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夜話
「所以,師父你出門一趟就給我找了個師弟回來嗎?」在回道觀的石階上,被震驚地嚇在原地的楚軒難以置信地看著許溫言。
「我有些混亂,師父你幫我理理,你才離開了一個月,我沒記錯吧?」楚軒表示自己再次對師父有了全新的認識。
「而且我不是表示過自己想要師妹的嗎,你不也說考慮考慮嗎,怎麼現在變成這樣呢?」
看著被嘴都合不上的徒弟,許溫言苦笑了一下,輕輕用手托回楚軒的下巴,「我也沒想到啊,這不事出有因嘛。」
「師父想跟你商量來著,不過你不是不在嗎,而且為師不是見你太辛苦了,給你找了個幫手啊!」
拍了拍師父的手,楚軒表示自己還沒原諒他。
楚軒帶著一臉狐疑的表情盯著自己師父,「師父你以為我為什麼這麼辛苦呢?找幫手,師父你確定來的就是幫手嗎?」
許溫言哈哈一笑,躲開了楚軒的目光。「肯定的啊,再說了,你身為大師兄,管教個小師弟不是手到擒來嗎?到時師父一定站在你這邊。」
勉強接受這個解釋的楚軒,並沒有放過自己師父,而是繼續追問道,「那下次能不能收個師妹啊,咱們觀里的男女比例在小師弟來了,就變成四比一了,陰陽失衡也太嚴重了吧。」
許溫言突然嘴角抽了抽,看見還不了解事情有多嚴重的徒弟眼中那炙熱的希冀,道人突然不忍心地看向了天空,「沒了,都沒了。」
「什麼叫都沒了啊,師父?」楚軒見許溫言不回應自己的眼神,頓時急了起來。
嘆了口氣,「字面上的意思,你師妹沒了,你小師弟洛塵將是我的關門弟子。」
這個條件是許溫言能夠取得洛元白那個老狐狸的信任的原因,至於其他的多少洛家人能拜入玄都觀,或者進入唐國的秘境修鍊對二人而言都不值一提。
洛元白想藉此讓洛家在唐國立足,畢竟將來洛塵可是有爭奪玄都觀觀主的資格的,而許溫言也不介意助老狐狸一臂之力,畢竟是自己徒弟的家族。
看著失落地走在身前楚軒,許溫言偷偷從懷中取出了什麼。
「噹噹。」
將手放到了徒弟面前。看著眼前變魔術般突然出現的冰糖葫蘆,楚軒輕輕嘆了口氣,接過了竹籤。
他這才發現,裡面居然不只有山裡紅,還有海棠果、葡萄和幾種自己沒見過的小果子。
「聽賣的人說這叫做七寶糖球,我看生意挺好,就買了一串,快嘗嘗吧。」
看著笑眯眯的師父,楚軒很清楚這東西至少水北鎮方圓百里是沒有的,心裡那種師父不再只有自己的失落感突然沒那麼強烈了。
輕輕咬下最上面的一顆山裡紅,楚軒不知道為什麼眼角滲出了淚水。
感受到徒弟的委屈,許溫言也是有些自責,蹲下來擦乾楚軒的淚水,許溫言便想向徒弟道歉。
然而楚軒卻是突然笑了起來,把第二顆海棠果放在了師父的嘴邊,「太甜了。」摸了摸楚軒的頭,許溫言咬下了那顆海棠果,「真的很甜啊。」
聲如芝蘭浸人,笑若朗月入懷,青色的天宇之上,燦爛星河斜躺。
看著懷中酣睡的孩子,許溫言突然有些恍惚,似乎楚軒仍是當年那個小嬰兒,而自己也回到了三年前。
看著恢復人身的呂娘,許溫言將剩下兩顆的糖葫蘆遞給了她,突然問道,「你說我這個師父是不是有些不太稱職啊?」
剛要咽下一顆果子的呂娘被猝不及防地問題嚇到了,被嗆得連連咳嗽,使勁拍了拍胸口才緩過來。
氣鼓鼓地偏過頭看向許道人,想要算賬,突然看到許溫言居然有些沉悶。
牽過許道人的手,安慰道,「有些吧,畢竟這孩子再天賦異稟,也不過來到這個世間三年。」
「不過,至少他很依賴你,也許你比他自己還重要,所以,不要懷疑自己,那樣對他不公平。再說,我家許溫言可不是這麼多愁善感的人啊。」
「也許吧。」將楚軒放在自己背上,許溫言感受著那比上次重了不少的分量,低語道,「不能只是你長大了,我卻沒有成長啊。」
呂娘在後面拉了拉楚軒衣服漏風的地方,看著手上還剩下一顆的糖球,「算了,本姑娘不能吃太多甜食,就留給大黑吧。」
……
擦了擦還朦朧著的雙眼,掀開被子,楚軒看了看周圍,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落雲觀中,然而卻沒有發現師父在哪裡。
就在楚軒打算出門看看時,就看見師父手中端著兩個碗進來了。
楚軒連忙穿上鞋子,打算去幫忙,許溫言卻是示意他直接坐到凳子上。
看著眼前蔥花蔥白各佔一半粒粒分明的陽春麵,楚軒很好奇自己這是睡了多久,讓師父下廚都回來了。
聽見咕咕作響的肚子,楚軒也是不再猶豫,直接開動起來。
看著楚軒吃的很香,許溫言也是開始享用了自己碗中的麵條,至於為什麼本應寡淡無味的湯汁如此濃郁鮮香,他能說自己差點把李高陽庫存用光嗎?
「不過有一說一,道一最近的手藝也是進步飛快,恐怕不久就要超過自己了啊!」
許溫言不著痕迹的誇了下自己,然後補充道,「果然讓他負責廚房是我最英明的決定了。」
楚軒當然早就嘗出了其中區別,不過看在師父難得動手的份上,他還是識趣的放過了這個問題。
不過楚軒倒是對師父此行的經歷特別感興趣,畢竟看了那麼多的話本遊記,聽了那麼多的評書小傳,楚軒還是不能確定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世界,那些神佛妖鬼到底存不存在?
其實許溫言並不是太想與楚軒談論此行的見聞,因為亂世已初露崢嶸,提前告知此事並不能改變什麼。
即使是他這樣的修為,在這樣的大勢中也不過是朽索馭馬,稍有不慎便可能身死道消。
而沒有成長起來的楚軒,面對此事,很可能到頭來是杞人憂天,多做無用之功,甚至可能阻礙自己的道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