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蚍蜉
等一行人來到樓梯處,發現李高陽正在上面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
楚軒立刻鬆開了陳亮,表示他來這麼晚和自己沒關係。而陳亮則是尷尬的笑了笑,他這次給李高陽傳書說自己午時就會到水北,而現在則是已經晚了一個多時辰。
李高陽見陳亮這個樣子,也知道事出有因,便讓開了路,徑直回到了包廂。
本來陳亮準備叫徐興留下的,但是徐興借口要商談一些進貨的事,推辭掉了。
自家靠山李高陽等人時露出的沉重表情他可是第一次看到,斷定這次的事不是自己能涉及的,他也是識趣地主動離去了。
至於楚軒,他才沒什麼不能聽的自覺……
待菜上齊后,李高陽並沒有動筷,而楚軒感覺到氣氛的凝重也是老老實實呆著不動,只是不時偷偷看向兩人。
陳亮看了看鬼鬼祟祟的楚軒,能不能不要這麼明顯啊!
李高陽則是看著陳亮,沉聲問道,「你信上寫的東西都是真的?事情已經這麼嚴重了嗎?」
陳亮轉了轉眼前的酒杯,「等會再談,你不餓,小傢伙還在這裡呢。不過事情確實比我當初預料的好上不少。」
而李高陽看了看故作鎮定的楚軒,也是頓感自己的失態。
實在是此次突如其來的旱災影響太為廣泛了,西達昆陵,東至幽州,南及矩州,遍及數十州府之地。
若非已近收穫之時才出現這種災情,恐怕此時已經恐慌之情早已傳到了此地,而非他前兩天才從信中得知。
安定下情緒,李高陽露出笑容看向楚軒,說道,「吃吧,我可沒有偏心你陳叔,這個蓮房魚包,山家三脆和酥黃獨可都是你喜歡吃的東西。」
感覺的氣氛緩和下來,楚軒也是不再偷偷摸摸,站起身分別給兩人斟了一杯翠濤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果汁,才坐下。
陳亮看見楚軒的舉動也是被逗得不行,直接舉杯走到窗前,看了看街上的眾人,對著外面喊道,「我陳同甫回來了!」
李高陽看見好友這麼激動也是直撫額頭,自己怎麼就攤上了這個主。不過還是端起了楚軒倒的酒,一口咽下。
而楚軒作為資深乾飯人,美食在前,也是不為外物所動,專心吃起了東西。
陳亮喝完酒後,並沒有坐回原位,而是坐在了好友身旁,並從懷中取出了一個小香囊,遞給了李高陽。
「這是什麼?」李高陽接過之後好奇的問道。
他們兩人之間可沒有什麼送東西的習慣,尤其是這種事物,明顯不知是哪個女子在說書時扔上台給陳亮的賞錢,也就這人總是留著這些東西。
陳亮卻是沒有賣關子,直接說道,「打開看看,應該能讓你安心不少。」
李高陽作為廚師,這個東西的手感怎麼可能不清楚,只是沒想到這人的心思居然這麼細,想到了這層。
輕輕拉開袋口,小心翼翼地倒出了部分其中之物。看著眼前白花花的米粒,李高陽用手捻了捻,然後直接往嘴中扔了幾粒。
陳亮則是沒理會自己好友,又給自己倒上了一杯酒,慢慢品嘗起來。
這次他在災區輾轉數十日,便沒有見過什麼酒肉。
人心惶惶之下,即便是還沒有鬧糧災,各種物價也是飛漲,尤其是酒肉糧米這種肉眼可見會減產的東西,便是小門小戶也開始囤積起來。
而李高陽雖然吃的是生米,但是卻似乎甘之如飴,在咽下時甚至帶了些許微笑。
拉上袋口,李高陽說出了自己的判斷,「近去年九成大小,還算不錯。如果旱災時間提前一些,估計今年日子就難過了……」
這次的星辰移位造成的影響雖然已經在慢慢削弱,加上已經過了五黃六月,最難熬的時間已經算過去了。
但是之後的七八月的晚稻和小麥收割無疑還是會受到影響,那才是決定之後飢荒會否發生的關鍵。
正因此陳亮才並沒有太過喜出望外,不過正如他好友所說,至少這次早稻的順利收穫能幫百姓熬過去。
至於之後的事,自有朝廷的人解決。即便是修仙者,在這樣天災之下,也不過是蚍蜉撼樹不自量罷了。
不過如果不是國師袁天罡攜真武殿六司職中的侍經和侍燈兩位大修士,以及天元殿玄武七宿坐鎮姑臧,及時鎮壓住了人心,避免了天災後人禍的發生。
否則陳亮並不介意做一回蚍蜉,試試自己一扇之下,萬里懸河能否改道。
因為大唐官府素有人心,而且袁天師也是修仙界中德高望重的前輩高人,所以在他們接手這件事後,陳亮便卸下了這份擔子,按照往年慣例直接來了水北。
李高陽聽說有如此多高人在鎮守災區,也是放下心來。他雖是山野閑人,但也見不到如此人間疾苦,為此這幾日也是寢食難安,今日總算能安心吃頓飯了。
而在兩人談話之間,楚軒的筷子則是上下翻飛,在不同盤子間交叉閃動,不一會便見幾個盤子開始空了起來。
陳亮見此也是急忙放下了酒杯,提起筷子加入了戰鬥。
陳亮突然夾住了楚軒的筷子,看著他笑道,「一共兩個雞腿,你都不給你陳叔留一個,不厚道了啊。我可是好久沒見過葷腥了啊!」
楚軒使勁抬了下手,發現筷子紋絲不動,於是一邊將手虛握,一邊試圖分散陳亮的注意力,「哪能啊,叔。這不是在長身體,需要補充營養嗎?既然你想吃,那就給你吧。」
說著楚軒便要將筷子放下,不過手卻順勢抓向了盤子。
陳亮跟這個小滑頭當初不知道在飯桌上鬥了多少次,哪會被這點小手段弄得眼花繚亂,同樣筷子直插雞腿。
而兩人卻沒發現,剛剛有一個人離開了原位。
一雙筷子突然出現在兩人眼前,硬生生夾走了最後個雞腿,直接塞進嘴中,李高陽含糊不清的說道,「為了一個雞腿,至於嗎?」
面對這種厚顏無恥的得寸進尺行為,其他兩人雖然鄙視,但是飯桌上手快為王,怨不得別人快。尤其當這人是廚師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