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相時而動
濮陽宗政若有所思的看著兩人的背影,連李越將他手中的翠玉豆糕搶走都沒發覺。
半路上的時候,沈蝶煙順道將李越送到他家。等眾人回到書院的時候,沈夫子正背著手在後院徘徊。看見沈蝶煙跟濮陽宗政回來後剛露出個放心的笑容,可一見後麵跟上來的人就不由得怔住了:“六皇子?”
沈蝶煙聽到他這話也不由得一愣,她轉頭看向站在自己身側的少年。在她的記憶中,當年父親初任太常寺少卿沒多久,自己與母親因事借住在靖王府。也就是在那個時候認識了這小賢。當年小賢他才是七八歲的稚兒,這也是她今日沒有認出人來的原因。她一直以為小賢是靖王府上庶出的孩子,沒想到竟然是位皇子。
被沈蝶煙喚作小賢的少年衝沈明廉拱手道:“沈大人,這些年未見,您老的風采依舊不減。”
“您怎麽會來此?”沈夫子忽然想到這裏並不是談話的地方,連忙轉頭對沈蝶煙說:“煙兒,你快去做飯吧。六皇子,請隨老父去書房。”
小賢衝沈蝶煙擺手:“煙兒姐會做飯呀,那我要留下來用飯煙兒姐姐應該不會趕人吧。”
沈蝶煙衝他一笑,還未開口人就被濮陽宗政拉走了。小賢的視線從濮陽宗政的手上一直轉到他的後背,眼中的笑意也在逐漸變冷。直到沈夫子再次開口招呼的時候才迅速換上一張笑臉:“沈大人請帶路。”
濮陽宗政的臉色雖然不太好看,但沈蝶煙看著自己腕上那隻玉石般的手還是暗笑不已。她勾著頭說:“我十多歲的時候在靖王府認識了小賢。那時候他還個小孩子,也並不受寵。我還以為他是哪一房小妾生的孩子。沒想到竟然是位皇子。”
小皇子養在親王府上,要麽是受寵需要保護,要麽就是真的不受寵。濮陽宗政將鬆開沈蝶煙的手腕:“既然是皇族貴胄,你還是少接近的為妙。”
沈蝶煙點頭:“這我自然明白,你想吃什麽,我去做。”
濮陽宗政覺得身後一直有視線想蛇一樣如影相隨,他心中有數也就不甚在意。他將沈蝶煙送到廚房門口:“隨便。”
說罷,轉身離開,寬大的袍子旋起一陣清風。沈蝶煙看著他悠然的穿過藤蘿墜滿花串的棚架,總覺得那人是離自己越來越近了。
沈夫子的書房在後院偏東的一隅,門口的走廊上擺了盆鬱鬱蔥蔥的佛手蓮。幕習賢坐在書桌後的主位上,臉上已經沒有之前眾人看到的和煦笑容:“沈大人,其實我這趟出來也並非心甘情願的,若是單單為了您我自然二話不說。可偏偏就是朝堂上的那群聯合起來讓我來探查江淮受災的情況,擺明了是想調我離京。”
沈明廉坐在靠窗的太師椅上,幕習賢的話他一直認真聽著,直到他講完後才開口:“六皇子,如今沈某隻是一介布衣,這朝堂之事請莫要再與老夫講起。”
幕習賢把玩著手中的扇子,眉梢一挑似笑非笑:“沈大人這是什麽話,當初若不是您執意辭官,別說是太常寺卿,就連尚書令也都是您的囊中之物。”
“六皇子說笑了。”沈明廉仍是一副不動聲色的模樣,“六皇子若有事情隻說,沈明廉雖無德無才,但還是願為六皇子奉出綿薄之力。”
“沈大人這話聽著可還是一點誠意都沒有啊。”
幕習賢始終是幅玩世不恭的樣子,沈明廉卻不敢大意,若說錯了半個字,那他和煙兒的身家性命不知就要拴在哪裏了。
“既然我出了京城,那也就把這些年想辦的事情都給辦妥了,那也不枉費我跑這一趟。”幕習賢站起身走到沈明廉身前,沈明廉也忙站起。
“幕習賢特意來請沈大人攜沈小姐歸京。”
看著眼前的幕習賢,沈明廉不由得暗自感慨,人真是越想躲什麽就來什麽。他心中歎氣,扶起幕習賢作揖的手後一撩衣擺就跪了下去:“六皇子的知遇之恩,沈明廉必齏身粉骨以報。隻是小女身體孱弱,不便一同上京。”
“沈大人放心,”幕習賢語笑晏晏的扶起沈明廉,“小王自幼受煙兒姐姐照顧頗多,如今正是報李還情的時候。煙兒姐姐我自會妥善安排,絕不會教她受一點苦楚。”
沈明廉臉色灰白,烏煙瘴氣的京城他是不想再回去了。原本以為賣了自己這張老臉能護住煙兒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如今這種狀況-——天不遂人願。
幕習賢看見沈明廉滿臉隱藏不了的擔心,嘴裏也不道破,隻是說:“既然見著沈大人了,那小王也算是辦妥了此事。此地距京城極遠,沈大人請耐心等候,待小王解決完手邊的事務後親自來接二位。”
在廚房的沈蝶煙並不知道幕習賢來此的目的,雖然也覺得奇怪,但最多的是千裏外見著故人後的喜悅。
濮陽宗政一直在房中,但時刻注意這房外的監視。不過,那些人沒等多久竟然主動離開了。濮陽宗政放心手中的書卷,隨即出了房間直接去了廚房。
沈蝶煙正在熬湯,見著濮陽宗政站在廚房門口連忙把人往外推:“君子遠庖廚,這種地方可不是你該進來的。還是說你想吃什麽,我看看有沒有材料給你做。”
濮陽宗政想起上午自己吃的那種翠玉豆糕,於是就說:“那種點心。”
“點心?”濮陽宗政講話總是沒頭沒尾的,沈蝶煙抓抓額角皺著眉問;“是集市上買的那種翠玉豆糕?”
濮陽宗政點點頭,忽然感覺身後的視線又跟上來了。
“那個呀,我不會做,難得你想吃一樣東西我卻不會做。不然,在換一種吧。”沈蝶煙有些苦惱的拿開按在額角的手指。她白皙光滑的額上有兩塊灰色的指印,正好印在兩眉上。濮陽宗政一時沒忍住,嘴角上揚露出一絲笑容。
“怎麽了?”沈蝶煙看著這個難得一睹的笑容,心情大好。
濮陽宗政伸手指了指她的額角,沈蝶煙抬手去擦,結果手上都是灰,越擦越髒。
濮陽宗政實在看不下去了,伸手拿袖子插著沈蝶煙的額頭。沈蝶煙像是撿了天大的便宜,笑麵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