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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泡沫兄弟,我和他真不熟!

  秦始皇起身長歎口氣,看向窗外。


  “蒙卿,朕突然覺得有些愧對於卓草。他為朕做事,可朕卻三番五次的隱瞞。他很聰明也發現諸多端倪,朕隻得不斷的誆騙他。現如今,便是朕想開口告知其真相隻怕也不行。”


  蒙毅在旁點頭附和,卻未開口。


  這些話秦始皇能說他們能聽,卻不便多言。


  “丞相說其為奸臣,今日得見倒也如此。三言兩語便能蠱惑這張良去百越,朕隻需再暗中離間,那張良等諸多逆賊便極會葬身於百越!秦國也能順勢出兵,平定百越!”


  任何事都沒有必然,這也隻是種可能。如果說張良能與南越君和睦相處,彼此信任,那興許便是養虎成患。


  當然,秦國還有手底牌就是卓草。張良發展的越好,那就會越發信任卓草。考慮到最差的情況,卓草也能利用這層身份為秦國謀利,比方說打探出百越的兵力部署糧倉位置和地形圖!

  “皆是陛下聖明。”


  “嗬!”


  秦始皇笑著搖了搖頭。


  “他是野草,是秦國的野草!”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朕,期待著他能成為參天大樹!”


  ……


  ……


  草堂。


  雎鳩引弓射箭,精準命中十步外的箭靶。不過,隻得到個七環的成績。這是韓信捯飭出來的,用以稚生考核。他主要是參照卓草百分製考試,然後苦思冥想多日想到這辦法。


  箭靶最中心的便是十環,再往外依次衰減。若是沒有上靶,自然是計為零分。每人十支箭,然後相加算成績便可。他們不是天生的神射手,練習時間也短,大部分都隻有四五十。成績再差點的,十支箭全都脫靶,直接掛零蛋。


  “雎鳩,總分42環。”


  韓信麵無表情的開口念誦成績,雎鳩成績差很正常。雖說她一直在家務農幹活,可力氣終究比不過同齡男子。她在射箭上花的時間是最少的,也就放學的時候會稍微練練。


  “胡亥,你來。”


  “這不是有手就行?”


  胡亥得照常參加考核,但他沒有排名。這小子哪怕再混再蠢,那也是有基礎的。他從三歲便開始接觸這些,就算是馭馬射箭都沒問題。區區十步開外,瞧不起誰呢?


  “你要不能一百環,我就把你手砍了。”


  卓草輕飄飄的開口。


  “……”


  興許是被壓製的久了,胡亥在草堂算是徹底放飛自我。因為出的試卷他都會,令他自信心暴漲,然後……膨脹了!


  這種鶴立雞群的感覺,是他從未體會過的。在宮中的時候,他往往都是反麵教材。秦始皇每每看到他的課業都會歎氣,說他若有扶蘇一半的才學便好。


  吹歸吹,胡亥能力還是有的。十步內射箭,這壓根就難不到胡亥。甚至都沒怎麽瞄準,十支箭便已悉數射出。隻有一支是九環,其餘都是十環!

  “哇!胡驊也太厲害了!”


  其餘稚生紛紛驚歎,麵露敬佩和羨慕。他們要有胡亥這本事,沒準就能拿到獎學金咧。平時胡亥都沒怎麽來上課,成績卻偏偏好的嚇人!

  “哼哼,怎麽樣?”


  胡亥握著短弓,頗為得意。見他如此,扶蘇頓時搖頭歎息。胡亥便是這性格,有點小小的成績便會沾沾自喜,絲毫不懂得謙遜。


  “胡驊,你幾歲練箭的?”


  “五……五歲便開始了。”


  “那你今年多大?”


  “十二。”


  “也就是你練了七年,也就這水平?我要是你絕對沒臉在這顯擺,而是想辦法去提高自己。就這麽點本事便鳴鳴自得,你怎麽敢的?”


  胡亥差點就被罵哭了,卓草倒是沒怎麽吐髒字,可卻句句紮心。他好不容易找到點存在感,結果卻被卓草噴的無地自容。就是在宮中,也沒人敢如此訓斥他。


  “行了,你也別在這晃了,繼續種地去。”


  “……”


  胡亥放下木弓,乖乖站在旁邊等著。今日考完試後會休息半天,下午不上課,他就想等著雎鳩一塊回去。


  至於李鹿?


  管他呢,隻要沒死就成!


  其餘稚生皆是瑟瑟發抖,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連胡亥都被噴了,那他們不是更慘?

  “怎的,一個個都垂頭喪氣的?”


  “小草先生,我們是不是很蠢笨?”


  “誰說的?”


  “胡驊說的。”


  “???”


  胡亥滿臉驚慌,這家夥出賣他?!

  “胡驊,你是不是想陪你朋友一塊掏糞?”


  “不不不,我那都是玩笑話。”


  “我可沒和你開玩笑,明天你就繼續。”


  “我還得種地嘞……”


  “對啊,兩個一起幹。”


  “……”


  胡亥淚眼婆娑,這日子是沒法過咧!


  額錯了,額真的錯了。


  如果額懂事聽話,就不會來涇陽。


  如果額不來涇陽,那額就不會遇到這惡鬼!

  ……


  見胡亥又被懲罰,有幾人皆是忍不住一笑。卓草望著他們,笑著道:“其實你們都很聰明,無需理會旁人的評價。你們能學到東西,這樣其實就足夠了。這次最讓我吃驚的還是雎鳩,我記得雎鳩剛開始算學是墊底的。沒想到,雎鳩這次竟然能拿到滿分。雎鳩,你真的很刻苦。”


  雎鳩眼眶頓時泛紅,她是草堂唯一的女子。


  辰伯對此是頗有微詞,總覺得她該留在家裏頭幫著務農做雜活。實在不成去造紙坊內幹活,每日也有四五錢咧。雖說草堂不要學費還管飯,可對辰伯來說擔子卻也更重了。


  其實這沒有誰對誰錯,若是辰伯家裏頭富裕的很,那他自然是無所謂的。就這月餘的時間,辰伯累得瘦了一大圈。


  “雎鳩,這是你的獎狀和獎學金。”


  “多謝先生!”


  捧著沉甸甸的錢袋子,雎鳩深深一拜。望著卓草,眸子內滿是感激。她能有這成績,離不開卓草相助。卓草便是她路上的明燈,為她點亮前進的道路。很多時候,都是卓草說的故事激勵著她。


  婦好懷清這樣的女強人,自古其實就有。後續女子封侯的其實也有,比方說天下第一女相師許莫負。至於她是真是假不去深究,可人家實打實的封侯了。還有花木蘭代父從軍,不照樣也能打出來?

  “不必謝我,這都是你應得的。”


  扶蘇向前走來,自懷中取出枚玉笄,“周禮雲:皆五采玉十有二,玉笄朱紘。雖說女子十五及笄,卻也無礙。這枚玉笄,算是我送你的禮物。”


  “雎鳩,拜謝先生!”


  玉笄價值昂貴,再劣質的那都得上百錢。隻有勳貴富家之女用的起玉笄,正常都是以荊釵代替。扶蘇所贈自然不是凡品,以上好的藍田美玉而成。玉笄上雲卷雲舒,尾端好似鳳尾,做工極其精細。


  扶蘇可不是沒來由送的。胡亥是他弟弟,這些天雎鳩幫胡亥做了不少事,這些他都看在眼裏。正所謂長兄如父,胡亥不懂這些很正常,他這位長兄可不能視而不見。


  ……


  捧著玉笄,雎鳩走路都飄了。把玉笄放在陽光下看著,臉上滿是欣喜,這是她收過最貴重的禮物!

  “有必要嗎?不就是玉笄嗎?”


  “你要是喜歡,我下次回去給你帶。”


  胡亥撇著嘴,滿臉不屑。


  “你又在吹噓。”


  “我說的是真的!”


  “你也隻是旁支庶出,哪有這麽多玉笄?”


  “……”


  胡亥都不好意思說,他打壞的玉笄都不知有多少。扶蘇所贈的確是價值不菲,但他宮中照樣也有。他雖然用不著,但有時候會賞賜下來。他心情好的話,也會賞賜給自己的貼身婢女。


  “唉!以後你會知道的。”


  “其實你沒有也沒事,咱們是朋友呐。”


  “嗯,是朋友。”


  “那李鹿呢?”


  “他?我和他真的不熟。”


  胡亥義正言辭,立刻和李鹿劃清界限。


  雎鳩可沒這麽好糊弄,笑著打趣道:“我才不信哩。我都聽小草先生說了,你們倆就是狼狽為奸,都不是好人。”


  “我是好人,李鹿不是,我都是被他帶壞的。”


  “這樣啊?”


  “你以為呢?我和你說,這小子在鹹陽城內混賬的很。不光不聽他爹的話,甚至還經常氣他爹。我經常勸告他要聽父親的話,可他就是不聽。父子相見就和仇人那樣,這種人我恥與為伍!”


  咣當!


  背後傳來心碎之聲。


  胡亥就如同是被人捉奸那樣轉過頭去,便看到李鹿扛著糞瓢,滿臉悲憤的望著他。四目相對,眸子中充斥著各種情感。


  “十八!你變了!”


  李鹿悲憤的轉過頭去,奔跑在田野中。


  “啊?他怎麽了?”


  “不知道,咱們別管他。”


  胡亥非常幹脆的轉過頭去,連一眼都沒多看。誰讓李鹿欺負雎鳩的,他在雎鳩麵前自然得和這家夥劃清界限!

  “雎鳩,你拿到錢準備做什麽?”


  “給我娘親買藥,再給我父親添置雙布鞋。唔,我弟弟也要買件短衣,呀還想要個什麽竹蜻蜓。我聽說是小草先生做的,能飛到天上去咧。我準備明日去找小草先生要個,看看能否自己做些。然後我準備去小澤城賣了,興許能賺錢咧。”


  “你不買些脂粉眉筆嗎?”


  “這些我哪裏用的起?”


  胡亥就是典型的何不食肉糜!


  他說的脂粉眉筆屬於是這時期女子的化妝品,現在是沒有胭脂的更加沒有往臉上抹紅的風俗,主要都是粉白黛黑。韓非子就曾說過:故善毛嬙麵施之美,無益吾麵,而用脂澤粉黛,則倍其初。簡單來說就是以米粉敷麵,以青墨畫眉。


  聽都能聽得出來,黔首用的起嗎?


  糧食都不夠吃,還用來敷麵?


  做夢!


  “其實我就會做竹蜻蜓,先生教過我的。”


  “是嗎?”


  “我怎麽感覺你這麽不信任我。”


  “沒有沒有,我就是因為相信你,才……”


  “……”


  雎鳩笑了笑,繼續道:“不要在乎這些旁枝末節的,男子漢大丈夫不能婆婆媽媽的。正好後麵兩天沒課,我們明天做竹蜻蜓,後天去小澤城賣。兩錢一個,絕對能賣光!”


  “唔,就我們二人嗎?”


  “對!”


  “要不我把李鹿叫過來,他很能吃苦。”


  “這不合適吧?”


  “沒事沒事,我和他關係好的很。”


  “你剛才不是說不熟嗎?”


  “讓他做事肯定熟!”


  胡亥用力的拍著胸口。他再怎麽說都是秦國公子,這粗活自然得找人來做。讓別人做不太合適,思來想去也就隻有李鹿比較好。


  “那賺的錢怎麽分呢?”


  “我不要錢他也不要,都是你的。”


  就這點錢,胡亥真沒放在眼裏頭。


  “不成,我不能坑你們。先生說了,做買賣要以誠信為本。點子雖說是我想的,可我不能獨吞了。這樣的話,以後我就做不成買賣咧。”


  雎鳩自己心裏有數,女侯爺什麽的距離她太過遙遠。反倒是懷清這條路更為適合她,她走去小澤城不過二十裏左右的路。一來一回,兩個時辰絕對是夠夠的。做幾十支竹蜻蜓,興許就能賺點錢。


  竹蜻蜓做起來很容易,也很容易仿製。卓草說了,先下手為強。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她先下手,等後麵有人仿製就不做這買賣。


  “沒事沒事,你坑我們吧!”


  “啊?”


  “不是,我的意思是說我們是朋友。你想呐,你天天來我這幫我做農活,收過我一個銅板嗎?如果沒你幫忙的話,我估摸著得和李鹿一塊掏糞嘞。朋友之間就得互幫互助,李鹿有錢的很,你給他也是浪費。至於我,也不缺。”


  “那我到時候請你們吃糍粑!”


  “沒問題!”


  “那我今日便不幫你做農活了,我得先回去。”


  “啊?!”


  望著跑走的雎鳩,胡亥頓時歎氣。


  他這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


  ……


  辰伯捧著獎狀,看半天也沒看明白。


  手裏捧著錢和玉笄,滿臉匪夷所思。


  “你這丫頭說甚?”


  “你考了第一名?可別胡說騙你達!”


  “真的……”


  雎鳩無力點頭,她怎會亂說?


  回來的路上,其實有些人便與辰伯說了。隻是辰伯沒當回事,覺得是在誆騙他逗他。畢竟草堂就他女兒是女子,其他那都是半高的小子。


  在他看來,雎鳩其實蠢笨的很,根本就不可能是學習的料。天天大晚上不睡覺,跑外麵接著月光看書做題,也沒見成績多好。能在幾十人裏拿到第一,這不是開玩笑嗎?

  “這是先生給的獎狀和獎學金。這是蘇先生特別送我的玉笄,說我等十五歲及笄便能用上。阿翁,我真的拿了第一名,先生都誇我咧。”


  辰伯捧著獎狀,他其實並不識字。隻是看著上麵龍飛鳳舞的寫著兩排大字,一看就知道是有學問的。自家女兒性格如何,他心裏還是清楚的,打小就沒說謊騙過人。


  所以,真的考了第一?!

  辰伯也不說話,右手緊緊攥著獎狀。這是卓草親筆所寫,上麵鋪了層化開的赤色丹砂。再以小篆寫上排大字:恭喜稚生雎鳩,於草堂第一期月考奪魁。這自然也是卓草的主意,就是想著讓他們也能長臉。


  “這獎狀你先收著,待會額用米糊貼門上。”


  “啊?貼門上?”


  “額娃有出息咧,自然得讓別人瞧瞧!”


  辰伯表麵沒說什麽,其實心裏頭高興的很。站起身來也不再覺得辛苦疲憊,這可是相當給他們家爭臉了,他能不樂意?上學沒花錢不說,還賺了錢。看看這玉笄成色多好,以後便收著給她當嫁妝。


  “阿翁,我明後兩日可能沒法幫你務農咧。”


  “沒事沒事,額與你娘去忙活就成。”


  辰伯連連擺手,這換之前怕是大耳刮子就呼上來了。辰媼望著似乎已經長大的雎鳩,感動的摟著哭哭啼啼。


  辰伯望著這幕也隻是揉了揉眼,老秦人瞧不起動不動就哭的老爺們,所以成丁後的男子無故不得哭泣,否則便要判刑!


  “你今後便好好讀書,別的事不用管。你達這把老骨頭還幹得動,下半年我就少種兩畝地。你弟弟也長大了,也能幫得上忙。”


  “我是要去小澤城做買賣。”


  “什麽?”


  辰伯聽到這話頓時就怒了,抄起木屐便要教訓雎鳩。好家夥,雎鳩現在是稚生,以後大有前途。好端端的竟要自毀前途,跑去做賈人的活?這不是自斷前程嗎?


  “這是賈人才會做的事,你不準去!”


  “先生說了,做點小買賣沒有賈籍也行。”


  秦國戶籍分的比較細致,講究個各司其職。但實際上很多時候沒這麽誇張,像尋常黔首難不成還不能做點小買賣了?又或說獵戶捕到野獸,也不能販賣出售?


  秦國律法雖然嚴苛,卻還沒誇張到這種程度。商業雖然不被人看不起,卻也是必可不少的一環。隻要成為當代巨賈,地位照樣是高的很。像是懷清烏倮,他們皆是如此。


  “那你也不能去!做買賣,丟不丟人?”


  “為何丟人?”


  “商賈是最卑賤的,與贅婿相當!”


  “小草先生也是賈人咧。”


  “……”


  辰伯被這話堵得差點沒吐血。


  “先生還說,昔日管仲以商止戰、以商治國、以商謀國。不出一兵一卒,便可謀他國而強自身。無形之中,便能為齊國開疆辟土稱霸於諸侯。隻要心懷熱血,便是賈人依舊能發光發亮!”


  “你……”


  辰伯被懟的是直喘氣。


  論口才,他現在哪是他女兒的對手?

  這都是卓草害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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