商量。
“你的意思是,等沒人在場,就能滾了?”越無道咄咄逼人,寸步不讓。
“呃……真忍心讓本座滾?你可別後悔額。”楚名堂一臉黑線,對這女子愈發喜愛。
“哼,本姑娘還從沒後悔過自己的決定。”越無道冷哼,對方就是一下流胚子,真是想好好教訓一頓。
楚名堂啞然,無言以對,看來,這妮子態度很是堅決呀,不過,越是如此,楚名堂就越喜歡。
“好了,言歸正傳,本座來為你正法。”
楚名堂想了想又道:“其實為你正法是最輕鬆的。”
“為什麽?不會因為你根本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來吧。”
“哈哈,笑話,本座的意思是,隻要你從了本座,你想要什麽法,本座都能為你求來。”
“你……受死。”越無道已忍無可忍,抬手就打出一團光華。
楚名堂哈哈大笑,輕易避過,再一閃身,身影便落在越無道身前半丈,肆無忌憚地打量起來,但嘴裏卻說著另一回事。
“無道,你雖是空道體質,但修士一生,生涯有限,不可能悟空悟盡道法,你若真要走出自己的康莊大道,登臨皇道帝位,恐怕得有所取舍,專一而行。”
“你這話,本姑娘又豈是不知,可修道煉法,並非隨你心意,想如何便如何。”
“不錯。”楚名堂同意,卻道:“但修士修法,哪能時刻順心遂意,如果遇到瓶頸,難道就止步不前,另修他法。雖然能從旁法中受到啟發,但所花費時間,已經足夠讓你鬆動瓶頸了。”
“如不能迎難而上,心生怯意,自然沒有進步可言。”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別修他法,並不代表放棄己法,而是想研悟更多法門,從中收獲不一樣的領悟。恕我不能允同。”越無道道心堅定,沒有破綻,她深信自己的路,執著不放。
楚名堂歎了口氣,他亦明白,對方的道心堅如磐石,並非幾句話就能說服的。
“無道,其實對你來說,什麽真元幻化,符文之道,符籙術法, 其實都可有可無。你的道,在這裏。”
他指向半空,鏗鏘有力。
“天道?”越無道不解。
眾修亦是搖頭,猜不出楚名堂指的是什麽。
“虛空。你的道是虛空。”楚名堂解釋:“你能凝聚虛空元力,化為蓮台,還能將物品放入虛空,對虛空的領悟應該很強,我們都是用空間袋放置物品,你卻能操控虛空。這是你最不凡的地方。”
“虛空,乃上乘大道,離天道差不了多少,虛空有無窮妙法,諸多運用,你若能領悟出完整的虛空大道,縱是上古的大帝再生,恐怕也不會是你的對手。”
楚名堂神色凜然,莊嚴無比,首次露出對道的執著追求,是那般堅定,純澈,向往。
越無道也受到了一絲感染,仔細體悟楚名堂的話。
“虛空?”她喃喃自語,雙手撥動,仿佛在掀開虛空的麵紗,窺視虛空的本來麵目。
隨著撥動速度越快,虛空中竟出現了絲絲縷縷的波動,甚至還偶爾蕩漾起空間漣漪,到得最後,一種肉耳無法聽聞,但蕩人心弦地虛空波動在眾修心中響起,不斷變幻,一種高遠,厚重,古老的氣息逐漸從虛空中滌蕩而來,彌漫在現場。
眾人看著這一幕,很是震驚,越無道對虛空的造詣,真真到達了一種匪夷所思的地步,竟讓虛空生音,響徹心間,餘音繞梁一般,經久不散。
“我明白了。”越無道整個人沐浴在一層聖輝中,聖潔而不可侵犯,端坐高空,身周蕩漾著無數虛空波紋,虛空氣息充斥彌漫,並有一種類似大道的聲音悄然響起。
這是大道希音,虛空衍形。越無道對虛空的理解已經到了一種不可小視的地步。
楚名堂點頭,他並沒傳道授法,隻是簡簡單單地說了數句,確實比顧雲摧和南宮戰的正法簡單了不少,但越是這樣,就越不好操作,也不好點醒,讓其領悟。
越無道會明白是他意料中的事,但此刻對虛空的感悟,卻是越無道自身深厚的積累,和他無關。
今日越無道接連兩次頓悟,實在太驚人,但一想到對方具備空道體質,再加上自己是帝師,也算是說得通。
不過,他認為正常的事,旁觀修者卻感覺難以理解,不可思議,隻短短數語,從言語交鋒上來看,楚名堂並沒有說服越無道,最後的突破,有些怪異,也並非是楚名堂之功。
說到底,在這場論道中,楚名堂僅僅起地是一個指引作用,但結果卻讓人心驚。
越無道起身,對著楚名堂輕施一禮,轉身踏空離去,每走一步,腳下的虛空中皆有蓮花的影子。
踏空行!!!步步生蓮!!
越無道已經半隻腳踏入王侯境了。
修士修行,四象境,洞天境皆隻是起步,唯有進入王侯境,修煉五行九輪,方才正式步入修煉的殿堂,而王侯境的顯著標誌,便是踏空行走,仿如陸地神仙一般。
雖說,四象境可以借助輕功,法器也能淩空。而洞天境真元渾厚,也能憑借真元,以及飛天法門或者寶器,空中飛行。
但這些,都中是憑借手段所為。而非王侯境,因為境界到達,而具備了踏空行走的能力。
無需法門,無需真元,就和平地走路一般。
“看來,這楚名堂確實有些能耐。”時不朽輕歎了口氣,縱使再不爽這個後輩的傲慢,但也不得不認同他的確非同凡響,有做教師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