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139.血月（3000）(2/2)
《月湧之月》
即便從書名來看，這好像是某種矯揉造作的文藝讀物，但從安樂腦中泛起的熱意來看，其中蘊含的禁忌知識，恐怕相當寶貴。
安樂在心裏判斷著：‘和與霧母相關知識的熱度差不多？’
這本書的材質也很不一般，紙張是灰黑色的，像是一種動物的皮革，格外堅韌。
而且使其上的字跡保存得相當完好。
即便它跨越了漫長的歲月，依然能夠留存至今。
翻開封麵，一股古樸的氣息撲麵而來。
與之伴隨的，還有難以形容的詭異與陰冷，依附在安樂的體表。
仿佛不是安樂在讀書，而是這本書中的知識，正在暗中窺視安樂，像是吐著信子的毒蛇那樣，尋找合適的機會，將他吞食。
這是閱讀禁忌知識時都會有的感覺，曾有無數人因為它們而發瘋，知識的毒害性，可不隻是說說而已。
不過對安樂來說？
他微微一笑：‘讓我看看你的剩餘價值！’
【月球，是人類唯一能真實觀測到的星體。】
這第一句話，就讓安樂感到驚訝。
他曾觀察過這個世界夜晚上的天空，不隻有月亮，也有漫天繁星。
所以安樂下意識的認為，這世界的地球，應該也是處在太陽係中，就算不是八大行星，也可能是七大、六大行星之類的。
但現在這句話，則是不免讓安樂陷入沉思。
以現代的科技水平，想製造天文望遠鏡肯定不是一件難事，關鍵在於，這句話中的“真實”。
‘難道說，我所看到的星辰，全部都隻是幻象、虛影？’
安樂收攏心神，繼續向下閱讀。
【自古以來，月球上就隱藏著不為人知的隱秘，它們亙古不滅，被掩埋在曆史的塵埃之中。】
【那浮動的月影背後，是一些曾讓我們瘋狂，卻在漸漸被我們遺忘的記憶。】
【為記錄那些隱秘的一角，故此寫此書。——無為散人】
這本書的作者名字，沒有被塗抹。
卻給安樂一種荒誕的錯謬感，這名字，倒像是華國古代的修道之人。
接下來的內容，比起客觀的描述，更多的是以自述的形式呈現在安樂眼前。
【自幼時起，我便對天上的月亮抱有強烈的好奇心。】
【我想知道它為什麽會懸掛於天際，為什麽會在夜晚散發亮光。】
【為什麽，在月光下，我會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愉悅感？】
【好像，月光在我身邊歡欣雀躍。】
【隨著年歲漸長，我通過學習得知，月亮不過是一顆環繞著地球的星體，那月光，僅僅是源自於太陽的光線。】
【我想，這說法或許有些道理，但未必是正確的。】
【因為在我看來，月光，是活著的！】
【每天晚上，我都會沐浴在月光之下，那些銀色的、潔白的光線，如同幻夢中的精靈，我還能聆聽它們的呢喃，像是在對我發出某種邀請。】
【彼時，月湧市正在修建高大的城牆，更準確來說，“月湧市”這個稱呼，是從城牆建立後才出現的。】
【而在這一時期，月湧市內，出現了一群怪異的自殺者。】
【每當午夜降臨，月亮懸掛於天際。】
【他們便會挑選心儀的地點——往往是高處，因為，那裏更接近於月亮。要麽是天台，要麽是山丘之上，實在找不到合適的地方，就連路燈也能湊合。】
【隨後，拿出繩子、布匹，將自己吊死在那裏。】
【這些自殺者的死法出奇一致，隻有極個別的一兩個人因為失足從高處墜落身亡。】
【眾所周知，上吊在自殺中是相當痛苦的一種。】
【可偏偏，在這群自殺者死後的臉上，卻帶著令人心驚的寧靜與安詳，甚至於有些……聖潔，會露出月光一般的微笑，仿佛這樣死去，對他們來說，是一件幸運的事情。】
【在事件之前，這些人都沒表現出消極的、自殺的趨勢，似乎隻是在月亮升起之時，就有某種存在改變了他們的思維，令他們不顧一切的想要追求月亮，隻因為無法觸碰，最終決定舍棄不便的肉身、以靈魂去追逐天空中的皓月。】
【這類人被人們稱作是——追月者。】
【普通人向追月者的轉變毫無征兆，可能有人昨天還在閑聊著談起這件事，作為談資，第二天就發現他的屍體掛在路燈之上。】
【就連當時的諸多超凡者們，也對追月者的出現手足無措，沒有應對的方法，也不知道出現的原因。】
【唯一確定的是，如果不去接觸月光，成為追月者的概率會減少。】
【一時間，月湧市內人心惶惶，人們不敢在半夜出門，隻怕成為追月者的一員。】
【如此一來，月湧市的月光，便由我一人獨享。】
【必須聲明，追月者的出現與我無關。】
【事實上，我也算不上是追月者。】
【我隻是喜歡月光而已，卻也沒喜歡到願意為它付出生命。】
【但那些遊蕩在月光下的夜晚，我也確實感受到——月光的味道，變了。】
【“味道”，這種說法或許有些抽象，然而這已經是我能找到最貼切的形容詞。】
【我比常人更清楚，月光不隻是一種純粹的光，它是活著的存在，如果說從前的月光清涼、純潔，像是冰冰涼涼、甜絲絲的冰棍雪糕，那麽在那段時間裏，則像是榴蓮放進熱辣的火鍋、動用超出人類常理的廚藝製造出的黑暗料理，充斥著腐臭、混沌與汙穢。】
【就好像，人類心靈的異化，勢必會造成肉體的畸變。】
【月光，也在發生怪誕的改變。】
【被月光照過的地方，那些黑暗中、縫隙中、角落中……出現了我很難描述的存在，有的像是細小的蟲豸，卻生著人類的四肢；有的則仿佛華貴建築物的一角，透露出超越時間的古老；還有……眼睛，無數隻眼睛！】
【它們，在看著我！】
【我時常懷疑，是不是我產生了幻覺，或是我的理性早就在和月光的接觸中，早已被扭曲成異常的形狀。】
【可同時，我對月光的渴求愈發強烈，這欲望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增長，即便我企圖依靠喚起本能的恐懼來打消它，也無法做到。】
【我開始整夜整夜的不睡覺，隻為沐浴在月光之下。】
【而一到了白天，我就會渾身難受，像是有千百隻螞蟻在身上爬。】
【我知道，月亮仍在那裏，但是卻被輝的光芒所掩蓋。】
【一遇到陰雲遍布、見不到月亮的夜晚，我便會焦慮不安，不自覺發出嘶吼，來發泄心中的鬱悶，還因此惹得鄰居報警。】
【可令我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的是，我沒有變成追月者，沒有因月光而自殺。】
【我以為那是幸運，現在回想起來，那才是不幸的開始。】
【因為這種症狀，我失去了工作，和好友、親人斷開聯係，被迫借助神經類藥物抑製這份衝動，當有一天我照鏡子時，我看著鏡中那頭發稀疏、麵容枯槁、衰老得像是六十歲老人的人影，不禁發自內心的懷疑——他，真的是我嗎？】
【我意識到，不能再這樣下去。】
【於是，我去觀察城牆的施工，因為我發覺，一切異常，都是從月湧市城牆的修建開始的。】
【起初幾次觀察並不順利，由於我的相貌可疑，很快有人把我趕走。】
【但我仍有新的發現，當接近城牆的時候，我對月光的渴求，有一瞬間，不再像平時那樣強烈。】
【這是個好消息。】
【為此，我動用我僅存的關係，加入了城牆建設的隊伍。】
【我作為最外圍的建築工人工作，主要負責水泥、磚塊的搬運，工作很艱苦，但我的心靈卻在向著健康的方向轉變，慢慢開始變回一個正常人。】
【如果，在那個夜晚，我沒有走到那個地方……一切，或許都會不一樣。】
【某一天深夜，對月光的渴望再次占據了我的內心。】
【施工工地附近的月光，比起城內幹淨了許多，所以我才敢從床上爬起，離開工人宿舍。】
【月光是純潔的，我又看見了純白的精靈，它們在我身旁舞蹈，向我傾訴著什麽。】
【我聽不懂精靈們的呢喃，卻能大致明白它們想引領我去到一個地方。】
【我無法拒絕它們的邀約，跟隨翩飛的身影，在月光下前行，來到工地中包工頭不允許我前去的地區——因為畏懼成為追月者，害怕無緣無故的死亡，沒有人會像我一樣在這樣的夜晚出行。】
【在荒涼而寂寞的月色下，建造到三分之二高度的城牆邊上，我得以看見我這一生無法忘卻的景象。】
【腳下的不平整的地麵上，亂石遍布之間，鑲嵌著一輪……】
【血色的月亮！】
【即便可以用紅色圓盤、被繪製出來的鮮紅圓形輪廓來形容它，但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認錯，月亮，那就是月亮！】
【至少，是月亮的倒影。】
【純白的精靈們，在靠近的瞬間，便開始向著可怖的形象畸變，長出眾多細密的肉絲，眼球從每一根血肉中睜開。】
【有韻律、有節奏，同時還有些狂野的聲音，於我的心底響起，它就像是美麗的清詠、或是合唱的聖歌，要接引我進入那一方世界。】
【而我，又怎麽會拒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