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親切的同類
負陽行這幾年來習慣了背著箏鳴上路，箏鳴離開之後的兩天裏，他總會習慣性的往回看看，好像她還在背上，又好像她會跟來一樣。
這些瑣碎的事情，其實不提也罷。
上路第三天的負陽行，在上路三年之後，第一次遇到了除箏鳴以外的人。
這是個麵黃肌瘦的人族，雖然他的衣服很髒，頭發很亂，笑起來的時候，總會露出不整齊的牙齒，雖然外表有些不盡人意，但負陽行遇上他，還是從內心覺得親切的。
起碼他與自己有著同樣的血脈，同樣顏色的眼眸。不像那些化成人形的其他生物一樣，有奇怪的鱗片，或者怪異的尖牙。
他說他叫趙二。趙二說到自己名字的時候，原本不大的眼眯成一條笑，有些尖的鼻子，看起來像一隻老鼠。
“嘿，你也是人族嗎？”趙二說話的時候，吃力的拖著手中的網，他看著路過的負陽行隨意的打了個招呼。
看見同類，這個才從小山村走出來的少年自然沒有什麽防備之心，他還沒有習慣箏鳴不在的日子，此刻心不在焉，悶悶的不樂的走向趙二，本能的想去幫他拖手中沉重的網。“恩，我來幫幫你？”
“嗯嗯，謝謝你了，你小心點，這山妖力氣可大了，要不是有這張網，就憑我們人族，十個人捆起來都不夠他打的。”
土黃色的網是用手指粗細的繩索編製成的，繩子的交接處偶有不同的紅、黑之色，乍一看，到像是經過精心製作的東西。
網裏的生物，負陽行乍看之下也是人形，隻是它皮膚泛綠，頭大如牛，身上也無寸縷遮羞，隻是奄奄一息的在網中蜷縮成一團，一時之間倒是看不見五官。
“你為什麽把他網起來？又要把他拖到什麽地方去？”
趙二打量了負陽行一眼，有些驚訝的說，“這你都不知道？”
兩人拖著山妖在崎嶇的山路上行走都十分吃力，負陽行想，要是趙二沒有自己的幫助，怎麽樣才能把這個沉重的大家夥弄回家呢，隻是他還沒來得及細問，趙二便開始滔滔不絕的講起這山妖來了。
“要說這人與山妖啊，本就是對立的存在啊，山妖吃人，人自然也要吃山妖……”他說到這裏，偷偷的瞟了負陽行一眼，趙二本是打算看負陽行聽了這話的反映，在見機說下麵的話，結果這個少年並沒有多大的反映，仍舊麵紅耳赤的拖著網……
“單個的山妖遠強於單個的正常人類，他們喜歡吃肉，隻要是能吃到的新鮮肉，他們都喜歡吃，一點都不挑肥揀瘦，隻是在天下眾多的種族中，人類的各種天賦委實是墊底的存在，一般的成人長到壯年，若是沒有修行，力氣還沒幼年的山妖力氣大……”
“所以人族，就成了死在山妖口下最多的種族了。”
“那你捕山妖，是為自保？”
“是自保，亦是生存啊。山妖無論是皮、肉、筋、骨對人類來說都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隻是山妖實在凶殘，若不是有包天網，就算是借我十幾個膽子，也不敢沒事撩撥自己的小命玩啊。”
“那我們要將這山妖拖到什麽地方去？”
“自然是我家啊，看你風塵仆仆，怕是急著趕路？”
“談不上急，我幫你送回去再走，也不耽擱什麽功夫。”
“那我趙二可得好好謝謝你了，我家可有上好的酒跟香噴噴的鹿肉，到時候你吃飽了上路也不遲……”
負陽行一番推辭，本就是出於好心的幫忙，沒想要什麽回報，這趙二衣衫樸素，相必那肉跟酒都是珍藏之物，平白吃了人家的好東西，負陽行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哪知這趙二卻是十二萬分的熱絡。
“你說這些，豈不是不把我們人族當做自家兄弟，渾噩亂世，誰也說不好明天就被宰了，一些酒肉，不吃不喝放在哪裏，還能孵出蛋來？上一世不是有一句話嗎，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消，活一天呐，就得享受一天.……”
眉歪眼斜的趙二說起這番話來，份外豪邁，負陽行覺得頗有道理，當下也不好在拒絕下去，於是把吃奶的勁都拿了出來，細胳膊細腿的趙二，頓覺輕鬆不少。
“往常你一個人怎麽辦？這山妖可不輕，你能拖得動？”
“嘿嘿，這山妖哪裏能輕易捕得到，往常出來捕獵，自己不搭進去就好了，哪裏還敢想捕什麽山妖，這不，第一回就捕到山妖就趕上你來了，果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啊。”
負陽行悶頭使勁，也沒細想，他見趙二滿頭大汗氣喘籲籲的樣子，便叫他休息一會，負陽行正值壯年，一個人也能勉強拖動山妖，隻是很吃力罷了。
趙二長長的吐了一口氣，他敞開胸膛，露出幹巴巴的胸骨散熱，有些肮髒的衣服在蠟黃的臉上蹭了蹭汗水，一手叉腰，一手扇風。
“那倒是謝謝你了，人老了胳膊腿都沒有年輕人好使了……我年輕的時候啊……”
趙二望著遠方，一副頗為感慨的感覺。他嘖嘖一歎，搖了搖頭，“算了，算了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他也沒歇幾步，便又去幫著負陽行拉網。
“你這網可真不賴啊，在地上生生拉了這麽遠，都沒有半點破損痕跡。”
“嘿嘿，那是那是，前麵就要到了.……”
“恩?你住山洞啊？”
負陽行順著趙二指的方向看去，不遠處有一個兩丈高的山洞洞口，裏麵黑漆漆的，看不見一點裏麵的景物。
“恩，難不成就憑我這細胳膊細腿的還能在荒郊野外修個房子不成？”
“不是說神族有城市嗎？你怎麽不去試試，有沒有其他機會。”
“神族的城市？那不知道是多少人想去的地方，隻是進去的要求很嚴格，沒有修為的人族就想都別想了。”
“哦，還有這麽的條條框框？那為什麽還有那麽多人想去呢？”
“起碼，他很安全啊。不像這荒郊野外的……”
兩人一邊拉
著一邊交談，不一會就到了洞口。
“你先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去找幫手來。”
“恩，好。”
趙二撣了撣衣服上的灰塵，深吸一口氣，進了山洞……
負陽行並沒有在山洞口等多久，約莫著三五分鍾的樣子，趙二便滿麵笑容的跑了出來。
“好了，兄弟，坐下歇歇吧，一路上辛苦你了，一會進去我給你送點水喝……”
負陽行還沒來的及細細想趙二話的意思，一個渾身黑皮，身材比山妖還大一圈的“人”從山洞中走了出來.……
“嘿嘿嘿，騰爺爺……你看今兒收獲還行吧.……”
趙二點頭哈腰的對著出來的人說著。
“哼，你這死貨還敢在大爺麵前賣乖？”這強壯的漢子走出山洞的黑暗，強壯的四肢，配上那牛頭腦袋，一看便知，也是個妖怪.……他一腳踢在趙二的肚子上，趙二當即蜷縮成一團，往後滾了兩三米。
“你大半個月沒捕到食物了，爺爺我看你平時孝順，這才借你包天網，若是沒這頭山妖，估計你跟你全家都活不到明天了.……”
“那是..那..是.……”趙二吃痛的回應著，他嘴角流出鮮血。“趙二自然記得爺爺好。”
“哼，若不是你平日裏懂事，這聲爺爺，也不是你一個人族能叫的……”
牛頭人說著話，大步走向包天網裏的山妖。負陽行在山妖旁邊，看著剛才那一幕，有些目瞪口呆。
牛頭人手一揚，那包天網便化得極小，飛入他手掌中。他剛把往放進懷裏，原本被網住的山妖沒了網的束縛，刹那之間就凶虐了起來。
隻見他陡然站起身來，血紅的眼打量著四周的環境。見到牛頭人之時，大口張得如血盆，露出密密麻麻的的尖利白牙……
“吼！！！”
“你這孩子，吵到了本大爺，今晚就放幹你的血！”牛頭人若無其事的說道。
之間他大手一伸，原本蒲扇大的手掌不斷放大，直到硬生生的將那壯碩的山妖，完全擒拿在手中……
“恩，不錯，不錯，勁道還挺大。”牛頭人頗為滿意。他一邊說著話，空閑的另一隻手掌用同樣的招數，伸向了負陽行……
剛才還在奇怪山妖怎麽焉巴巴的，任由牛頭人拿捏的負陽行，此刻終於明白了那強壯山妖的感受，因為當那隻手像你伸來的時候，你自身根本不能動彈，能做的隻是呆呆的站在原地……
“今日這山妖，便抵了你以前的舊賬，這個人族嘛……”牛頭人打量著手中的負陽行。“便算你兩塊鹿肉……”
“謝謝騰爺爺……謝謝騰爺爺”趙二跪在地上感恩戴德。
牛頭人說完，帶著山妖跟負陽行，徑直的走向漆黑的山洞中……
留下跪在地上，喜悅的趙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