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芬芳之世 第四十八章善惡難辨
那夜過後的侯方，在也變不回道體了，終日隻能以銀臂猿的形態趕路，這種狀態下的侯方雖然趕路的速度快了很多，但是對於水跟食物的消耗起碼提升了幾個檔次，尤其是水的消耗，讓原本並不充裕的水更加捉襟見肘，好在他們在幾近油盡燈枯的時候，終於是找到了水源……
這是在一個夜裏，坐在負陽行肩膀上的胖虎在月光下更顯晶瑩可愛，沒有拳頭大的小東西威風凜凜的揮舞著短小的手臂，指揮著兩人前進的路線，他頗為亢奮的吼著“快點，快點，前麵乃是百川歸海之地，要是運氣好.……呸，不對前麵肯定有水源的……”胖虎看了一眼侯方的狀態，趕緊改口。
滿目血紅的侯方雖然看上去異常凶殘，但是他確實還保持著理智，隻是這幾天來，他身上的血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暴起，仿佛是他身體內蘊藏了無數狂暴的力量被這片不知名的沙漠勾起，隨是都要.……爆體而出一般。
侯方聞言，這幾天來拚命壓製的喝水的欲望仿佛找到了一個合理的借口，在再也顧不得其他，拿出衣袖中的最後一袋水，哐啷哐啷的兩口一喝，然後將牛皮水袋一扔，拔腿便向胖虎指的方向衝了過去……
也許在路上的魅力就是，不知道自己會遇上什麽。
侯方用本體奔跑的速度不是目前的負陽行能追上的，好在今晚星月皆盛，能見度比較好，負陽行肩上帶著胖虎尋著侯方在沙漠中留下的腳印追去，大約在一個時辰後，負陽行尋著侯方腳印在一個破舊的房子前停了下來。
這房子破舊，四麵牆都是用土夯實的，仿佛隨時都會被風吹倒，也不知這破房子在這沙漠中存在了多少的時間，居然一直沒有被風沙掩埋。
“哈哈，這房子裏肯定有水……”胖虎雖然不用喝水，但是顯然此刻的他十分驕傲。
“胖虎，你就指了一個方向而已，侯方怎麽知道這房子裏也有水啊？”
“銀臂猿這種算得上逆天的血脈，若是這麽近了，鼻子裏連個水的味道都聞不到，那還不如早點死了算了。”
終於找到了水源，負陽行心中一下就踏實了下來，他調整著自己的呼吸，一路跑來，著實有些累.……
隻是負陽行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的時候，小房子裏的侯方發出一聲大吼，隨即，一個物體擊穿牆體砸在地上，咕嚕嚕的滾了幾圈之後才抵消轟殺他的力量，然後……在地上艱難而痛苦的抽搐起來……
月光射進被砸出來的洞，房子裏的銀臂猿渾身煞氣，他渾身散發的巨大熱量像是才從火爐中撈出來的鐵人。他手上捧著一個黑色的容器，看那小心翼翼的模樣，裏麵定然是有水的.……
隻是這體型巨大的銀臂猿在渴極了的情況下，卻不是將容器中的水一飲而盡，而是小心翼翼的吹著容器中的水，好像一個渴急了的人，手中捧著滾燙的沸水一樣，讓人有苦說不出，隻得小心翼翼的等水冷卻。
負陽行跟胖虎看著眼前這一幕，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被打飛的人影應該是受害者才
對，但是侯方是他們的朋友，他們自然相信自己的朋友，不是那種腦子一熱就要殺人奪命的貨色。
“你怎麽了？”負陽行朝侯方跑去，手中捧著水的侯方，眼中的猩紅好像都消退了幾分。
“我沒事，我很好，這裏有很多水……”侯方甕聲翁氣的回答著負陽行，竭力的控製著自己的呼吸。
“你打那人幹什麽？”
“他不讓我喝水，自然該打，你也來喝一點吧，這些天我們都渴壞了，這裏的水份外清涼……”侯方對一拳將人打飛，並不在意，他找到水的喜悅，想讓負陽行跟自己一起分享，於是他咧著雪白的獸牙，將手中容器裏的水笑著遞給了負陽行。
容器是粗糙的陶瓷，顯然這不是侯方的東西，陶瓷入手冰涼，顯然是水的溫度很低，借著月光，可以看到容器中的水麵上，漂浮這一層細密、淺黃的漂浮物，好像……
負陽行真皺著眉頭思考著漂浮著的東西到底是什麽的時候，侯方的口中仿佛吐出了一口什麽東西，“不用看了，是木屑.……那個老頭故意扔的，就連旁邊的井中，也別他倒了好多木屑進去……”
負陽行喝了一口冰涼的井水，入口甘甜，冰涼宜人，毫不誇張的說，這是這片沙漠中最最珍貴的東西.……
他放下手中的容器，走向被侯方打飛出去的老人。
這老人身材矮小，蜷縮成一團，粗重的呼吸，像是漏風的風箱還在竭力的工作著，他嘴角不斷溢出鮮紅的血跡，他被負陽行翻過身來，居然咧著嘴對著負陽行笑.……
這個笑差點嚇得負陽行又一次將他扔出去。
這是個滿臉皺紋的老人，臉上的皮膚像是枯樹的樹皮，幹巴巴的臉上還有一道猙獰的疤，他五官原本應該算是和善，隻是此情此景下，突然來這麽一個笑容著實讓人毛骨悚然，他張了張嘴，咿咿呀呀的說不出什麽話來，負陽行發現，這個老人嘴裏隻剩下兩顆牙，而且，他好像沒有舌頭……
他滿臉帶笑，對自己遭了這麽個無妄之災仿佛沒有半分怨言，負陽行將他抱在懷中，想把他挪到屋內去，哪知這人舉了舉手，看著樣子，他是想摸摸負陽行的臉。
負陽行的注意力立馬就轉移到老人的手上來了，枯枝一般的手臂上有一道顯眼的劃痕，看那位置跟深度，這上足以將老人的手筋斬斷.……他的手掌像是雞爪一樣沒有一點活力跟血氣，這一點剛好印證了負陽行的猜測……
老人竭力舉起的手又無力的落了下去……像是流星劃過長夜之後的隕落，又像是落葉歸根的怡然自得……
他被人一拳打死，他破敗的身體跟一團破舊的棉絮一樣，又輕、又髒，上麵還有他不為人知的經曆中，留下的傷痕累累.……這樣的人，死前居然帶著笑，想做的事，居然是竭力的去撫摸一個陌生的臉.……這是對年輕生命的眷戀嗎？還對對自己一生以這樣的方式終結而欣然？……
負陽行手足無措.……他抱著一具屍體，看著侯方。
“我沒有想到，他那麽不經打。”侯方的眼神中，並沒有半分愧疚。隻是話語中，多多少少都能聽出來一些歉意。
“我們把他埋了吧。”
兩人一路行來，當然不會因為這件事情發生爭吵或者分歧。再說了，在這種沒有秩序的地方，實力強的存在欺淩實力弱小的仿佛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漂亮的女孩子半夜上街，我們之所以覺得理所當然，是因為我們生活在秩序中。沒有這層秩序，你會發現半夜上街的女孩沒有回來，第二天的太陽一樣照常升起。當然也不排除是雨天……
低矮的墳墓像是沙漠中的一個青春痘，風沙在大一點，一定會消失不見。
“我找到水源的時候，非常高興，當時我沒有注意到有這麽一個老頭，我從井裏打出水來，本想開懷暢飲一番，哪知這人突然間冒出來，在我碗裏丟一把木屑.……隨即又往那井裏傾倒木屑.……”侯方在墳前述說這來龍去脈。
“我以為她是在放什麽有毒的東西……便先給了他一拳.……回過神來細看，才看明白是木屑。”
“你說我痛痛快快的喝個水，他非要來給我添什麽堵啊.……”
侯方在老頭的墳前述說著自己的動機，他自然不是想要負陽行明白自己，或者支持自己，他隻是心中還有善良，想讓自己好受一點罷了。要是換成金鵬之流，估計老頭一個照麵就被分成了七八塊，回頭金鵬還說，這樣的弱者簡直是髒了自己的手。
負陽行笑了笑，“在意這個幹什麽？他現在死了，起碼也有人跟他收屍不是.……不然他孤苦伶仃的一個人，以後死了.……”負陽行說到這裏便沒有開口了，“現在找到水源了，我們應該高興一點，畢竟離生死界又近了一步嘛……”
胖虎在負陽行肩上，聳攏著耳朵說，“你知道他為什麽要在水裏加木屑嗎？因為井裏的水太涼了，按侯方這體型，在渴極了的情況下咕咚咕咚痛快的喝上一陣，指不定他體內經脈在極度缺水或者發熱的情況下，爆裂了.……”
胖虎看了侯方一眼，“要是慢慢的喝，讓身體適應冰涼的井水，那這樣的情況就不會發生了.……他加木屑是想讓你喝得慢一點.……你想啊，他也不會說話啊.……咿咿呀呀的還能跟上頭的銀臂猿解釋清楚那才怪了。”
胖虎說到這裏，語氣又來了個大轉彎。“這樣的一個孤殘老人，在這荒無人煙的絕壁荒漠中，能找到水源？能生存這麽久？在加上他那一身的傷殘，估計啊，年輕的時候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胖虎繼續推測，“他這種行為，更像是贖罪……可惜了，我們不知道他的名字……”
負陽行一心並沒有在這裏停留多久，他們回去做著第二天上路的準備。
隻是這個地方，少了一個肢體殘缺的老人，多了一座新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