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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對不起,我是臥底!

  “就是汝派人暗中追查此事?”


  “正是!”


  秦始皇目光透著些許冷意,而後長舒口氣。


  “此事與汝無關,無需插手。”


  他這就差直接告訴趙高真相了。這也就是趙高,換個人來怕是當場連灰都能揚咯!


  秦始皇極其護短,特別喜歡偏袒宗室子弟。趙高雖說隻是旁支中的旁支,但也算有些關係。上次犯下死罪,秦始皇都念在他有用令他官複原職。換個人,怕是當場就要秉公辦理。


  這就是秦國,這就是秦始皇。


  所謂的秦法,是他一人的法。


  他不想執行,滿朝廷臣勸阻都沒用。


  對秦始皇來說,趙高算是平衡朝堂的枚棋子。王氏蒙氏馮氏和李氏四家獨大,秦始皇便有意扶持秦國公室子弟。比方說趙亥爵至倫侯,擔任九卿宗正。趙高官至中車府令,專門為皇帝馭。倫侯公孫成乃是昭王時期的老臣,算是秦始皇爺爺輩的人。


  趙高的目的,秦始皇自然知曉。無非就是嫉恨卓草,所以想著將其扳倒。不論如何,他的做法是沒問題的,如果卓草真是逆賊他出麵告奸屬實正常。


  隻不過,卓草是逆賊嗎?!


  這事秦始皇能不知道?

  昔日眼看著身份暴露,卓草知曉其翁為六國反賊頭目,卓草選擇的是要去告官。當時可不是在說笑,大義滅親這事他真幹的出來。倒不是因為別的,純粹是他不希望因為他爹一人連累整個宗族!

  另外,他和他爹也沒什麽感情。


  就這樣的人,會謀反?

  hetui!


  秦始皇已算給趙高機會。


  隻要他現在知難而退,倒也不會深究。


  隻是,趙高這次顯然會錯意了,他還以為秦始皇是要袒護卓草。按理說卓草是犯下禁忌,除其宦籍,夷三族俱五刑那都是常規操作。難不成,秦始皇真的能為卓草而讓步?

  不成!


  他好不容易有次機會,怎能放棄?


  “稟上!那卓草罪大惡極,食秦祿卻為國賊,當夷三族俱五刑!吾這還有其罪證,陛下看過後自會明白。”


  “罪證?呈上來!”


  秦始皇目露凶光。


  你有個毛的罪證!

  既然不識抬舉,那朕便滿足你!

  秦始皇此刻也是動了震怒,這些年來趙高是越發的恃寵而驕。就如趙成的事,他已是法外開恩,沒有深究。否則的話,趙高還能在這朝堂上與他說話?


  他這些年暗自釀酒私售,他都知曉也未怪罪。這事諸多朝公都幹過,隻要別太過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可他終究隻是個車夫,就算是中車府令那也隻是給他馭馬駕車的車夫!區區個車夫,也敢在這放肆?

  燒的差不多的竹簡和文書悉數呈上。


  “這是何物?”


  “這是惡賊陳豨的驗,上麵字跡便出自卓草之手。臣對比過其諸多字跡,確認無誤。這是其所敬獻文書,就是他所寫的!”


  秦始皇眉頭微蹙,仔細掃了兩眼。


  這就不是卓草的字跡!

  這瓜慫的字能有這麽好看?


  分明就是他偷懶,讓蒙毅寫的文書!

  至於驗同樣也是蒙毅幫忙寫的!

  “這就是所謂的證據?”


  秦始皇猛地將竹簡掰成兩半,丟至趙高麵前。他這態度已經很明了,就是讓趙高知難而退趕緊滾蛋!


  蒙毅站在旁邊,略顯無奈。


  趙高平時極能隱忍,這還不懂?


  看到驗傳他心裏已大概明了。


  想來是張良回去的時候,在路上順手將陳豨的驗傳燒了,免得給他們帶來麻煩。沒成想發現有人跟蹤,倉促之下他便直接離去,以為都已經燒完了。


  沒成想,讓趙高的人撿走了!


  ……


  趙高抬起頭來,還是不死心。


  “稟上,吾有探子親眼看到他與六國反賊來往親密。並且某日深夜,曾有人負傷闖入他的府上。此次襲殺太子冒頓之事,也必有其在暗中處理。陛下勿要忘記,此人與楚賊可是至交啊,還望陛下明鑒!”


  半夜負傷?


  扶蘇嘴角抽了抽。


  這說的好像就是他。


  “探子?”


  “正是!”


  趙高臉色漲紅,激動道:“臣還命人調查過,發現其翁更是蹤跡詭異。其昔日在南郡,更是揚言要推翻秦國複辟六國,此事知曉者眾多。還有,卓草昔日暗中屯糧釀酒更是妄圖謀逆。臣還聽說,他暗中操練奴仆,甚至還私藏甲盾弓弩!”


  甲盾弓弩?


  蒙毅一拍腦袋頓時回過神來。


  他娘的,他把這茬給忙忘了。


  不久前因為有六國餘孽襲殺亭卒,卓草難過好幾天。然後他就說要向上級申請,說是要給亭卒武裝到牙齒。弓弩鈹殳甲盾……全都安排起來。甲胄還得是銅製鎧甲,皮製的防護性不好。錢財方麵都是卓草自己掏的腰包,隻要上書讓喜批個條子就成。


  那幾日卓草也有事,就讓蒙毅自由發揮寫好後交給韓信就好。


  結果……蒙毅給忘了!


  “嗬!”


  他這擺明是在翻舊賬,目的就是一次扳倒卓草!

  秦始皇怒目而視,冷冷道:“汝準備的倒是很充分。”


  “稟上!五大夫卓草乃犯謀逆之罪,秦法不容。若不將其正法,恐難服眾矣!”


  “放肆!”


  “臣惶恐……”


  秦始皇是徹底坐不住了,他三番兩次給趙高機會。就是希望他知難而退,不要再提。現在倒好,趙高這家夥竟然還敢以秦法壓他?


  “你說其翁妄圖謀逆?”


  “對!”


  “其翁已死於雪崩!”


  “……”


  趙高愣了下,有些沒聽明白。


  死了?不可能!


  他的探子都打探過,說是去年寒冬就回來了。


  “汝說這字跡是出自他手?”


  “對!”


  “錯!這些皆是出自蒙卿之手!汝是否要告蒙卿謀逆造反之罪?”


  “蒙……蒙公的?”


  “正是。”蒙毅略顯無奈道:“中車府令難不成連老夫的字跡都認不出來?”


  “……”


  “你說深夜有負傷的反賊,在他府上?”


  “是……是的……”


  趙高此刻都有些興許。


  “那負傷的反賊,便是扶蘇!”


  趙高不可思議的看向扶蘇,後者則是揮了揮負傷的左臂。


  什麽情況這是?!

  “汝說他私藏甲盾弓弩?”


  “是……是……”


  “此事,朕已準許!”


  “……”


  “汝說其翁回鹹陽後,蹤跡詭異?”


  趙高此刻已是匍匐跪地,瑟瑟發抖。他雖然不清楚究竟是怎麽回事,卻也猜到此事絕不簡單。


  “朕,便是其翁!”


  “汝是想調查朕的蹤跡?!”


  “臣……臣不敢!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


  ……


  趙高不住的磕頭叩首。


  他現在是真的怕了。


  “丞相!”


  “臣在!”


  “誣告者,當如何?”


  “誣告者當反坐!”


  “好!”秦始皇轉過頭來,怒目而視,“朕今日便判汝謀逆造反之罪,以正秦法!如何?”


  “陛下饒命!”


  趙高急的眼睛都紅了。


  他哪裏想到查反賊,查秦始皇頭上去了?

  自然,秦始皇也隻是嚇唬嚇唬他罷了。真要殺他,當初他犯下死罪也不會饒他。此次趙高動機的確不純,做法卻並無不可。這事如果鬧大了,反而會遭受非議。


  堂堂皇帝,跑涇陽去忽悠個弱冠青年?

  這傳出去後,豈不是要遭天下恥笑?就那票儒生,怕是能把這事編撰成小說,在各個郡縣說個一百遍!到時候,他始皇帝的臉往哪擱?


  況且,他好不容易借助卓正這層身份,與逆賊張良交好。還指望著他今後挖出隱藏在暗處的反賊,如果這事穿幫了,那他的心血布局豈不是全糟蹋了?

  “汝今日記住了,從今往後不得再探查卓草之事。隻要讓朕知曉汝派人至涇陽,朕必夷汝三族!”


  “臣……叩謝皇恩!”


  趙高顫顫巍巍的連忙跪地叩首,這頭磕的是相當用力,腦門都有淤青。這大起大落的,心髒差點的怕是當場就要暴斃。


  蒙毅在旁無奈苦笑,他就知道會這樣。若是換個人,興許會直接秘密處刑。可偏偏是趙高,秦始皇為人又極其護短,隻有可能是重拿輕放……


  “臣……臣現在還未明白是何意。”


  趙高見秦始皇臉色稍微緩和些,便故意賣蠢。他是真的沒搞懂情況,但他完全可以不必再問。這麽做,就是想著賣蠢逗秦始皇開心。


  “嗬!這些,自然都是朕的計策!既然汝也算知曉,便讓蒙卿與你說說。但汝要記得,今日之事若是汝傳出去……”


  “臣縱百死也不敢!”


  蒙毅無奈走出,便從當初誤打誤撞認識卓草開始說起。也提到秦始皇與那卓正極其相似,隻是更為雄偉些。《情商》這本書,蒙毅讀的是透透的。


  他也是長話短說,提到卓草現在都未察覺。後續張良的出現,秦始皇又自導自演了個碟中諜的戲碼。李斯,蒙毅,扶蘇……他們全都有了新的身份。扶蘇不光是蘇荷,更是莫名其妙的客串了回楚留香。所謂的楚留香,完全就是子虛烏有,用來誆別人的。


  趙高:……


  聽蒙毅說完,趙高整個人都傻了。


  他現在心裏隻有句MMP!


  搞半天秦始皇冒充卓正,然後暗中勾結六國反賊,為的就是套這票反賊現身?


  此次冒頓被殺,完全就是秦始皇的意思!目的就是坑殺冒頓除去個隱患,順帶坑殺三百多反賊!

  狠,太狠了!

  “陛下算……算無遺策,精通謀略,臣佩服!”


  趙高作揖恭維,他現在算是都明白了。趙成絕對是死的不冤枉,這一切其實都在秦始皇的掌握中。他還自以為是的掌握了什麽秘密,屁顛屁顛跑秦始皇這裏告狀。結果……告的人就是秦始皇!

  他這得虧沒在廷議時說這些。


  他要讓秦始皇下不了台,他還能活命?


  秦始皇臉色稍微緩和了些。


  他都佩服自己,竟能想到如此妙策!

  “此事汝既已知曉,便記住朕今日所說的。另外,那些探子便遷至蜀地,令他們終生不得返回鹹陽。讓他們管好自己的嘴,否則朕會讓他們永遠閉嘴!”


  “唯!”


  趙高灰溜溜的當即告退。


  他是沒臉再繼續待下去了。


  至於卓草?


  以後卓草就是當麵噴他一臉唾沫,他也隻得笑嗬嗬的把唾沫擦幹。這得虧是他沒有衝動派人為難卓草,否則怕是死都不知怎麽死的。秦始皇可一直都在卓草身邊,隨便說他兩句壞話,他人就沒了。


  等離開皇宮,趙高還都有些恍惚。


  “婦公婦公?”閻樂一直都在外等候著,見趙高出來後連忙湊了上來,“那卓草,是不是已被判夷三族俱五刑?”


  “閉嘴!”


  “啊?”


  趙高寒著臉,咬牙切齒道:“五大夫卓草世代忠良,乃大秦肱骨。汝現在給老夫聽好了,回去將相關探子悉數遷至蜀地。另外令他們萬萬不可泄露昔日調查之時,否則……”


  “……”


  閻樂有些沒回過神來。


  “婦公莫非是在說笑?”


  好端端的,趙高怎麽說起胡話來了?


  前腳進去還信誓旦旦,要把卓草搞死。


  後腳出來,開始給卓草說起好話來了?


  “你給老夫閉嘴!”


  “婦公?”


  “此事勿要再提,否則你我皆有性命之危!”


  趙高憤憤然的轉身離去。


  他不想搞死卓草?

  可卓草現在有秦始皇罩著,他敢動嗎?


  他不敢動!


  隻要秦始皇還活著,他就永遠是個車夫!

  他想爬的更高,隻能是癡人說夢!


  此次秦始皇的確饒他不死,卻是罰他半年閉門思過,連帶著還有三年的歲軼。這些懲罰雖說算不得嚴重,卻也令他心裏無比憋屈。同樣的,他在朝中地位也會隨之下降。


  他能感覺到卓草已經影響到他,這次秦始皇重拿輕放就是對他的警告。


  至於下次?


  已經沒有下次了……


  卓草有大才,秦始皇早晚會重用他。


  朝夕相處,以後許配個公主那都屬實正常。


  到那時,還有他什麽事?


  好好當他的車夫去!


  望著趙高的模樣,閻樂人都傻了。


  這到底發生什麽事?


  好端端的,趙高就和變個人似的。


  難不成……秦始皇拚死也要護著卓草?


  就是造反謀逆,秦始皇也不管?


  亦或者說,是想放長線釣大魚?

  嘶……


  不敢想!

  閻樂覺得自己好似又發現了什麽秘密!

  ……


  ……


  涇陽,草堂。


  這幾日扶蘇都不在,可苦了卓草。平時他還能摸摸魚,隻用上一堂算學課。現在倒好,連語文課都得讓他來上。剛開始他就靠著股熱血辦學堂,想讓這些稚童今後也能為官為吏。這年頭隻要能識字,那就能秒殺八成以上的人。


  高官肯定得要看政績,但小吏還是沒啥問題的。好好幹個幾年有個爵位,那也總比在泥巴地裏頭幹活強。


  他的想法是好的,可實行起來真的累……


  先前他上學的時候,覺得當個老師賊爽。年年有三個月的大長假,還能有雙休。可等他自己上手後,那真的是心力交瘁!


  他不是師範專業出來的,全憑自己所想去教。天賦好點的那還行,有些成績差的能讓卓草急的撞牆。如果是不用心的,他罵兩句也就算了。有些就是怎麽都學不來,還用著種極其無辜可憐的眼神看著他,能把他給看自閉咯!


  卓草坐在講台前,望著六七十個稚生那滿是求知欲的目光。“今天咱們來講講秦國曆史上的名人,你們也來說說都知道有誰?”


  天天念千字文識字,卓草反正是吃不消。


  正好現在有空,他就當是閑聊了。


  雎鳩率先舉手。


  “來,雎鳩你說說。”


  “我知道懷清,她是天下第一女商人!巴寡婦清,其先得丹穴,而擅其利數世,家亦不訾。清寡婦能守其業,用財自衛,人不敢犯。”


  “嗯,的確。”


  卓草點點頭,用粉筆在黑板上寫上懷清二字。


  “還有嗎?”


  “武安君,白起!”


  “不錯不錯。”


  “應侯,範雎!”


  “還有嗎?”


  “文信侯,呂不韋!”


  卓草一一將他們的名字和爵位寫下來,而後揚起抹笑容,“那可有人知曉商君的?”


  “商君徒木立信!”


  “對了。”


  卓草隨手把名字寫了上去。


  卓彘顫顫巍巍的舉起手來,麵露不解。


  “先生,這君是什麽爵位?我記得,秦國二十級軍功爵位中並未有君爵……”


  他是前幾日剛回來的,還肥了一圈。張良來信專門提及此事,說是把卓彘扣在河東簡直是虧大發了。這家夥的胃口簡直是驚人,頓頓大魚大肉,一頓飯能吃兩鬥粟米。他要是再晚回幾天,怕是能被卓彘給吃破產咯!

  “君爵啊……你們有人知道嗎?”


  這些稚生全都是茫然搖頭,不明所以。


  “你們覺得這兩個爵位哪個大?”


  “肯定是君爵,武安君戰功赫赫嘞!”


  “明明是徹侯大!呂不韋被封為文信侯,封地有蘭田十二縣,河間十五城,食河南十萬戶!同時期的長安君成蟜可有此食邑?”


  胡亥重重的哼了聲。


  別的東西他不懂,這些他能不懂嗎?

  要論徹侯之最,那絕對是非呂不韋莫屬。封文信侯,享食邑十萬戶,這等封賞在曆史上都是數一數二的。


  胡亥現在做完農活後,已經能來上課了。隻是苦了李鹿,他估摸著還在掏糞咧。按照李鹿的說法,他得想辦法再找個人來接他的班,不然他非得掏糞掏到死不可。


  李鹿知道,卓草就是公報私仇!

  就是因為痛恨李斯,所以瘋狂的為難他!

  “胡驊,你說的也不全對。現在的確是徹侯最尊,但在之前可不是的。”


  卓草微笑著搖搖頭。


  其實他起初也不明白,都是蘇荷和他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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