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逆流而上之人
逆難帶著負陽行回到這個他自己親手建立的山穀時，看到的卻是人族死傷慘重的畫麵。這無疑是給這個喊著要帶領人族建立榮耀的年輕人，的一記響亮耳光。
隻是這件事情已經是三天之前發生的了。
此刻，小木房裏隻有兩人。一個是逆難，一個是恢複得七七八八的怪人。調皮的陽光，透過窗子的縫隙射進來，但是並不能改變，逆難的心情。
怪人臥在床上，頗為有趣的打量著這個地方的主人。
“你心情好像還可以？負陽行那小孩這幾天一直在照顧你，他沒告訴你外麵發生了什麽事嗎？”
逆難神色平淡，看不出喜怒，隻是這怪人也不是笨人，自然能聽出來逆難語氣中頗為不爽的意思。
“死裏逃生，自然是應該高興的。難道我要哭喪著臉你才滿意？”
“哦？那是因為死的那些人，跟你沒關係嗎？所以你心中毫無負擔？”
“那到不是，我隻是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事情。”
“什麽事情？”
“說我的發現之前，你最好是能夠給我講講，你是怎麽建立的這個山穀，以後又想幹什麽，而不是因為被一群野狼傷了不少人命而怒氣衝衝的失去理智。”
逆難看著在床上躺著的人，他回來之後，負陽行將他仔仔細細的清洗過，也換了身幹淨的衣服，隻是頭發跟胡須還沒來得及打理，清洗之後，就這樣亂蓬蓬的長在怪人的腦袋上。
“你叫什麽名字？以前又是幹什麽的？”逆難並沒有回答怪人的問題，而是先盤問怪人的來曆。
“我嘛，嗬嗬嗬.……”怪人笑了笑，理了理思緒，侃侃而談。
“你們可以叫我徐博士。我也是一個人族，我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發現，我唯一跟你們不一樣的就是，你們以前所在的是一個可以修行的世界，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也有寥寥無幾的人族，憑著以前的記憶，練出來一聲飛天遁地的本事……而我就比較倒黴了.……以前我處在的人類世界不能修行……所以我對這些一竅不通。”
“才來這個世界的時候，我父母頗有些身家，於是我便可以安心的混吃等死，不過這個世界對無論什麽地位的人族來說，是怎樣都不會安心的吧.……”
這個問題，徐博士說到這裏便打住了，他笑嘻嘻的看著逆難，明顯是在等逆難給他想要的答案。
“初陽的幾十號人，原本生活在一個資源匱乏的小山村，我進入村子之後，我告訴他們，將要帶給他們更好的生活，他們願意相信我，便跟我出來，想要過上更好的生活罷了。”
“所有人都願意跟你一起出來？”徐博士追問。
“那到不是，隻是那荒郊野外的地方，如果大部分的青壯都願意跟我一起走的話，剩下的人為了活命，自然沒有什麽選擇的餘地。”
“那你把他們拉到這裏來，建造這樣一個地方是為什麽呢？你心裏很清楚，這裏對那些人族來說，雖然條件好得多，可是風險卻是大了很多。”
“人族以後想要活得像人，這些風險算什麽？”
“如果按你的思路走，你覺得這個叫初陽的地方，以後會發展成什麽樣子？”
“自然是徐徐而起，起碼人族有了一個安穩的立足之處。”
“我覺得不對。我覺得按照你的想法，慢慢聚攏人族，甚至是訓練他們，甚至是武裝他們，最後這個叫初陽的地方，不過是一個大一點的土匪窩，根本不可能成為你說的那樣。”
“你死了，這個土匪窩離死也就不遠了。”
“你為什麽這麽覺得？”
“前幾天不是狼來了麽？死的都是什麽人？都是婦孺老弱吧，年輕力壯的最多就是受了些傷.……你覺得這沒問題嗎？你覺得狼應該咬死的是老弱病殘，而不是年輕力壯的成人？這是正常的？”
“這難道不是正常的嗎？年輕力壯的人自在麵對危險的時候，活下來的機會自然要大些啊。”
“所以，你這裏以後就是一個土匪窩啊！要是你很厲害的話，就是一個大一點的土匪窩罷了。你死的時候，就是這個土匪窩崩潰的時候，根本不可能達到你想要的效果。”
“那你說，什麽地方不對。或者是，要怎麽做才能達到我想要的效果？”
“姑且叫部落吧.……”
“你這個部落，根本沒有逆流而上之人。當這個部落麵臨危險的時候，大家都顧著自保，年輕力壯的自然就活了下來，現在他們之所以還沒有散去，這是因為你這個部落還不夠大，人還不夠多，而危險也還沒有那麽致命而已……”
“如果有一隻老虎闖進了你們的部落，而你的部落有一萬人，這隻老虎隻能吃一百人，大家都自顧自保，老虎亂串著吃人，而隻顧自保的人群自然顧著自己逃命，恐慌之下，
他們也許會自己踩死一千人……當然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那還活著的八千九百人再也不會像以前一樣安心的待在這個部落了……”
“因為他們不知道，下次老虎什麽時候來，下次他們能不能跑掉，又或者活著會不會被踩死。”
“如果，你這個部落之中，有人逆流而上，去與老虎搏鬥，老虎凶性大發，將他們都殺死了，但是人群卻沒有這麽驚慌……他們知道有人為了保護他們的家人去死了.……”
“哪怕這次老虎來死了兩千人，剩下的八千人也還是願意回到這個部落的。並且，他們中有很多成為下一次，逆流而上之人……”
逆難聽完，有些輕蔑的笑了笑。
“我以前在神族，雖然很少插手軍務，但是對這些事還是有些了解的……”
“即便是神族最精銳的軍隊，也不可能有你說的逆流而上之上，能活誰不想活，你願意為素不相識的人去死？”
“整個神族，沒有這樣的人，不也掌握了三十三天嗎？那些悍將勇士，為什麽願意上沙場去與人搏命，還不是為了自身的榮華富貴，若是真如你說的那樣，遇到危險，有人逆流而上願意去死，這樣的事情，你覺得有可能實現嗎？”
“就算費盡心力培養出這樣的人，他們死了，那八千幸存下來的人，真的可能成為下一批逆流而上之人嗎？”
徐博士斬釘截鐵的回答逆難。“會的，如果那八千人中沒有人願意逆流而上，那整個人族根本就完全沒有可能，建立起一個人族能有尊嚴存活的世界。”
“你所想的宏願，也根本不可能實現，就像三天前，你走了，幾匹餓狼就能在這裏殺得血流成河，你是這個天下最厲害的人嗎？你能永遠都守護他們？還是你要將這初陽建成一座囚禁你自己的囚牢，一輩子寸步不離？”
“這兩點，都是你做不到的.……唯有人族自己，麵對危險，強壯的人奮不顧身的先死去，那些被保護下來的弱小，將來才有可能長得更加強壯，麵對更多危險.……如此反複，薪火相承.……才有一絲，你想要的曙光。”
兩人對視，久久不語。
“徐博士，這樣的人真的存在嗎？”
他盡量把自己從以前的回憶中拉回來。故作輕描淡寫的回答逆難。
“真的，存在的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