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84.【回響之影】
兩三分鍾前。
貓夫人原本的房間裏。
在安樂離開的這短暫時間裏，隊員們的狀態急劇惡化。
倘若在正常情況下，他們本能在迷霧中堅持更長的時間。
可這詭譎的處境，就好像一把尖刀，撕開了人們精神上的防線。
而白色迷霧則好比一群貪婪而陰險的螞蟻，在堅硬的外殼破開一道口子後，自然蜂擁而至，借助這心靈上的破綻，一步一步撕裂傷口，最後以恐懼和絕望，幾乎要將他們健康的心智蠶食殆盡。
這和“完好的雞蛋放在常溫下可以保存不短的一段時間，可要是蛋殼上出現了裂縫，就會很快變質發臭”是一樣的道理。
“我們.……都會死在這裏，都會死在這裏……”
冬野明日香的情緒，是眾人當中最糟糕的。
她本就不是戰鬥類型的超凡者，膽子也不算大，在以往的數次事件中，主要擔任情報收集和分析的工作，是以見識過不少危險的處境，但像這樣身臨其境的處在詭譎的環境中的經曆，屈指可數。
導致其精神上相對脆弱，更別提，直到事件發生前，她都在努力的兼職工作，沒有得到良好的休息，使精神狀態進一步惡化。
“嗚嗚嗚……我們逃不出去了。”
“要麽活生生的餓死，要麽被霧氣給吃掉。”
冬野明日香語無倫次的喃喃著，蒼白的俏臉上掛滿冷汗，瞳孔被混亂占據。
光太反倒是勉強保持著清醒，努力勸說道：“明日香，振作一點！打起精神來！”
“越是害怕，就越會被迷霧的力量所影響，想想你的弟弟妹妹們！”
誰知道，一提到弟弟妹妹，冬野明日香的情緒愈發崩潰。
“我為什麽要想他們？我受夠了！我早就受夠了！”
“我每天都努力的工作、工作再工作，在警衛司冒著生命危險做任務，傍晚去酒吧當服務生，回到家還得哄著最小的弟弟睡覺，大些的那幾個也一點都不聽話，不是在學校裏惹是生非，就是去哪裏打架……”
嬌小的明日香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傾訴。
“我也想像其他女孩一樣，每天好好休息、睡足七個小時、去吃好吃的，我也想談一場戀愛啊……”
“為什麽是我？為什麽我得是姐姐？”
說到這裏，明日香忽然怔住，呆呆的喃喃道。
“嗬……嗬嗬……”
“就這樣死掉，好像也不錯？再也不用努力賺錢，再也不需要這麽辛苦了。”
“砰！”
在明日香的精神進一步崩壞下去之前，光太把她敲暈了過去。
但這隻是治標不治本而已，如果不能解決【霧核】，或是從這裏逃出去，正如明日香所說，他們都會死在這裏。
一旁的吳勇則像是放棄了治療，蹲坐在房間角落，不斷複讀“您吃了嗎？”
陳夜倒還保持著理智，卻和他一樣，對這局麵束手無措。
至於離開的安樂，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光太不禁開始擔憂起他的安危。
‘可惡，偏偏是這時候！’
光太很難受，如果是在輝之力消失之前，他能動用C級的力量，說不定可以暴力破局，但眼下……
他隻體會到了深深的無力感。
光太下意識的摸向腰間，想拿出輝之神像。
可剛一伸手，他才想起，自己已不再是輝的信徒。
突然，一個念頭，像是種子在土壤的滋潤下破土而出一樣，從心底冒出來：‘輝之主已經拋棄了我，如果我向那位神祇祈求，能得到回應嗎？’
‘如果是祂的話，想必擁有破除迷霧的威能吧？’
光太皺著眉，先是猶豫了一下。
他隱隱感覺，如果自己真的這樣做了，好像就會失去某種很重要的東西，真正墮入深淵。
但是。
‘我不早已在深淵之中了嗎？’
光太苦笑一聲，下定決心。
‘已經沒什麽好怕的了！’
在這近乎絕望的處境中，光太隻能寄希望於祂的身上。
於是，像是從前對輝之主祈禱一般。
光太閉上雙眼，集中精神，在心中虔誠道。
“混沌全知之主，請庇護我吧.……”
一旁的陳夜，也升起類似的想法。
而在光太祈禱的下一秒，比霧氣還要迷蒙、比陰影還要深邃的氣息，便在周圍湧動，像是狂暴而迅捷的疾風在吹拂，最後降臨在他身上。
此時，光太的肉體乃至靈魂，都仿佛不再屬於他自己。
隨後。
光太隱約能看見，一道身披黑袍的虛影，出現在他麵前。
神父麵帶祥和、善意，還有些.……火熱？
明明無法看清對方的麵容，但卻能從眼神中讀出這樣的情緒。
看到神父的出現，光太一時恍惚，心神震動。
‘居然真的有所響應？’
‘而且，這也太快了！’
比起輝之主需要哄著求著的態度，對方對自己，仿佛格外看重？
光太心中的敬畏更甚，默默低下頭行禮。
‘你的心願，我聽見了！’
神父的聲音直接在光太腦海中響起。
‘閉上雙眼。’
‘不要去聽、去看、去想。’
‘你隻需要等待，就已足夠。’
被這種堪稱神跡的情形震撼的光太，自然照做，老老實實的閉上雙眼。
所以他沒有發覺，陳夜的身上，也有類似的氣息溢散出來。
陳夜也同樣雙目緊閉。
灰色的觸手，於虛空中浮現，伸入他們的頭顱。
順帶連昏迷的冬野明日香和呆滯的吳勇都沒有放過。
隻是，沒有人能發現它們。
光太的思維格外清明，他能清晰的感受到，某種汙穢的事物，正在從他的精神中被剝離而去，意識極其舒爽，仿佛要升上雲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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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
若有若無的貓叫於樓道中回蕩。
下一秒。
轟鳴聲伴隨水泥的碎裂乍然響起！
整棟公寓，都突然震顫了一下。
在人們所處的空間中，恍若有無形的玻璃呈現出蛛網般的裂痕，隨後一寸一寸的碎裂。
片刻後。
等到詭譎的氣息消散，光太略帶茫然的睜開眼。
他能明顯感受到，方才空間中的閉塞感、封閉感，已經消失不見。
光太猛地跑到窗戶邊上，向外看去。
窗外的新鮮空氣湧了進來，夜色和霧氣混合在一起，分明隻是再尋常不過的夜景，但在這時的光太看來，卻彌足珍貴。
*****
【汙穢理智+28！】
一樓殘破的地麵上，安樂微微點頭。
‘收成還不錯。’
他順便回味了一下，方才以虛影的姿態降臨光太麵前的感受。
在聽見“混沌全知之主，請庇護我”這樣的聲音後，安樂腦海裏再次生長出一些知識。
【回響之影】
【凡有言，必被知。】
【當信徒虔誠的呼喚混沌全知之主的名諱時，祂必然有所感應。】
【然而祂的名仍無法在異域傳頌，神祇的使者便代以行使這項權能。】
【此時，作為回響，你能以虛影的姿態，降臨信徒身邊。】
這項能力和【神之使者】這類恩賜不同，像是安樂本來就具備的能力，隻不過在特殊的條件下被激活了而已。
在虛影狀態下。
安樂仍保留對身體的控製，有點類似於多線程操作。
虛影幾乎沒有戰鬥力，唯一能使用的能力，便是他的觸手。
‘嗯？’
安樂忽然想到了這項能力的妙用。
‘這樣一來，不就可以通過員工發展下線了嗎？’
顯然，【回響之影】有很大潛力可挖，但現在並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
安樂可沒忘記，他現在可還沒擺脫險境呢！
他低下頭。
一具屍體的上半身，被掩埋在石塊中，露出一小截來。
那雙死灰色的眼睛，正死死的盯著安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