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夢魘

  皇後的千秋壽誕即將來臨。


  這是全國的盛事。


  崇仁帝和皇後，少年夫妻，感情自是不錯，皇後壽誕，他吩咐了下去，要大辦一場。


  雖然皇後拒絕了，經過多番勸說，倒是同意辦一場小型的宴會。


  滿朝文武開始尋找禮品，就想在皇後壽誕的時候，可以一鳴驚人，要是能夠得了皇上皇後的喜悅，這不就要加官進爵了嗎？


  皇子們也很興奮。


  皇後沒有嫡子，隻有一個女兒。


  女兒嫁出去了，皇後身邊一個孩子都沒有，要是能偶討得皇後的歡心，記在皇後的名下，那該有多好，公主們能夠提高自己身價，皇子們，倒是多了幾分奪嫡的把握。


  不過，這些喜悅，都未曾感染到宣武大將軍府。


  文華大長公主生病了。


  她病的很重。整個人昏昏沉沉的。


  太醫診斷以後，也是一臉惶恐，直言無能為力。


  且，若是大長公主再不醒過來，估計就要撐不過去了。


  宣武大將軍府一片烏雲慘淡。


  謝玄守著文華，雙手緊緊地握著她的手。


  文華的手雖然保養得當，但是那手，卻依舊有了些老態，他們到底還是老了。


  “文華???????”謝玄磨蹭著她的手背，他能夠感覺到文華似乎是陷在了夢魘之中，時不時會發出慘叫，或者陷入悲傷。


  他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淚水，“文華，你到底在做什麽樣的夢，讓你竟然醒不過來了???????”


  文華大長公主也確實如謝玄所想的那般，陷入了夢魘之中。


  她發現自己處在一片混沌之中。


  到處都是漆黑一片。


  這裏是哪裏？

  她摸索著往前走去。


  前方突然出現了一道亮光，她尋著那道亮光的方向走去。


  才剛剛走出亮光，就聽見耳邊傳來了一聲驚呼。


  “生了生了，公主生了。”這是她身邊嬤嬤的聲音。


  嬤嬤驚喜地抱著手中的孩子，正打算將這孩子抱到公主身邊，卻聽見產婆又喊了一聲，“不好，公主大出血，趕緊過來幫忙。”


  這嬤嬤她家裏是杏林世家，後來因為被人陷害，家破人亡，長公主給她主持了公道，她便自願跟在了長公主身邊為奴婢，這麽一陪，便陪了她的一生。


  她比長公主大了十五歲，從長公主十四歲開始，直到去年，嬤嬤過世。


  她連忙給長公主把脈，開藥，孩子也隨手交給了身旁站著的丫鬟。


  因為長公主的身份貴重，且她相公謝玄，還在邊關守著，這時候的先皇下了死命令，定要抱住長公主的命。


  眾人都忙著團團轉，絲毫沒有注意到抱著孩子的丫鬟悄然地退了出去。


  將孩子抱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是個公主府買來的奴婢，一直以來，都是長公主府裏麵的三等丫鬟，去年，許配給了府外的一個莊子管事。


  這管事也不錯，竟然還拿到了長公主的恩寵，將她的賣身契給銷毀了，以良民的身份嫁給了這管事。


  前一陣子，謝玄奉旨出京，前往邊關守著，長公主懷著幾個月的身份，心情不好，便來到了這個莊子散心，一住便是好幾個月。


  直到昨日，長公主肚子疼，開始分娩。


  飄在半空中的文華自然知道這個生孩子的長公主便是自己。


  隻是，看到那丫鬟抱著孩子離開。她也忍不住跟了上去。


  這丫鬟，她還是有些印象的。

  當時在街上的時候，她爹見她貌美，要將她賣給勾欄院中，她不肯，在街道上逃跑的時候，撞到了自己。


  自己便買下了她。她說她叫做錢丫頭，但是她嫌棄這個名字不好，便給她起名叫做紅珠。


  後來紅珠及笄以後，她就將她許配給了這莊子上的管事，就在她兩天前，她才剛剛產下了一個兒子。


  不過，此時正在坐月子的她，怎麽會在自己的屋裏麵？


  她看著紅珠抱著孩子左拐右拐，拐到了自己的房間。


  文華的心開始提了起來。


  她看到了紅珠迅速地解開了她自己孩子的衣物，將兩個孩子裹著的繈褓給換了過來。


  隨後，又抱著那個裹著上等紅棉布繈褓的孩子回到了房間裏麵。


  長公主的出血已經停止了。


  但是還在昏迷著，這丫鬟便將這孩子給了嬤嬤。


  嬤嬤一心在長公主身上，竟然沒有看出這孩子給人掉了包。


  倒是樂嗬嗬地將孩子放在了長公主的身邊。


  半空中的文華捂住了嘴巴，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個一臉老實敦厚的紅珠。


  她開始看著紅珠的一生。


  看著她最初到時候，對待孩子也算不錯。管事是將軍的人，曾經將軍給他賜了姓，謝。


  因為畢竟那管事並不知道真相，還一直以為這就是他的孩子。謝管事給她的孩子取名謝栩。


  三年後，紅珠又生了一個兒子。


  有了自己親生的兒子，謝栩的地位一下子就跌了。


  管事也不明所以，不過，他一直都覺得，女人疼愛自己的小兒子是很正常的事情，大不了他多疼愛長子一些。


  謝栩越長越大，可是這長相卻越發俊秀，謝管事看著謝栩，總覺得和自己長得不太像，但是，看著紅珠那美貌的模樣，還是覺得這孩子估計是隨了她娘的。


  在謝栩十四歲那一年，謝管事因病去世了，家裏因為他這一病，變得窮困起來。


  長公主另外派遣了管事過來。


  因為害怕這管事看出謝栩的長相，會影響到她的親生兒子，她便變賣了自己的所有家當，帶著兩個孩子，去了汾陽，大嶼縣，並且落戶在了楊樹村。


  長公主看著紅珠表麵上對兒子疼愛有加，可是實際的實惠都落在了她的親生兒子上麵。


  看著兒子娶了一個農女，雖然農女長相不佳，到底個性隨和，善良。


  一幕一幕，還有關於謝栩的點點滴滴，都在長公主的眼底。


  她看著這樣的兒子，心裏是痛苦的。


  看著那力拔千斤的大孫女，更是心疼地無以複加。


  哪個八歲的小女娃，就這麽上山打野豬的，甚至還背著野豬，一路走到了縣裏去賣。


  小小年紀的她，幾乎撐起了整個家。


  這是她的兒子，她的孫女啊，她的孩子本來該在豪宅裏麵享受著榮華富貴，可是，卻因為紅珠的關係，讓她的孫女，八歲就成了獵戶。


  看著她風裏來雨裏去，一臉小臉變得粗糙不堪。


  再看看紅珠的親孫女，卻是養在了深閨之中。


  她恨啊???????

  “元娘???????”文華大長公主看著她以一對三地和野狼對打，看著她和大蟲對打，看著她一箭捅穿了野豬，淚水就再也止不住了。


  “元娘???????”


  “文華，文華。”


  看著病榻上的長公主囈語，看著她一聲聲地喊著元娘，謝玄愁的整個眉頭都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