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卷結束語
秦夫人開口的語氣倒不是那種很明顯的惡意,而是一種不冷不熱的嘲諷。沈蝶煙扭頭看了秦夫人一眼。一身石榴色的紗裙,層層疊疊,連發髻上都別著一朵火紅的宮花,丹鳳眼,懸膽鼻,一雙嬌豔紅唇,風情萬種間有股厲害的味道,風姿像朵花,感覺卻像一朵刺玫瑰或者紅辣椒。
沈蝶煙小聲的問鷥庭:“我真的與她不合?”
“夫人還不相信?”
“不是,我隻覺得奇怪,我怎麽會跟她這人鬧起來。她肯定是個厲害的角色,我怎麽可能會鬥過她的?這不是自找虧吃麽。”
“有宗主在,您絕對吃了不半點虧的。”
“那這樣說來,還是我占了便宜人家吃了虧嘍。”
沈蝶煙與鷥庭兩人,你來我往話說了不少,人卻半步沒動。等秦夫人走到跟前後,沈蝶煙剛好將臉上不該留下的痕跡清理幹淨。她轉頭朝秦夫人露齒一笑:“秦夫人,好久未見,近日可好?”
秦夫人似乎被沈蝶煙的表情嚇了一跳,瞪著一雙美目看了沈蝶煙半晌才做出一個嘲弄的笑容來:“這態度-——看來,煙夫人這性子改的就是好嗬。”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沈蝶煙剛反問出這一句話,一向很規矩鷥庭插嘴說道:“秦夫人,夫人身體剛剛痊愈,不宜在外久吹風。宗主大人三番兩次交代下來,奴婢惶恐,不敢擔重責。”
秦夫人看了鷥庭一眼,依舊是笑著,眉彎眼也翹的,可沈蝶煙卻覺得很不舒服——那哪裏是什麽笑容,分明就是一層麵具。沈蝶煙沒有說話,順著鷥庭給的台階就準備下。她朝著秦夫人微微道了一個福後轉身就要離開。秦夫人看著她的方向不對就說:“三暉閣的方向應該在那邊吧。”
“我想去看望百雨金姐姐,她為救我受了傷,聽說她人康複了不少,就想去看看。”沈蝶煙回答道。
“百雨金?”秦夫人微微一愣後,又是那種讓人不舒服的笑容,“真沒想到,她倒是成為最大的贏家了。”說罷,板著臉對沈蝶煙說了聲“抱歉,是我一時氣昏了頭。”
語氣雖然有些僵硬,但卻是真心實意的。
沈蝶煙愣住了,這人之前還是自己欠她百八十兩的難看表情,怎麽一轉念又向自己道歉了-——她究竟做了什麽對不起自己的事情了?
沈蝶煙還沒來得及對這句莫名其妙的道歉做出反應,那位秦夫人就帶著小丫鬟邁步離開了這片圍牆。
“她這話是什麽意思?”沈蝶煙問鷥庭,鷥庭搖頭說不知。
“真是一個奇怪的人,可是,又好像很有意思。”沈蝶煙看著秦夫人的背影說,鷥庭看著她的表情,連忙說:“夫人,別擱這裏耽擱了,快去南呂閣吧。”
“對,對,南呂樓,百雨金姐姐。”沈蝶煙附和著,隨即又問鷥庭,“我與百雨金姐姐很熟悉?她不是濮陽的姬妾之一麽,怎麽會冒險救我,難道她就不爭風吃醋?”
“您見了百雨金夫人自然不就知道了?”鷥庭說著,接過沈蝶煙手裏有些潮有些皺的絹帕,衝裏折了幾下後塞進了自己的袖子中。
南呂樓離三暉閣不遠,園子雖不大,但是眼尖的沈蝶煙還是看出了這地方不錯。花圃中種著各色的牡丹,桃粉嫣紅,豆綠墨紫。沈蝶煙有些奇怪的問:“都這個時節了,怎麽這麽牡丹還開著?”
“百雨金夫人本來就是一位牡丹仙子,自然有本事讓牡丹花常開了。”鷥庭引著沈蝶煙在花徑中慢慢行走,“百雨金夫人也不是什麽很嚴重的傷勢,就是為了拉您一把卻不小心摔著了自己,手腕被河灘上的碎石割了一下。”
沈蝶煙聽了這話,不由自主的摸著自己的手腕說:“這可要多疼啊。”她握著自己腕子的同時,也摸到了那隻濮陽宗政送的鐲子。她抬起手腕,看到那隻鐲子在日光中呈現出另一種冰藍色。
牡丹豐腴豔麗的花瓣纏在裙擺處,沈蝶煙不忍拂下,拖著那些花瓣走了好幾步才任由它們自然飄落。
南呂樓裏的丫鬟見著沈蝶煙與鷥庭進來後,先進屋通報了一聲後才快步迎上來:“煙夫人。”
沈蝶煙隻是見著了一個小小的丫鬟,就不知自己該說些什麽,一想到即將就要看到自己的救命恩人,更不知如何是好。鷥庭在旁邊看到她這副說不出話的模樣,就對那小丫鬟說:“聽說你們夫人最近身體好了不少,我家夫人過來看看。”
沈蝶煙點了點頭後,順著鷥庭的話就對那小丫鬟說:“你家夫人現在可有空?”
“嗯,夫人剛醒,正等著煙夫人您呢。”那小丫鬟一邊說,一遍抬眼偷偷地大量著沈蝶煙。沈蝶煙發現了,便朝她微微一笑,那小丫鬟臉色一變迅速的垂下頭去。沈蝶煙隻當她是害羞,努著嘴又是一個笑容後就跟著南呂樓裏的另外個侍婢朝百雨金的屋子過去了。
上了幾階白玉似的石階後,沈蝶煙就站到了住屋的門口。一排翠綠色的珠簾掛在門上,有丫鬟挑開了,沈蝶煙帶著鷥庭還沒來得及仔細看那晶瑩剔透的珠子,就被屋內的一股子香氣迷住了。香氣並不是一般的熏香或者女子閨閣之中的那種花香,而是一種淡淡的,清晰地暖暖的香氣。沈蝶煙嗅了兩下後,頓時覺得心情舒暢輕鬆不少,言行舉止間感覺也自然從容了些。
穿過一層層的紗帳,沈蝶煙看到一個臉色有些蒼白的年輕女子半躺在床上。雖然自己的對這張臉沒有任何的印象,但沈蝶煙還是能猜出此人就是百雨金。
“煙兒妹妹,近日可好?聽宗主大人說你這些日子恢複的很快,過來給我瞧瞧。”百雨金在沈蝶煙開口之前先打了招呼。
百雨金的態度很是自然熟絡,語氣也是熱情,幾句話剛說完,沈蝶煙立刻就喜歡上了這個笑得溫和可親的人。她連忙走上前兩步坐在床邊,仔細的看著百雨金的臉。雖說氣色很不好看,但是美人就是美人,虛弱中透著一股子病態嬌弱之美。
“姐姐,妹妹今天才來看你,真是對不起。”沈蝶煙的視線落在百雨金搭在被褥外麵的手腕上。上麵裹著幾層厚厚的布巾,雖然看不到那條被尖銳的石頭劃出來的傷口,但那沈蝶煙還是能猜出肯定是猙獰醜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