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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全員臥底,就我是好人?!

  張良來的快,走的更快。


  韓信自樹梢上跳了下來,還有些許家仆。這些家仆都是受過韓信訓練的,大部分都是卓草買來的奴隸。災荒年的時候,有些人就會往關中地區逃。俗話說的逃荒,便是如此。


  卓草家境還算殷實,在當地名氣不俗。有些父母知道沒活命的機會,便會賣兒賣女。賣到卓府上,總不至於餓死。如此,一家老小也就有了活命的可能。


  賣女兒的多,賣兒子的少。傳宗接代的想法,自古有之,也就導致卓草府上的婢女更多。他們本就受過卓禮訓練,抓個小毛賊是絕對沒問題。後來又經過韓信的秘密操練,單兵素質更強。


  方才韓信緊張的汗都出來了,隔著老遠他都能感到張良的殺氣。至於具體緣由,他還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特別是那身後的力士,身高足足九尺,每走一步都會在泥濘的地上留下個腳印。如此高手,他都不是對手。就他們這票人若是正麵交鋒,怕都不是對手。


  “卓君,方才的人是誰?”


  “和你們無關。”卓草淡淡揮手,“走吧。”


  這可是掉腦袋夷三族的事!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雖與韓信相識,這些日子來韓信幹的也不錯。可這小子為了自保,坑死自己至交鍾離眛。所以,卓草對他始終是留個心眼。至今為止,也沒完全信任他,更別說此事關係卓氏上百人的性命!


  若是泄露出去,伏荼亭都會被夷為平地。皇帝終究是皇帝,他坑殺的人可不少。卓草心裏也都知道,不論任何皇帝的底線都相同,那就是絕不能造反謀逆。


  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可不想惹麻煩。


  韓信緊隨其後,也沒再繼續追問。卓草性格如何,他心裏大概有數。若是繼續追問下去,反而會引起猜忌。現在卓草已是秦國的五大夫,發展勢頭極其迅猛。跟著卓草混,那絕對是大有前途。


  ……


  數日後。


  胡亥在小菜圃內施肥澆水,踩在泥濘的田地裏頭也不在乎。他現在才知道,原來種地還有這麽多的講究。他因為尚且年幼,還從未耕種過。他還以為紅薯是長在樹上的,沒成想竟是在地裏頭。


  每日雎鳩放學後,總會順手幫他做些農活。上次抓到個青蟲,差點把胡亥嚇死,結果就被雎鳩烤熟吃了。驚得胡亥起了升雞皮疙瘩,差點沒被她嚇死。


  “先生說了,這種蟲比山彘肉還有營養嘞。”


  “不了不了,你多補補!”


  ……


  今日是雙休,雎鳩便在旁邊務農。他們家裏種了二十畝地,在當地其實不算是多的。像卓彘他們家種了足足六十畝地,畢竟他們有爵位有奴仆可以務農。大概就有點類似於後世的地主,比他們足足高了個檔次。


  “胡驊,這地不是這麽種的。”


  “你怎麽學了這麽久還不會?”


  “種地要得認真,得要精心伺候。這樣,土地才會回饋給我們足夠的糧食。你看看苜,他今年隻有十歲,還沒你壯實呢,幹起活來麻利的很呢!像你這樣的,我爹說以後肯定娶不到妻子。”


  “嗬……嗬嗬……”


  胡亥尷尬的笑著。


  其實也是因為年紀小的緣故,雎鳩還不懂那麽多。她也不會明白,有些人其實剛出生就已經站在了終點。因為投胎投的好,哪怕是天天敗家也比他們日子過得強的多。


  “別和他說這麽多,就是個懶漢。”


  辰伯拉著雎鳩,趕緊遠離胡亥免得被帶壞了。隻是雎鳩卻不在乎,她總是會偷偷摸摸的去幫胡亥做事。兩人現在可是朋友,朋友有難自然得要幫忙。上次雎鳩被同裏的稚童欺負,胡亥上去便幹翻兩個。


  胡亥在諸公子中的確沒什麽出息,但那也是相對的。換做尋常人家,他這就屬於是天資卓著的。寧做雞頭不做鳳尾,胡亥現在就有種鶴立雞群的感覺。


  他在宮中因為年紀小,與其他公子起了爭執,那往往是被暴揍的那個。每次打不過,他都會去找秦始皇出頭。沒成想在伏荼亭內,他還成最能打的咧。三五個稚童,那都不是他對手,被他揍得是抱頭鼠竄。


  他也學到些東西,有用的沒用的都有。比如說去河裏插魚,下手就得快準狠。還會上樹掏鳥蛋,上次玩泥巴還被卓草給罵了一頓。


  他在卓府裏頭絕對是最悲慘的,衣物都得自己洗。吃飯也沒人來伺候他,得自己去盛。吃完了還得自己洗,洗不幹淨就沒飯吃。


  哪個公子比他慘的?!


  “胡驊,你真準備等種完地再去草堂嗎?”


  “沒……”


  胡亥搖搖頭,能上學誰高興種地?


  他這天天種地,種的頭都大了。


  再種兩三個月,他怕是以後就隻能種地咧……


  “其實小草先生人很好的。”


  “嗬……嗬嗬……”


  胡亥是皮笑肉不笑。


  很好?


  這家夥就是惡鬼!

  比日書上記載的所有惡鬼,都要凶殘!


  “隻要你誠心誠意的認錯,會沒事的。”雎鳩則是自顧自的道:“你天資這麽好,這些還都會。你要去了草堂,肯定能拿到獎學金的。”


  “獎學金?”


  “嗯,每月都會有考試。分數排在前三的,就能得到筆賞錢,小草先生說這就是獎學金。第一名可是足足有一百錢呢!其他成績好的,也會送些雞蛋什麽的。”


  胡亥撇撇嘴,才一百錢?


  夠他一天花的嗎?


  “怎麽樣,你也覺得很多吧?”


  “還好。”


  “我爹說我要是拿不到獎學金,就不讓我讀書了。”


  “為什麽?”


  “因為我是女兒身,他說讀書沒用。”雎鳩隨意的坐在草地上,深深歎了口氣。“所以我很羨慕你,隻要你認個錯就能讀書,還能住在卓府內。聽說每日都有肉吃咧,真好。”


  望著雎鳩,年幼的胡亥卻沒來由的心中一疼。當初他很想要塊美玉,好不容易得到後卻不慎落地摔碎,就和這種感覺很像。


  “你喜歡讀書嗎?”


  “喜歡。”


  “為什麽?”


  “因為我不想一輩子都種地呀。”雎鳩站起身來,“我想成為像蘇先生這樣的人,每日都能鑽研學問。每日操琴擊築,再當個先生就好,這樣多有趣。隻是……”


  “放心,你肯定能拿到那什麽獎學金的。”


  “唔,是有希望的。”


  興許是因為近朱者赤,興許是互相學習。雎鳩這段時間的算學是突飛猛進,什麽四則運算簡便運算都能做出來。有時候胡亥都不會的題目,而雎鳩能算出來。


  “呦,這地種的挺好。”


  卓草總是在關鍵時刻出現在胡亥背後,驚得他險些跳了起來。


  “小草先生。”


  “不用多禮了。”


  扶蘇望著這四四方方的小半畝地,忍不住一笑。誰能想到,這畝地是大秦少公子胡亥親手種出來的?

  “胡驊。”


  胡亥茫然四顧。


  “我教你呢,你看雎鳩作甚?”


  “咳咳……”


  “覺得種地容易嗎?”


  “不容易!”


  胡亥把頭甩得和撥浪鼓似的。


  他又不是傻子,這時候不得順著卓草?

  “今後,汝還敢毀壞他人莊稼嗎?”


  “再也不敢了……”


  卓草頷首點頭,“你這紅薯種了這麽久,半途而廢不合適吧?”


  “不合適!”


  “這樣,以後你每日上學之餘便來務農。汝若是能抓到個毀壞莊稼的,那你就不必再務農。否則的話,就得給我好好耕種到紅薯大熟之日!”


  “唯!”


  胡亥頓時是鬆了口氣。


  甭管怎麽著,今後也能上學了不是?就算秦始皇知曉,他最起碼也能有個交代。若是天天掏糞種地,怕是秦始皇能拍死他。


  接著,卓草便與扶蘇先行離去。走在路上的時候,扶蘇忍不住誇讚道:“小草,你果然是厲害。我認識他這麽多年,還是頭次見他主動認錯。說實話,我都沒想到他能這麽老實的耕種。”


  “我也沒想到。”


  “啊?”


  “我本來就不打算收他的,想著讓他知難而退。沒成想著小子還和我較上勁兒了,現在沒事還幫黥痣掏糞。每日辛勤勞作,人都瘦了大半圈。”


  卓草撇撇嘴,隨手叼起根狗尾巴草。咀嚼著裏麵的青味,他記得看到過個農業節目。說是粟米其實就是根據狗尾巴草栽培出來的,每年長出來後,他都會順手拽兩根玩。


  “咳咳,小草還真是……”


  “真是什麽?”


  “牛批!”


  “你小子是真的學壞了。”


  卓草吐掉嘴裏的草沫子,淡然道:“我知道他身份非同小可,畢竟出自太史令胡毋敬的宗族。他種地也沒用,以後他不可能會做。但是,我現在就想讓他知道這種地有多苦。”


  “小蘇,你也可能不會明白。”


  “看到他們了嗎?”


  “嗯?”


  農田內還有不少人在勞作,哪怕夕陽西下依舊在忙碌著。很多人都光著膀子,絲毫不在意蟲蟻叮咬。有的人身上還有著觸目驚心的傷痕,顯然是上戰場搏過命的。


  “他們怎麽了?”


  “他們會貪小便宜,他們也會斤斤計較,但大部分的僅僅隻是想活著。想填飽肚子,僅此而已。我始終覺得一個皇帝若不能讓百姓填飽肚子,那注定是失敗且不長久的。”


  “小草,你的想法天真了些。”


  “嘿嘿。”


  扶蘇沒有過多去爭論什麽,卓草畢竟還年輕,眼界也低了些。他說的是有道理,但作為一國之君不能僅僅隻考慮這些問題。能否填飽肚子,有著方方麵麵的影響。要是老天爺不高興,那種什麽都沒用。


  “人有時候天真些,倒也挺好的。”卓草抬頭望著明月,淡淡道:“小蘇,你會為自己的利益而傷害別人嗎?比如說現在造反,推翻秦國,自立為王?”


  “啊這……”


  扶蘇直接被卓草給整不會了。


  他腦子抽了,推翻自己的國家?

  “斷然不會。”扶蘇堅定開口,“我覺得像現在就挺好的,每日教書授課也很有趣。若是起兵反秦,最後受苦的又是誰呢?小草,你會看著亭裏內的親朋至交,一個個死去嗎?”


  “我不知道。”


  卓草長歎口氣。


  張良的出現,徹底打亂了他的計劃。很多事情經過他思索後,他也終於恍然大悟,他這傻老爹做的是謀國大買賣!可在他記憶中,並未聽說過有他傻老爹這樣號人物。


  興許是後續戰火漫天,死了?


  他這傻老爹看似憨厚忠實,隻怕都是裝的。在他這親生兒子麵前都裝的這麽像,心機城府簡直堪比瀚海!傻老爹隔三差五跑去鹹陽,一去還去許久,卓草估摸著也是為了反秦而去。一來是打探消息,二來怕是為了尋找誌同道合之輩。


  所謂的做買賣,隻是個借口而已。


  然後再假借他的名頭,可以在鹹陽長時間逗留。朝中有人好辦事,想必他老爹就是這麽想的。所以態度發生巨大轉變,然後推舉他為吏。還天天嚷嚷著上麵有人,這tm都是真的!


  自張良走後,卓草苦思冥想三日。越想就越後怕,他這老爹太陰了。按照他的猜測,這所謂的管事老蒙也不是什麽好鳥。聽他的口音有些齊國腔,隻怕本是齊人。上次有巨石滾落,老蒙單手將巨石震退,身手也著實驚人。再者說蒙毅還寫的一手好字,堪稱全才,怎會甘心當個管事?

  到後來,卓草甚至懷疑李鼠和小蘇也不是什麽好人。怕是他們背後勢力,故意安插在鹹陽的臥底,以此好打探消息。


  如果他猜的不錯,蘇荷很可能就是個大的臥底。是他老爹故意安插在他身旁,然後再暗中幫他做點事。仔細想來,很多麻煩也都是蘇荷所引起的。


  這小子說要放孔明燈,結果卻因此結識了公子扶蘇。甚至還在無形中得罪了趙高,其目的隻怕也是讓他反秦!

  總之卓草現在看誰都像是臥底。


  包括韓信在內,恐怕也是刻意安插進來的。據他所了解的韓信可是出了名的恃才傲物眼高手低,尋常小吏他都不稀罕去做。投靠項羽,覺得項羽不重視他就跑路。


  卓草就讓他當個亭卒遊徼,韓信卻甘願留下來。每日還暗中操練士卒,看的卓草後背都發涼。


  嘶……


  太可怕了!


  全tnd是臥底,就老子一個是好人?!

  卓草都不敢再細細分析下去。


  他那傻老爹的野心,太大了!

  怕是要造反,要當皇帝!

  ……


  ……


  麟之趾,振振公子,於嗟麟兮。


  麟之定,振振公姓,於嗟麟兮。


  麟之角,振振公族,於嗟麟兮。


  秦始皇念著古詩,坐著馬車而來。蒙毅在旁擊築而和,君臣之間倒也是相處的其樂融融。道路兩旁的莊稼,看著就喜人,秦始皇是不住滿意點頭。今年,必定是個豐收年。


  “蒙卿,你說胡亥現在如何了?是否在認真研習學問,總不至於還在掏糞吧?”


  “臣不知。”


  秦始皇後續也沒打探胡亥的消息,全權交給卓草去管教。他在鹹陽內也有事情要去做,這幾日每天都要有朝議。因為事情多的緣故,他才會逗留這麽長時間。


  原因倒也簡單,屠睢是希望能出兵。就算沒有紅薯,他照樣能平定嶺南。眼看著到手的軍功飛了,屠睢自然是不樂意。就這一個話題,足足討論三天還沒完。


  期間治粟內史想插嘴的,結果愣是沒插上。王戊主要是想提及關於紅薯之事,因為有不少地方遭受到人為的損壞,想來是六國餘孽所為。


  總之,這皇帝不是這麽好當的。饒是秦始皇都覺得頭疼,所以就想來涇陽稍微回回腦子。


  興許是因為路上不平整的緣故,車輪壓到了頑石。導致馬車猛地失衡,若非駕車的乃是玄鳥衛士,猛地勒緊韁繩,隻怕會釀成更嚴重的後果。好巧不巧的,車輪壓到了胡亥種的紅薯地裏頭。


  甚至,還壓壞了兩根嫩苗。


  “站住!”


  “你們壓壞了我的紅薯苗,你們完了!”


  胡亥差點是笑出聲來,站在前方叉著腰。要知道,卓草可是親口說的,隻要他抓到個毀壞莊稼的,那就不必再務農。想到這裏,胡亥心中頓時無比得意。


  這是哪個倒黴蛋?

  哈哈哈——嗝?!

  胡亥望著秦始皇黑著臉自馬車走出,差點是直接尿了出來。臉色漲紅,要多尷尬就有多尷尬。


  “父……父皇,怎麽是您?”


  “不能是朕嗎?”


  此刻四周並無外人,秦始皇便沒藏私。


  “朕讓你來涇陽,是來好好學習的。你大晚上不在卓府學習,在這田埂做什麽?”


  “……”


  胡亥沒敢說話,生怕惹怒秦始皇。


  “這塊地,是你種的?”


  “是……是的。”


  “種的不錯。”


  秦始皇隻是輕輕頷首,便繼續朝卓府而去。隻留下胡亥在田地裏頭悲憤交加,他是好不容易才逮到個破壞莊稼的,結果竟然是他爹?!

  夜幕籠罩下,秦始皇走的並不快。至於馬車他都懶得去管,反正距離也不遠,走過去也無妨。


  “想不到,那小子竟讓公子去種地?”


  “正常,就沒他不敢做的事。”


  秦始皇隻是笑了笑,望著越來越近的卓府,忍不住嚎了一嗓子。


  “瓜慫!瓜慫!你大回來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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