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把房子租出去吧。咱自己去租個小房子住,把這套房子租出去。我聽五樓那家說,他們就是租的,每個月光租金十萬多呢。”
“真的?”
“當然是真的。”
“這個主意不錯。不過,是不是該跟媽說聲?”
“跟她說啥?她屁股一拍就走了,根本就不管我們這一大家子人的死活。她明知咱家沒個掙錢的能手,幾個電話打過來,光喊著要跟豆芽說話,連一句咱家‘錢夠不夠’的話都不問;我跟她訴了半天的苦,她光說個‘哦’字。”
“我媽都那麽大年紀了;她即使知道咱家錢不夠,又能有什麽辦法?她自己都是靠我的那幾個妹妹弟弟養活的。”
“你大妹出手那個闊綽,我就不信那老太太手頭沒攢下個百八十萬的。上回過年,還聽村裏人說,你媽常買魚買肉的,請村裏的老頭老太吃。她有那錢做慈善,倒不如接濟下自己的親兒子!”
“蘇莉,你這麽說就不對了。老太太在村裏住,咱也沒在跟前照顧,肯定要跟村裏的人搞好關係。吃個幾頓飯,能花幾個錢?再說了,這是必要的交際。不然,爛在家裏都沒人知道。”丁大崗幫著自己的老母親說話。
“她自己要回老家去住,又不是我們趕她。這是她自找的。”蘇莉翻白眼。
“不說她一個九十多歲的老太太,就是我,也覺得城裏住得憋屈。要不,我們回老家算了。”
“要回你回,我不回。我可沒臉回去。”
“那誰做飯?”
“你媽啊。你沒娶我的時候,不就是你媽做飯嗎?你還天天嫌棄我做飯沒你媽好吃。”
“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讓一個九十歲的小腳老太太給我做飯?”
“那有啥?反正她自己也得做著吃。做一個也是做,做兩個也是做,還能多做份菜,營養還好點。添副碗筷,吃飯也熱鬧。”
“你這人腦子壞掉了。不跟你說了。我要睡覺去了。你給我記牢了,咱家是我在當家。家裏有個啥事,第一時間要讓我知道。不然出什麽事,你自己兜著走。”
“有個事,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說。”
“聽兒子說,他昨天下午看見舒琬的車開進咱小區了。”
“舒琬?她昨天來咱家了嗎?”
“問題就在這。她沒來。兒子懷疑,會不會是舒琬在安排賣這房子。”
“不會的。舒琬這孩子硬氣得很,從來不會陰人。她要是想賣房,肯定會直接來找我們談,讓我們盡快搬走。”
“那她來咱小區幹嘛?”
“你問我,我問誰?有那閑工夫在這胡猜,你不如明天打電話問問我大妹。”
“大姑能知道什麽?她們母女倆關係弄得那麽僵。”
“那要不,你去打電話問舒琬?”
“嗬嗬,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我是去找罵嗎?聽你二妹說,舒琬把她罵了個狗血淋頭。”
“她是活該,罵得好!光想著自己的兒子,不管自己女兒女婿的死活。”
“對了,聽說薛笑快結婚了。咱這禮金,還沒備下。”
“得多少?”
“咱兒子結婚的時候,她家給了五千。”
“咱是兒子!她兒子結婚,咱也給五千。”
“那你說,薛笑結婚,咱給多少?”
“五百吧。”
“啊?你可是舅舅。”
“舅舅怎麽了?有富舅舅,也有窮舅舅。她自己攤上個窮舅舅,有什麽辦法?”
“那要是你小弟隨了五千,怎麽辦?”
“怎麽辦?涼拌。你能拿出五千嗎?咱還能打腫臉充胖子?”
“你不是最好麵子嗎?我怕什麽?當舅舅的又不是我。那就按你說的隨禮。不說了,不說了。睡覺去。”蘇莉打著哈欠,往臥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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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開到地下停車庫,舒琬下車,齊同也醒了。
舒琬打開後車門,將齊同從車內扶出,問:“你自己能走嗎?”
齊同伸手摁太陽穴,說:“不行,我頭疼,走不動。”
“你堅持下。馬上就到家了。”舒琬見齊同難受得很,關切道。
“媳婦,我要抱抱。”齊同突然撒嬌般說,他把半個身子壓在舒琬身上,死沉死沉的。
舒琬手還扶著齊同的胳膊,驚訝得瞅了他一眼。
“媳婦,你是我力量的源泉。”齊同認真道。
舒琬突然咧嘴笑了,說:“你知道嗎?你剛在你爺奶家突然坐起,讓我想起了一句詩。”
“什麽詩?”
“垂死病中驚坐起。”
“……有沒有好聽的一點的詩?”
“你不知道你剛才那樣,差點把我們四個嚇死。好好的在那挺屍,突然間就睜開眼睛了,還掙紮著要起床。”
“喂,你還有沒有良心?!我就是擔心你一個人開車回家嘛!”
“好好好,我不調侃你了。謝謝你陪我回來。你現在頭不疼了吧?”舒琬盯著他的眼睛,說。
齊同嘿嘿笑了。他站直身子,說:“酒醒得差不多了。我爺奶家的醒酒湯可不是蓋的。半個小時,絕對能回魂。”
兩人往電梯走。
“其實我還真害怕一個人開夜車。聽說,12點一過,鬼門關就大開了。”舒琬壓低聲音,神神秘秘道;還東張西望了一番。
“那是中元節才這樣。平時才不會。”齊同往舒琬這邊靠了靠,目不斜視,說。
“你可別不信。我跟你說,這是親身經曆。我們隔壁宿舍就招過鬼魂。”
“你別嚇唬我。”
“真沒嚇唬。那天,那個宿舍的女孩因為失戀了,去湖邊散心的。不知怎麽的,就招惹上了。跟她同去的,也是一個女孩。她就老問那個女孩,有沒有聽見一個小孩子在哭。我的媽呀——待她們回宿舍,那女孩突然一聲尖叫,說‘她們就在你旁邊’!原來是個抱著小孩的女人,披頭散發的。”
“你在那編這種故事有意思沒?”
“我真沒編。那女孩後來休學了兩個月。她爸媽還專門找人去那個湖看了看。聽住在湖邊的人說,那確實死過一個抱著小孩的女人。”
“啊?!”齊同嚇一跳,趕緊過來抱住舒琬的胳膊,身子抖了一抖。
舒琬哈哈哈哈笑了,說:“原來你的表兄弟說得沒錯,你一個大老爺們,天不怕地不怕的,還真怕鬼啊。看來以後要想治你很簡單,給你講鬼故事就行了。”
“舒琬!”齊同氣惱道。他站直身子,去拍舒琬的頭。
舒琬把頭一縮,說:“別碰我頭。碰了會長不高的。”
“那正好!你再高,我可咋辦?今天我二表姐還嘲笑我呢,說你要是穿個十厘米的高跟鞋,隻怕看起來比我還高。女人顯高嘛。”齊同說著話,就把手放在舒琬的頭發上,輕輕揉了揉。
“你揉吧,反正我三天沒洗頭了。”舒琬故意說。
齊同把手放在鼻子旁邊,深吸了一口,說:“真好聞。”
舒琬臉紅了,伸手抓他的手,說:“你惡不惡心?”
齊同反握住她的手。一時間,電梯內變得特別安靜,隻聽得兩人的呼吸聲。
“如果這會我們倆誰打個嗝,或者放個屁,是不是特尷尬?”舒琬幹咳了一聲,沒話找話。
齊同無奈道:“你真能破壞氣氛。”
到了家門口。
舒琬正要掏鑰匙開門,齊同拉住她的手,眼睛深深看著她,說:“回我屋行嗎?洞房一刻值千金。”
舒琬噗嗤一聲笑了,說:“你個醉鬼,趕緊睡覺吧。明天一早,不是要去看你外公嗎?”
“哦,對哦。咱倆在一起,肯定是‘相互交流到今晨’了。”齊同拍了下自己的腦袋。
他一把拽過舒琬,摟住她的腰,說:“那,來個‘麽麽噠’總是可以的。”
“喲嗬,你還會‘麽麽噠’呢?”
“你們女生不是愛說‘麽麽噠’嗎?”
“我印象中,隻有比較娘的人,才會說‘麽麽噠’!”
“你說我‘娘’是吧?我讓你見識下,什麽是‘娘’?!”
兩人站在門口,相擁深吻了有半個小時,才依依不舍分別。吻得舒琬麵色潮紅,齊同帳篷凸立。
第二天一早,齊同早早就來敲舒琬家的門。他跑到舒琬的床上,兩人膩歪了好一會。
餘菲打來電話:“舒琬,你們起床了沒?”
“怎麽了?”舒琬問。
“聽外公說,你們今天去他家?我們也去啊。”
舒琬這才深刻意識到,自己的好朋友餘菲嫁給了齊同的表弟,這算是搭上親戚了。這種體驗還挺奇特。
“去啊。我記得你爸爸也愛下象棋,你上回備了好幾副棋盤,說要給你爸囤禮物,是不?”
“嗯啊。”
“送我一副唄。”
“你又不愛下象棋。”
“不是齊同他外公愛下嗎?”
“你想拿那當禮物?”
“是啊。”
“可以啊。條件是——陪我去銀泰,我看上什麽,你買單。”
“好說好說。你們幾點能到那?”
“許驍這孩子特別墨跡。怎麽,也得在11點了吧。你們呢?”
“那我們也趕在11點過去吧。”
“O了。一會見。”
“一會見。”
掛了電話,舒琬突然想起了什麽,問:“哎,不對啊。我去你家備了禮物,怎麽沒見你家人給我回禮物?”
齊同嘿嘿笑了,說:“我媽說了,她親自送禮物過來?”
“這是什麽說法?”舒琬不懂了。
“傻姑娘。你說呢?”
“不知道。我又沒經驗。”
齊同用手指刮了刮舒琬的鼻子,說:“你出手太闊綽。他們備的禮物太寒磣,拿不出手,決定重新備一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