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禍福無門，惟人自召
林如海心心念念，掛念著後院白白胖胖的大鵝子：可別被拐走了啊……
又兼賈母等人來此沒甚大事，所以林如海早早結束了談話。叫人去後院叫賈瑛、林慕二人。
林慕正和賈瑛說的開心，說到自己在院子裏的狗洞旁邊，撿回了一隻還沒有睜眼的小白狗。
賈瑛眼前一亮：“在哪兒？在哪兒？！我可以瞧瞧嘛？！”
林慕笑道：“有何不可！”說著，就要帶著賈瑛去看。
這時，前院來人通報道：“世子，賈三姑娘。賈老太君他們要走了，侯爺叫你們去前院。”
賈瑛失望的“啊”了一聲：“這麽快就走？”
林慕也有些失望。但見賈瑛失望的樣子，又不免好笑：“很遺憾？”
賈瑛哼了她一聲。
林慕逗他：“是挺遺憾……可憐你還沒看著小狗呢！”
賈瑛氣瘋了：“我那是遺憾小狗嗎？！——林慕你個沒良心的王八蛋！！！”
說完又覺得羞赧。於是生氣的用扇子遮住臉，腳步匆忙的走了。
林慕大笑出聲。追著他“求饒”道：“好姐姐，都是我的不是了！我還以為你是想看那隻小白狗，原來是想看……”
賈瑛抬眼看她。
林慕壞笑道：“我家後院的花啊！”
賈瑛：“……”
賈瑛：“！！！”
賈瑛氣憤的啐了她一口，然後扭頭就走。一邊走一邊喊道：“該死的狗林慕！——老子再信你老子就是狗！！”
林慕狀若不在意的說了句：“哦？那我們不就是狗男女了？不錯！不錯！”
賈瑛：“……”
賈瑛臉爆紅起來。有心罵他一句“狗林慕”，又怕他再來一句“我們是狗男女”，氣的滿臉通紅。又羞又惱。
林子蘭遠遠的看見她們過來，然後就見那個“賈三姑娘”滿麵通紅。
林子蘭：“？”
林子蘭疑惑道：“三姑娘這是怎麽了？”
林慕笑嘻嘻的歎口氣：“三姐姐生我氣呢～”
賈瑛憤怒的啐她：“狗……呸！”
林慕：笑嘻嘻～笑嘻嘻～～
林子蘭：“？？？”
但是又不好多問。隻能滿腹狐疑，沉默的跟著世子和那位“三姑娘”來到前院。
林如海：“……”
林如海看見賈瑛未褪去紅暈的臉，更加警惕：這狗崽子在後院和我大鵝子做什麽了？！放開我的鵝子！她還隻是個孩子啊！！
看出林如海心事的林慕：“……”爹你想的太多了。。。
林慕幹咳一聲：“三姐姐還生氣呢？不就是不答應把小狗給你嘛，何必如此生氣？！大不了……”林慕一臉“正氣”的笑了一下：“大不了我再賠你一隻別的狗？”狗男女的狗～
賈瑛：“……”賈瑛後仰嫌棄臉：你好騷啊JPG
林如海聽見是狗，才放鬆一點：“寶玉若是喜歡，拿去便是。”
賈政道：“哪兒有拿妹夫家東西的道理！——寶玉，你也是！不許胡鬧知道嗎？！你若是當真喜歡，回頭老爺叫人去給你買一隻來也便是了。——你喜歡什麽樣的？”
賈瑛道：“老爺，別買了。你不知道種狗多可憐！整被關在籠子裏，一刻不停的交配生育——這都是因為有人買狗！我不養買的——若是我當真有緣遇見，我就撿一隻，好生養著。若是沒緣……我就不要了。”
林慕讚同道：“三姐姐仁善！”又笑道：“那隻狗本就是我在院子裏頭撿的，看它太小，沒辦法才養的。三姐姐若真喜歡，等它再大一點，我親自送去給三姐姐如何？”
賈瑛道：“那你呢？”
林慕心裏道：我養你還不夠嗎？
表麵笑道：“我過幾日就要去國子監了。沒空養它。”
賈瑛開心道：“那就這麽說定了！過些日子你讓人送過來，或者我叫人來接？”
林慕笑道：“可以。”
賈瑛開心的翹了翹小jiojio。
林如海：“……”我直覺告訴我不對，但是我又不知道哪裏不對……
賈母：+1
賈赫：+10086
賈政：+身份證號
雖然感覺不對，但是細品又品不出來哪裏不對。賈家人就這樣懷揣著滿腹的疑惑，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
進門之後，賈母心裏有事。所以把賈赫、賈政還有賈璉，以及來請安的邢夫人、王夫人、李紈、三春，和陪她去崇恩寺的賈瑛等人都打發了回去。甚至連鴛鴦琥珀、翡翠玻璃等都沒有留。屋裏除了老太太自己，也就隻留下了一個王熙鳳而已。
鳳姐見老太太這般作色，就知道有大事發生了。
她在心裏默默過了一遍家裏的事，也沒濾出老太太要問的東西。於是不免有些慌張：難道又有超出自己預料的東西發生了？！亦或者……亦或者是自家爺惹了什麽事？！不。不對。若真是他惹事，老太太斷斷然不會叫他也走。那會是什麽事？！平兒？大姐兒？不對。都不對。平兒是自己的陪房，老太太管不著。大姐兒……大姐兒才剛幾歲？老太太能對她有什麽事？！許親？那也不可能啊！！迎春、寶玉、探春、惜春都還沒嫁，哪兒輪的上才幾歲的大姐兒？！那會是什麽事呢……
鳳姐越想越摸不著頭腦。
這時，賈母開口了：“鳳哥。”
王熙鳳忙斂下思緒，露出笑臉道：“老祖宗！”
賈母沒有笑，正色問她：“你最近可見到薛家人了？”
王熙鳳愣了一下，心道：她們又作什麽妖了？
表麵上仍笑道：“瞧老太太說的，這府裏抬頭不見低頭見，時不時的當然有撞見。”
賈母應了一聲，又問：“你瞧薛家人最近可有沒有什麽異常？！”
王熙鳳沉吟了一會兒，皺眉道：“若說有，也是有的。最近我見到幾次薛家人，一個個的都腳步匆匆，臉上難掩驚慌之色。就好像……就好像薛家發生了什麽大事一樣……”
賈母心裏有了點譜。追問道：“還有嗎？”
鳳姐又想了想，這才為難道：“老祖宗，我是有些疑慮……但是不知道當不當講。”
賈母道：“有話直說！——咱們娘們兒之間，有什麽不好說的？！”
鳳姐笑了笑。這才道：“不知老太太發現沒有，最近寶姑娘來給老太太請安的時候，都心不在焉的。而且最近我好長時間都沒有看見薛家的姨太太了，就連寶姑娘，也經常出去——鬼知道她們兩個婦道人家，能跑哪兒去？！就是出去走親戚，也沒有成日出去的道理啊！！——她們就不怕別人說閑話？！”
賈母沉吟了一會兒，慢慢點頭：“這是個大事……鳳丫頭。”
鳳姐忙應了一聲。
賈母道：“你說她們，到底是在做什麽？！”
鳳姐想了想，一錘定音：“不管是做什麽，總歸不是好事就罷了！——不然以姨太太和寶姑娘的性格，恐怕早嚷嚷的滿世界都知道了！又何必藏著掖著？！”
賈母點頭：“你說的有道理！”
賈母又想了一會兒，才下定決心道：“鳳丫頭，你去找人，盯著點兒薛家。”
王熙鳳大吃一驚：“老祖宗？！你是……”是要監視薛家嗎？！
賈母點頭：“不錯！”
“可是……”王熙鳳急道：“可是老祖宗，要是這麽做了，這事情隻要一旦一傳出來，不僅薛家和賈家瞬間成了敵人，連整個京城都會瞧不起賈家的！！”
“我又何嚐不知道！！”賈母氣道：“但是那群腦子糊了豬油的，誰知道他們會做出什麽蠢事？！若是有個萬一……若是有個萬一，那賈家姑娘的名聲就都毀了！！你看湘雲那事……那不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嘛！！”
王熙鳳又躊躇了一會兒。
賈母歎氣道：“你去找些仔細的人，小心的監視著。——在外頭就不用管她。但是在賈家一定要盯好她！那個薛大姑娘都十六歲了，你不防行嗎？！”
王熙鳳這下徹底傻了：“媽、媽呀？！薛家不會、不會這麽蠢吧？！”
賈母冷哼一聲：“他們有多蠢，你還不知道嗎？！——你看看你姑媽！——那該死的王鵲德！！”
王熙鳳這下不敢說話了。而是在心裏惱怒的盤算著，要找誰監視薛家人——萬惡的王八蛋！你們不要名聲，我女兒還要呢！！要是叫你們害了她，我做鬼都得咬死你們！！！
…………
五月初十，是國子監開學的日子。林慕到了國子監裏，不免又被圍著恭賀了一波。完成了各例日常的人情往來之後，老師也過來挨個發給了各位同學們一些筆墨紙硯。告訴了他們放假前那次考試的排名、分數——不出意外，果然又是林慕第一。
然後老師又敲打了他們幾句，讓同學們收收心之後，今天的課程就算完成了。
學生們紛紛回去收拾東西，打掃房間。
許秋羨慕的看著林慕：“好羨慕你啊……過幾天監學排名，就要分單人寢了。到時候肯定有你的一席之地。”
白淳翻個白眼：“用你說？！次次第一分不了單人寢，難道分你單人寢不成？！”
許秋：“……”紮心了，老鐵！
許秋衝過去就和白淳打鬧了起來。
…………
京城，東城的一個院子裏。
沉默。壓抑。人人自危。
後院不時傳來野獸般的嚎叫：“給我……給我！！啊啊啊啊啊啊！！！”
同時還有劇烈的碰撞聲。
薛姨媽頭上包裹著紗布，不停的小聲抽泣著。
薛寶釵也坐在那兒，滿臉麻木絕望。
這日子還能有什麽盼頭？！原先還可以盼著自己嫁進高門，家裏能在夫家的幫扶下，慢慢恢複元氣；還能盼著薛蟠年紀大一些，會懂事些。能立的起來，到時候能重新振作家業。
可是如今……
都沒了。
薛寶釵機械的抬起眼睛，麻木的看向後院的一間屋子——屋子裏的那個野獸姓薛，單名一個蟠。
他被困在了一個屋子裏，一向憐愛的他的薛姨媽下令，用鐵鏈拴住了他。
他狂躁。
他發瘋。
他在嘶吼著：“把藥給我……把藥還給我！！！”
……他甚至可以，為了一包藥粉，向任何人跪地求饒，向至親大打出手。
這，還算是人嗎？！
薛寶釵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來福小心翼翼過來：“姑、姑娘……”
薛寶釵睜開眼：“怎麽了？”
來福小心道：“奉姑娘的吩咐，我們已經把禮物送到家林家去了。可……可林家沒收。隻打了幾句官話，就叫我們回來了。”
薛寶釵悶悶的吐出一口氣：“知道了……還有事嗎？”
來福低頭道：“姑娘，還有……還有那個叫‘阿紅’的瘦馬……她在柴房一直鬧。還嚷嚷著說要讓大爺‘殺人償命’……我們的人把她的嘴都給堵上了，也沒什麽用。她還是在鬧。”
薛寶釵冷淡道：“不用管她……一個女支女罷了。”
來福躊躇了一會兒，又道：“可是姑娘，那幾個……那幾個都是倚翠樓的頭牌，人家媽媽都已經過來找了好幾次了……小的怕再不放出去，恐怕就要出事了……”
“所以呢？！”薛寶釵惡狠狠的看向他：“所以把那幾個瘦馬放出去，叫她們出去嚷嚷說薛家大爺迷上了……那你就開心了嗎？！”
來福被薛寶釵狠毒的眼神嚇得腿一軟，連忙哆哆嗦嗦的解釋：“姑、姑娘，來福絕無此心啊！！來福是怕……是怕那媽媽惹事啊！更何況……更何況你怎麽著也不能關她們一輩子呀！！”
“為什麽不行！”這回是薛姨媽情緒激動的道：“關她們一輩子又怎樣？！幾個下三濫的女支女而已！！”
來福蹭蹭鞋底，一臉為難的低下頭。
薛寶釵聽了薛姨媽的話，倒似乎有了些靈感。她沉吟一下，叫人把情緒激動的薛姨媽扶進房中休息。又屏退屋裏的下人。然後悄摸的吩咐來福道：“你去！去把那些人臉毀了，然後@#%了，扔到亂墳崗去！”
來福嚇得哆嗦：“我的姑娘，那可是人命啊！！”
薛寶釵冷笑：“不過幾個女支女罷了。”
來福道：“可是、可是……可是倚翠樓的媽媽肯定不幹啊！！”
薛寶釵是打定了主意，非要阿紅那幾個瘦馬的命的。所以聞言，不在乎道：“那有什麽要緊？！直推說是咱們大爺看中，要把她們贖回來，然後開臉留下來做個侍妾，不就行了？！——難不成她們還能強留不成？！”
來福苦笑一下。又勸道：“那好歹也是幾條人命……姑娘還是好好想想吧！——實在不行，毒啞了她們，叫她們去鄉下，也便是了。”
薛寶釵冷笑：“是嗎？那她們還會寫，還會指……還是殺了幹淨！！”
來福：“……”來福這回是真害怕了。殺人？！那放在哪朝哪代，可都是殺頭的死罪啊！！
來福膽小。來福不敢。
薛寶釵看他這幅樣子就來氣：“你慌什麽？！不過幾個女支女罷了！！你連這都不敢？！”
來福縮著脖子：“姑娘，有話好說啊……”
薛寶釵冷笑：“好說？！她們毀了我哥哥的時候，怎麽不說好說？！”
來福道：“那五石粉也不是她們給大爺的啊……”
薛寶釵冷笑：“但她們都知情，都是就是沒人勸阻一句！！”
來福心想你看大爺那個樣子，就是我都不敢勸。幾個隻是為了錢的女支女傻了才去勸他呢。
薛寶釵道：“不管怎麽說，去殺了她們！”
來福：“……”別看我。我不敢。
薛寶釵冷笑：“你以為你擇的清楚？！——張來福我告訴你，今兒你知道了這個秘密。要不，你去殺了那幾個雞，我們彼此握著把柄。要不，我就隻能殺了你了！”
來福：“……”我@！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這TM管我屁事啊！！！
來福心存一絲希冀的問道：“姑娘，你開玩笑的，對吧？！”快給我說對！！
薛寶釵冷冷的看著他，不去回答。
來福的心涼了：“姑娘……”
薛寶釵就這麽看著他。
半晌，來福艱難的點點頭：“姑娘，我懂了……”
薛寶釵露出一絲笑意：“懂了就好。來福，你是聰明人。不要辦蠢事。懂嗎？！”
來福點頭。
薛寶釵放鬆了些，往後倚了倚，問道：“查到大爺是怎麽接觸到這種醃臢東西的了嗎？！”
來福小聲道：“查到了……”
“是哪兒？！！”
“是從家裏……”
“？？？”
“姑娘，”來福提醒道：“或許您還記得，您和姨太太聯合做的那個生意線上的東西嗎？”
薛寶釵：“……”
薛寶釵徹底呆住了。
是的。她當然記得。
當初，賈元春放了她的鴿子。她發誓要讓賈家付出代價。於是，她利用王夫人貪財的特性，以及王夫人的人脈，偷偷從西域運五石粉進大淩。東城，就是薛家售賣五石粉的重要銷售點之一。這裏有許多靠著薛家五石粉發家致富的下家們。
“據說，是有一天大爺回家。看見家裏有一個小盒子，怪好看的。大爺好奇嘛，所以就打開看了一眼，嚐了一點。”
大概是管事們送來給自己看看品相的時候，自己忘了拿出去了。
“從此，就上癮了……”
……
“吃完那一盒之後，大爺就離不開它了。喜美說，大爺一天不吃，就渾身難受。於是大爺親自拿著盒子出去，滿處找人問，要買這個東西。
後來，有一個……有一個我們賣這個的夥計，他不認識大爺。就賣給了大爺。”
……
“大爺越吃越凶。已經吃進去將近百萬的銀子了。大爺手裏的東西，也是能賣的、不能賣的，全都給賣了。
就算這樣，也還是不夠。大爺又從鋪子裏拿了好幾十萬兩的銀子。以及……以及太太的那些老存貨……
全都當了。
現在大爺手裏也沒錢了。
除了這個房子……
大爺手裏就什麽都沒有了。”
薛寶釵閉上眼睛，滿心的諷刺。她萬萬沒有想到，她的報複還沒有到賈家身上，竟然就先反噬了自己……
太上曰：禍福無門，惟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隨形。
是以天地有司過之神，依人所犯輕重，以奪人算。算減則貧耗，多逢憂患。人皆惡之；刑禍隨之；吉慶避之；惡星災之；算盡則死。
……因果循環，終究是報應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