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不學禮,無以立
休完婚假,林慕正式走馬上任。
——經過這麽多章,都察院的基本情況,各位也應該清楚了吧?
林慕來這裏呢,就是上任都察院左都禦史的
有人說了:左都禦史不是杜美嗎?他撞死了啊?!嘖嘖嘖,這可真是人走茶涼。他前腳剛死,後腳皇上就把這個官職給了林慕?這也太不現實了吧?!憑什麽啊!
諸位,且停一停。我想,這其中大概是出現了誤會。
第一呢,杜美沒死;第二呢,林慕也不是來頂他的官的。具體為什麽,我們還是先從大淩都察院的官職說起。
眾所周知,都察院最大的兩個官職,分別是左都禦史和右都禦史。
其中呢,右都禦史一般都是總督的兼職。在都察院是不設專職的。所以,都察院最大的頭,可以確定為是左都禦史。
但是,左都禦史是不限員的。也就是說,可以同時有兩個、三個甚至更多的左都禦史。
他不像刑部尚書、兵部尚書、或者順天府尹一樣,是一個蘿卜一個坑的官職。他是允許有多位官員同時存在的。畢竟,都察院啊,管的挺多。大家可以分工合作嘛。
也就是說,杜美是左都禦史,林慕也是左都禦史。還有我們前邊兒說過的,杭秋嘴裏的那個“被杜美參下去的左都禦史”。——所以,那不是錯別字啊同學們!他就是左都禦史!!請給你們的作者一丟丟信任好嗎?
咳咳,這就扯遠了。
總之現在,從前麵的章節我們已經可以知道,一個不知名的左都禦史犯事了。被知名的左都禦史杜美舉報,鋃鐺入獄。
而知名的左都禦史杜美自己個兒呢,也因為自證清白,撞破了頭,現在還在家中休養。
而現在已知的左都禦史,是三位。
分別為某位不知名的不重要人士、杜美,以及林慕。
也就是說,林慕現在上任之後,就是督察院的一把手了。
在杜美沒有休養好回來之前,都察院林慕就可以乾坤獨斷了。
咳咳!
當然,也沒有那麽誇張啦!
總之,意思大概就是那麽個意思。你們懂了就行了。
要說都察院的人服她嗎?畢竟一個空降兵。
其實吧,還是服的。
原因無他,林慕的履曆,實在是太漂亮了。
換成現代背景,你可以理解為林慕就是一個大學時就獲國家多項獎項,然後舉世聞名的一個非常厲害的人物。
現在,她被上級安排到某個部門去當領導之一,你會覺得不公平嗎?
不會。
人都是慕強的。哪怕專業不大對口。但是隻要實力夠強,甚至都能給人一種“這是個全能鬼才”,認為他/她沒有任何做不成的事情的錯覺。
所以空降鄙視?
怎麽可能!
——你說什麽?林慕原來沒有接觸過這類工作,和他們沒有共同語言?
大鍋,大家都是讀書人,又都是大淩人氏,有什麽說不到一塊兒去的?!
再說了,林慕身為和都察院同為“三司”之一的刑部最高領導的兒子,又曾經自己督辦過秋狩大會下毒案引出的案中案中案,怎麽會叫“沒有接觸過此類工作”呢?!
大家都很熟悉了好伐!!!
因為種種元素吧,所以林慕進去還沒有半天,就和諸位同僚已經很熟悉了。諸位同僚也覺得,這位漂亮的不像真人,脾氣看上去很和善的新上司,比那位年老色衰,啊呸呸!是年老體弱,還頭鐵的老上司看上去好。
別問,問就是顏狗的勝利。
當然哈,哪裏都少不了攪屎棍。也不免有些人給林慕下絆子。比如拿來一些一看就不對勁的案子,給林慕讓林慕批。
但是,諸位要知道一件事。雖然我們崇敬古人,但是古代有的手段真的不如現代發達。
比如法醫。現在法醫的進步,肯定是比古代仵作厲害的。林慕作為一個曾經下過功夫研究過法醫等學術的人,就那點東西難得倒她嗎?
不要懷疑,當然難不倒了!
這簡直是對作者金手指的侮辱!
作者作為親媽,怎麽可能會叫林慕被這個現在連名字都不配擁有的炮灰所難倒?!
不可能的各位,不可能的!
不要侮辱林慕的智商!
總之啊,一切炮灰都是給林慕墊腳的。
這不,林慕冷笑一聲,指著文件就說:“這位大人,你是剛才新上任的官員嗎?!這種低級錯誤都能犯?!你看看,驗屍報告中說,死者被肢解處皮肉泛白,無有血痕。且斷麵整齊。結果TM你跟我說這是活著分屍,顯然是有大仇?你自己看看,這匹配嗎?!你再看看這裏,死者有皮下出血的現象。且不止一處。這說明什麽?死者是被人打死的!死後才分屍!你跟我說這是活著分屍?!”
林慕把文件一放,冷笑道:“到底是你傻,還是我傻?!”
那人的麵色瞬間就不好看了。
他本以為,林慕對這些不了解。這是一個繡花枕頭罷了。他琢磨著,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底下拿上來的文件是這樣,但是為了……他必須得保這些人。但是這些文件給別人,別人肯定能看出來。就算嘴裏不說,心裏也可定是疑竇驟生。所以他拿著文件過來,琢磨著讓林慕判了完了。但是萬萬沒有想到,這竟然是個懂行的!
這不完犢子了?!
那人忙道:“是我忙中出錯了,把原來沒過的舊文件拿了過來……大人行行好,放下官一馬。下官立即回去拿現在的文件過來給大人看。”
林慕眯了眯眼。
也許本來,林慕是不懷疑的。她也許真的以為就是這個官員拿來試探自己,想叫自己出醜的。但是他這麽快認慫,還急切的取回這些文件。那是不是就說明,這些文件是新的?這當中有鬼?!
林慕伸手:“不急。”
然後翻了翻文件——眾所周知,文件上都是有日期的。
然後林慕放下文件,冷笑一聲:“吳大人,這些文件看上去挺好啊。這是哪年的?”
吳霸丹來不及思索,就立即笑道:“是……是去年的!”
“哦!”林慕笑了一下:“去年幾月的?”
“去、去年幾月的?”吳霸丹傻眼了:“去年、去年三月的!”
林慕:“為什麽它沒有放進檔案裏?”
吳霸丹頭上的汗流了下來:“這、這不是有誤會嘛!所、所以就……”
林慕輕笑一聲:“《大淩律》中規定,凡都察院審核百案,待到審完之時,需把地方上遞上來的每一次的文件、罪證都要封檔保存五十年。五十年後沒有喊冤之人,才可以燒毀。——吳大人,解釋一下吧。這去年的文件,今年怎麽就出現在我的桌頭上了?莫非吳大人時空穿梭了?亦或者是林慕時空穿梭了?!”
旁邊兒有等著遞文件審批的官員,直接忍不住“噗噗”笑了出來。
那位吳姓官員難堪至極。他恨不得現在捶林慕一頓,又因為太子被關押所以不敢。隻好恨恨低頭:“一切都是下官的錯。還請大人原諒才是。”
林慕笑了一下:“我怎麽會苛責吳大人呢!隻是吳大人,這些舊年文件,你拿回去之後,可一定要第一時間去檔案庫保管好了。否則,一會兒和新來的文件一混,又拿過來了。那可如何是好?”
吳大人一聽林慕要把這些文件還給他了,不由心下一鬆。這心頭一鬆快了,人的嘴也就鬆快了。
他“害”了一聲:“大人呐!這新文件和舊文件怎麽可能混?!就是沒放到庫房裏的舊文件,那也不可能放到桌子上啊!我都是直接燒……”
吳大人一個急停。
林慕立馬追問:“燒?燒什麽?你把舊文件都燒了?!”
吳大人立即賠笑:“不不不!我說錯了。我是說,我把舊文件都‘捎’去庫房存起來了!”
林慕冷笑一聲:“這樣啊……”
吳大人額頭滑下冷汗,也不敢再多說什麽。隻好傻笑了兩聲,以做附和。
林慕冷笑一下:“那一會兒就麻煩吳大人,把你舊日的‘老文件’拿過來,本官要看看。”
吳大人愣住了:“大、大人,那都是些舊東西了,把人看那個作甚?!”
林慕不在意的輕笑一下,隨口敷衍道:“哦。本官初來乍到,心中慌亂。對都察院的工作一無所知。所以想看看吳大人怎麽審案,學習一二。”
吳大人and他的同僚:“……”呸!
但是吧,頭都發話了。你再不應,顯得很沒有禮貌似的。
吳大人隻好苦著臉:“大人,下官審的案都很一般。大人不如看看成大人的?他辦的好。”
林慕堅定道:“吳大人客氣了!本官隻想看你的。”
吳大人:“……”
吳大人能有什麽辦法呢?還不是要乖乖應下:“是……下官知道了。”
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就要去拿那些文件。
林慕眼疾手快,一把把文件搶了回來。
吳大人驚訝道:“大、大人?!”
林慕看他一眼:“有事?”
吳大人硬著頭皮提醒道:“大人,您說好把那些舊文件還給下官的。”
林慕輕笑一下:“吳大人,本官答應把舊文件還給你。可沒說要把新文件還給你呀!”
“可那些……”
林慕翻出上邊兒的日期:“這不是新的嗎?”
吳大人:“……”
吳大人現在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他知道了,他早就知道了!從始到終,他都知道這是新文件。他就是故意耍著自己玩!!!
吳大人陰狠的看了一眼林慕:“林大人,我勸您還是把文件還給下官。”
林慕撣撣文件:“我不!”
吳大人:“……”
吳大人差點當街暴走。他氣急敗壞的說道:“好……好好好!林家小兒,你給我等著!!!”
他前腳出去,後腳林慕冷哼一聲,就叫旁邊看熱鬧看的都傻了的那位官員:“彈劾書會寫嗎?”
旁邊那位年輕的官員咽口唾沫,點頭道:“會……”
林慕點點頭:“方才的情景你看見了。”
官員點頭:“看見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年輕官員福至心靈:“他、他怎麽能這麽過分?怎麽敢態度這麽粗暴的對待大人?!明天我就上奏折彈劾他。”
林慕微笑著點點頭:“麻煩你了。”
“不……不!”年輕官員瘋狂擺手:“為大人做事,怎麽能叫麻煩呢?!這是下官的榮幸!”
林慕看著他,教導道:“這不是為我做事。這是他身為一個禦史,做派不正。你身為他的同僚,理應肅清都察院內部才是。”
年輕官員瘋狂點頭:“大人說的對!大人說的有道理!!下官在所不辭!!”
林慕滿意的點點頭。
既然朝派鬥爭不可避免,那為什麽不去適應他,做他的領導者呢?!
——林慕如是想道。
…………
次日清晨。
某吳姓官員準備好了奏折,剛想彈劾林慕戲弄下屬,根本沒把他們這幫下屬當人看雲雲(反正就是怎麽誇張怎麽來),卻不想林慕反手掏出了一隻年輕官員。
——在上頭的太監唱著:“有本啟奏,無事退朝”的時候,年輕官員突然出列,捧著手裏的奏折,大聲道:“陛下,臣有本要奏。”
水灝眯眯眼睛:“說。”——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叢瓏還有出來參人的時候?!他不是自打入了都察院,就跟啞巴了似的。一天到晚隻知道悶頭做事嗎?!這是哪個大寶貝兒打通他的任督二脈了?!
等奏折遞上來,水灝一目十行的掃視完畢。頓時麵色古怪的道:“你要參吳霸丹?!”
某吳姓官員立即對叢瓏怒目而視。
叢瓏咽了口口水,想想自己這些年在督察院受的欺負。又想想新上司的諄諄教誨。頓時心中生出了無限豪邁。
他拱手道:“陛下,臣的確要參吳霸丹吳大人。”
水灝合上奏折,有些稀奇的問:“哦?吳卿做了什麽事情,讓叢卿如此憤怒?!”
叢瓏道:“回稟陛下。臣聞‘禮,經國家,定社稷,序人民,利後嗣者也。’《禮記》中也說:‘故朝覲之禮,所以明君臣之義也。聘問之禮,所以使諸侯相尊敬也。喪祭之禮,所以明臣子之恩也。鄉飲酒之禮,所以明長幼之序也。昏姻之禮,所以明男女之別也。夫禮,禁亂之所由生,猶坊止水之所自來也。故以舊坊為無所用而壞之者,必有水敗;以舊禮為無所用而去之者,必有亂患。’可見‘禮’之重要性。而糾儀史的作用,也正在於此。”
水灝聽著,無可無不可的點點頭:“所以?”
叢瓏鼓了鼓膽子,大聲道:“可是昨日,竟然在出產禦史的督察院中,出現了不合於禮數的一幕。臣心裏覺得,實在荒唐。所以臣今天鼓起勇氣,鬥膽向陛下稟明。”
水灝為了趣味性,所以隻看了個開頭。也就是叢瓏說他要參吳霸丹那幾句。至於為什麽參,水灝並沒有往下看。
現在,水灝深深地覺得自己的做法是對的。要是都看完了,眼下還有什麽樂趣可言?!
於是水灝道:“愛卿大膽的講便是。”
叢瓏再次告罪之後,才開始道:“昨日,陛下欽點的左都禦史林大人,剛剛上任。”
水灝頓時看向林慕:怎麽又是你?——怎麽哪兒都有你?!
林慕露出了“太優秀,沒辦法”的微笑。
水灝:“……”
底下的叢瓏接著講著。
“禦史大人很好。隻是未免有些年輕。所以有的人就想趁著杜大人不在,林大人又年輕,來搞些事情。
比如說,吳大人。”
眾官員吃瓜的小眼神兒轉到了吳霸丹的臉上。
吳霸丹頓時臉皮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