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255.一個猜想,不一定對
“這個宴會,您還滿意嗎?”
美貌的侍女薇薇安走到身側,問道。
安樂默默回頭瞥了她一眼,卻沒有主動開口的打算。
薇薇安見狀也不氣餒,像是這種孤身一人、又從外界初來乍到的迷霧教徒,大多都是性情古怪的怪人。
她早就做好要慢慢攻克的準備。
薇薇安對自己的相貌很有信心,不過如果不是因為主人的任務的話,他才不願意做這實力不討好的事情。
“先生,這應該是您第一次參與迷霧宴會吧?”
薇薇安一語道破真相,但是安樂麵色不改,繼續慢條斯理的進食。
別看安樂現在隻是坐在角落,實際上,他的感官早已遍布整個大廳。
包括他們每個人的動作、神態、話語,都被安樂所捕捉。
這本身就是一個收集情報的過程。
方才,安樂眼見著這名金發侍女在一個衣著光鮮亮麗之人的吩咐下接近自己。
毫無疑問,這是他們初步的試探。
安樂索性冷冰冰的應道。
“是的,我的確初來乍到。”
他還刻意扮演出一個高冷、不好相處的形象。
這無疑是一層再常見不過的麵具。
“那您真是幸運。”
“幸運?”
安樂有些詫異的挑眉。
來到廢棄都市這個地方,還能稱得上是幸運嗎?
薇薇安要的就是這詫異的效果。繼續說道:“是的,就是幸運。”
“對普通人而言,這裏最多當然算不上什麽好地方。”
“可對您這樣掌控迷霧的大人物來說,這裏便是一個樂園、天堂。”
這金發女人別的技術不說,起碼拍馬屁的水平不差,一般的迷霧教徒聽了這種話從一個美女口中吐出。大多都會心生幾分好感、或是有些飄飄然的心情。
而安樂則是問道:“此話怎講?”
“先生,您應該已經初步了解過廢棄都市的格局了吧?”
“的確如此。”
事實上,安樂哪裏隻是了解格局那麽簡單,都已經開始親身步入其中,成為改變格局的一部分了。
——這種事,他總不可能隨便說出口,隻是應道。
“稍微有一些了解。”
薇薇安抿起紅唇,矜持但不失驕傲的說道。
“不瞞你說,能源公司RG的丁天翔,正是廢都迷霧教派的一員。”
“丁天翔?”
安樂先是對這名字有些耳熟,而後很快想起,這不就是那位喜歡玩角色扮演、還格外偏愛少婦的丁宏的哥哥嗎?
老實說,安樂對丁宏的印象還要更深刻一些。
畢竟,他在自己麵前,別開生麵的演出一番“城裏人真會玩”,對安樂的壞影響,不可估量。
相比之下,丁天翔隻有在後來麵對怖懼者時,悍然出手的短暫畫麵。
很難留下太深的印象。
安樂隻能勉強判斷出,他是一個B級以上的超凡者,能力或許和蒸汽有所關聯。
見這個名字沒能給安樂帶來太大的衝擊,薇薇安隻以為他是其他地方來的土包子,不懂這個名字所代表的含金量。
於是,補充說明道:“那可是丁天翔,能源公司的二號人物。”
安樂哪裏會不知道這個名字代表著什麽?
不過,令他詫異的是——
一名高層,居然就這樣毫不掩飾的表明自己迷霧教徒的身份。
難道,三大公司真的對迷霧教派的發展放任不管嗎?
安樂覺得這一點值得懷疑。
不得不說,“丁天翔”這個名頭放在廢棄都市的確異常響亮,光憑這名字就有無數人納頭來拜、願意為他賣命。
對安樂來說,倒是一點衝擊力都沒有。
他反而更加好奇一個問題。
“你認為,他和那位黑山美姬比起來,二者誰更加厲害呢?”
“美姬大人?”
薇薇安的稱呼很有意思,對丁天翔直呼其名卻用“大人”來稱呼黑山美姬。
這點無疑很異常。
安樂猜到一種可能,卻沒有主動拆穿。
薇薇安臉色一變,像是也意識到了什麽。
隨手從空間遺物拿出一張名片和一支筆,無聲的寫下兩句話。
【你是什麽人?你問這個有什麽目的?】
果然,事情沒有表麵上的那麽簡單。
安樂故作謎語人的說道:“我沒有什麽目的,隻是一個過路人而已。”
薇薇安麵色狐疑,沒有繼續追問,而是說道。
“論在廢都之中的人氣和威望,自然是黑山美姬更勝一籌。”
“但要說真正掌握的權利和能量,丁大人卻勝過她許多。”
這道理並不難懂。
黑山美姬作為尚未繼任的大小姐,自然更注重名望,以獲得公司內民意的支持。
倘若,她現在就擁有超越一位二號人物的勢力、能量,那位黑山公司現任的董事長,恐怕睡不安心啊!
因為超凡力量和基因藥劑的存在。
這些高層的壽命普遍高於一般人類。
也就曾出現過“世上豈有五十年的太子”這種情況。
過去因為野心的膨脹,企圖謀權篡位,發起叛亂的事跡不在少數。
甚至……還真有過成功的案例!
從本質上來說,三大公司內部的架構,比起資本主義的公司,反而更貼近於封建王權社會。
對此,安樂倒是沒有什麽看法。
這是人家自己公司內的事,和他這個外人有什麽關係?
隻是從薇薇安的話語裏,安樂更加直觀的了解到丁天翔的厲害之處。
更加好奇,這種身份地位的人,還來一個小小的迷霧教派做什麽?
——這就像是一個拿過世界冠軍的職業選手,執意要參加一場網吧賽,為的就是贏了之後免費吃一碗泡麵。
他圖啥呀?
這個問題的答案,注定沒有那麽容易猜出。
接著,薇薇安給安樂講了講,在廢都迷霧教徒的好處。
比如不用擔心被通緝抓捕,又比如會定時發放一些福利。
聽得安樂都稍稍有些心動。
與此同時。
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他,意外的發現了一件事。
從安樂進入會場以來,就始終感覺,會場內的氛圍有種說不出來的異常。
而現在,他才察覺到這股異常的源頭。
在大廳裏呆了這麽久,他居然沒有聽到一個迷霧信徒談起和召喚迷霧相關的話題。
人們談論的內容竟然大多是……生意?
雖說不是什麽正經的營生,而是例如幽瑩花液收成如何?有無新的萃取方法和渠道?
又比如農場裏單個“貨物”的行情,花柳店促進消費的方法——諸如此類的灰色生意。
聽上去很扯淡,但他們的確聊的是和賺錢相關的事情。
這一點,非常不正常。
以安樂對迷霧教派的了解,他們的教義可不是在這裏尋歡作樂、其樂融融,為了賺錢、為了生活質量而努力奮鬥。
而是讓迷霧重新降臨在這片世界。
或是幹脆化身為迷霧的一部分。
從而達到他們夢想中的奇妙境地。
不管是被洗腦,還是自願成為迷霧教徒的人,都以此為最終目標。
與之相比,物質條件的享受,隻是最微不足道的事物,是可以被隨意放棄的。
可眼下,這些迷霧教徒表現卻和安樂印象裏的大相庭徑。
就好像他們隻是單純的崇拜“迷霧”這一存在,並且借用祂的力量、
根本沒想過不具備更遠大、更了不起的理想和信念。
就安樂的感覺,這還哪裏算得上是迷霧教派,而隻是一個披著它外皮的拙劣仿製品罷了!
而這,便是他心裏那股怪異感的根源。
安樂的思緒因此發散,不免想到一種可能性。
一個猜想,不一定對。
三大公司的人,表麵上對迷霧教派放任自流,就連丁天翔這種人物,都成為他們中的一員。
事實上,與其說是迷霧教派滲透了三大公司,倒不如說——三大公司滲透了迷霧教派。
而且,三大公司的人篡改了一些最重要的因素。
使迷霧教派從隨時可能爆炸的定時炸彈,變成為他們所用的一把好刀。
安樂在心裏默默讚歎,不愧是掌權如此之久的三大公司。
高,實在是高!
因為剛才不小心說漏嘴了的稱呼,薇薇安有些不敢繼續再和安樂深入交談。
不多時,便默默離去。
而安樂則是恰好看見,那名告知他這場聚會的幽瑩花液店長,從門口走了進來,立即麵帶笑意地迎上去。
店長有些不安的環顧四周。
他總覺得今天眉頭一直在跳,好像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事實證明,他的預感是正確的。
安樂從背後拍拍他的肩膀,並釋放出微弱的小小氣息。
店長渾身一顫,猛地回過頭。
即便見到一張陌生的麵龐,他還是立馬就能認出——這正時那個異常詭異、一度坑走他好些東西的強者。
店長到現在還沒想明白,那天他為什麽會突然如此聽話的把東西給了他,簡直像是鬼迷心竅,瞬間進入賢者模式。
他有一種感覺,這名古怪的大人,絕不隻是一個普通的迷霧教徒那麽簡單。
店長本以為自己做過偽裝,不會被發現,誰知道還是被一眼認了出來。
原因很簡單。
安樂從來都不是靠著某人的相貌認人,而是憑借他們不同的血液氣息來分辨。
店長看似精妙的偽裝,又哪裏能騙過他呢?
“大、大人……”
男人話語還有些發顫。
要不是安樂主動找上他,他恐怕一輩子都不想和對方再見。
“這麽生疏幹什麽?”
安樂笑容和煦:“咱們也算是熟人了吧?”
一回生二回熟,他這話倒也沒有說錯。
店長明顯不這麽想,戰戰兢兢的問道:“不知道大人找我有什麽事?”
“在你眼裏,迷霧教派的宗旨是什麽?”
“迷霧終會降臨,散布純白恐怖。”
他神情疑惑,卻仍然答道。
“那我就奇了怪了,為什麽我看,這裏包括你在內的絕大部分人,好像都忘了這一點呢?”
安樂說話的聲音不算太大,也不算太輕。
附近不少人都能聽見,可他們聽見後,卻絲毫不覺得受到了冒犯,反而露出饒有興致、善意的微笑。
“看來又有新人來了。”
有人說道。
“不懂事也是難免的,大家都是這麽過來的。”
安樂把這些竊竊私語全都收入耳中,心中愈發好奇——都是這麽過來的?
他們身上,到底經曆了什麽?
店長連忙解釋道:“大人,無需擔心,等您接受了歡迎儀式,您就什麽都明白了。”
“歡迎儀式,這也正是這個聚會舉辦的原因之一。”
於是,安樂又耐心的等待片刻。
之前那名被眾星捧月的人,起身說道:“看來,客人們已經到得差不多了。”
“宴會,正式開始!”
“首先,依然是慣例的歡迎儀式。”
全場的燈光突然熄滅,隨後安樂的腳下亮起一個光圈。
除他以外,還有四名客人有著同樣的待遇。
不難猜到,他們和安樂一樣,都是初次參加這次宴會的人。
連意味著宴會舉辦方有判斷他們是否是本地教徒的手段,或是擁有異常詳實準確的情報。
其他被照出來的人似乎不太意外,像是早就知道這種流程。
有一說一,這種被燈光單獨照出來的感覺並不好受,有種被針對、被窺視的不快感。
“讓我們歡迎這幾位新人加入。”
主持人張開手,溫和可親的說道。
“從此以後,你們將受到廢都分教的庇護。”
“同時,我們還有一份禮物,要送給你們。”
“禮物?”
旁邊幾個信徒稍有騷動。
大家也都是成年人了,自然不會相信,世上會有毫無緣由的好意。
興許,這是什麽新型詐騙的手段呢?
“真的隻是一件禮物而已。”
那人語氣誠懇,“不信的話,你可以問問在場的其他人。”
他話音剛落,周遭的所有人便默默扭過頭,用一種難以形容的詭異眼神看向他們。
這種感覺極度奇怪。
這些賓客明明還是原來那些賓客。
可在這個瞬間,那麵具下的活人,好似被某種存在所取代。
像是在大半夜忽然看見房間裏的玩偶扭過頭,拿呆滯空洞的雙眼看著你。
可在下一秒,便恢複如初,好似他們隻是單純的看了自己一眼。
除安樂以外的其他新人,即便沒有感知的如此細致,可仍是泛起一股沒來由的寒意。
絕對有哪裏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