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獸園
雀鳴艱難的點點頭,不敢置信的問:“夫人以前隻是太安靜了些,怎麽現在變成了這幅——的樣子?”
沈蝶煙明白雀鳴沒有說出的那些詞,癡癡傻傻,僵硬木然,正像是雀鳴之前所說的那樣——跟一尊白玉雕塑樣,沒有一絲的人氣。
“卿卿,卿卿……”言夫人隻要一開口,就是這兩個字。
雀鳴輕聲問:“卿卿究竟是什麽意思,還是什麽人?”
沈蝶煙的視線緊緊的追著言夫人:“如果不是一個人的名字的話,大概就是情郎的意思了。書上不是寫了,‘親卿愛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誰當卿卿’”
“真奇怪,與其喊什麽卿卿卿卿的,那夫人還不如直接喚言一彥大人的名諱?”
沈蝶煙不語,隻是看著言夫人。她心中對這個神秘的,捆住浪子的言夫人有過無數設想,應該是美豔無雙,或者就溫柔似水,再不濟也該有點吸引對方的小小優點,但是,沒有一種設想是這樣的-——被言一彥當成寶貝藏著的言夫人竟然是個呆呆傻傻連話都說不好的人。
沈蝶煙仔細的看了看言夫人的臉,雖然她垂著頭,但是,沈蝶煙還是覺得此人麵熟,可就是不知在哪裏有過一麵之緣。可是,又一想可能性不大,別的都不說,單單看兩人都是被人關著守著的,怎麽可能會見著對方。
“你去送言夫人回房吧,這莫不是她自己跑出來的,怎麽旁邊一個人都沒有?”沈蝶煙對雀鳴說。
雀鳴馬上就站起來,伸手就要撥開擋在麵前的樹叢。沈蝶煙卻一把抓住她,將人按在樹叢下,同時掩住了她的嘴。
兩人朝言夫人那邊看去,竟然發現文叔口中“因公事不在”的言一彥忽然出現在此。言夫人的口中一直低低的喚著“卿卿,卿卿……”
高大的言一彥走到她麵前,屈膝跪下,一手捧著她的臉,而另一隻手,正好將言夫人攥著柳條的手包住了。
“恩,我回來了。”言一彥低聲回了一句。
“你怎麽又亂跑,手裏拿著這種東西做什麽,手指都染髒了。你要是喜歡,我就在你窗口給你種一株可好,從窗口就能碰到。不然,把枝條牽到窗戶裏,放在書桌上,任它長,鋪滿你的小書桌可好。”言一彥緩緩的說著,聲音中一直帶著寵溺與笑意。
“我們回去吧,那些丫鬟怎麽沒有跟著你,都是些沒用的,我們不要她們了,換別人可好?”
言夫人始終是木木的樣子,似乎是根本就沒有看到言一彥,更沒有聽到他說的每一個字。言一彥接著說道,隻不過聲音中帶了些無奈:“以前聽了這話,你還是有些反映的,挑下眉梢,咬咬嘴唇,動動手指,而如今-——”
這句話並沒有說完,言一彥站起身將依舊麵無表情喚著“卿卿”的言夫人抱在懷中,朝著園子的另一出口走去了。
沈蝶煙卻在他們將要拐出園子的一瞬間,清楚的看到了言一彥扭過頭,冷冷的朝她與雀鳴藏身的地方瞥了一眼。那眼神,寒冷的叫人心悸。
等人離開了園子好久,一直憋在沈蝶煙胸腔中的那口濁氣才吐出來。她差點與雀鳴兩人靠在一起,都有一種見到了要人命的東西的感覺。
“完了,被言一彥大人發現了。”雀鳴蹲在地上不願意起來,“好些年沒有見著這個眼神了,真能嚇死人。”
“估計是不讓我們說出去吧。言夫人的事不說,自然誰都沒事。不過,那言夫人怎麽會是那副模樣的?”
“我也不知,前些年的時候,我也是見過夫人幾次的。那時候的夫人雖然不愛說話,可是人雖然不比一般人那樣清明的,但是一點都不糊塗,這是誰那是誰也是能記得住分得清的。雖然不愛說話,但是人極好極體恤下人。言一彥大人那時候的性子比現在還要難琢磨,稍微不慎,作下人丟了小命也是常用的事情。夫人便經常勸言一彥大人,救了不少人。”雀鳴越說越難受,撇著嘴問,“夫人這麽好的一個人,為什麽要受這麽多的難?”
沈蝶煙不語,也沒有問那些難是什麽難,究竟有多難。她隻是覺得,那言夫人,真的像是在哪裏見過的,不然,怎麽莫名其妙的覺得她的眉眼熟悉?
沈蝶煙本來是打算去彥攬殿當做散心的,結果卻又搞了一肚子的疑惑回來。雀鳴哭喪著臉跟鷥庭說在彥攬殿看到言夫人的事情。沈蝶煙好久沒有出門,雖然路不用她的腿來走,東西也不用她的手來拎,但人還是累的厲害,一回來就喊著睡覺,連口茶都不願抬頭去喝。
人剛剛到那種半睡不醒的時候,沈蝶煙忽然就被人扳住肩膀提了起來。沈蝶煙人立刻就沒有那種睡意了,眯著眼睛看著濮陽宗政,眉頭蹙著,聲音拉的像糯米湯圓,咬一口後能拉長長的:“你幹嘛啊?”
濮陽宗政伸出兩指壓在沈蝶煙的眼睛上,一股涼意瞬間就透過眼皮傳到腫脹的眼球上。沈蝶煙睜開眼睛問:“你做什麽?”
“這都是什麽時辰了,睡的是什麽覺?不是說你淺眠多夢麽,你還睡什麽?”
淺眠多夢?這話聽著怎麽就這麽的熟悉,那下一句該不會就是——
“聽說你還乏力倦怠,經常頭痛,我天天小心這注意那的,怎麽還是不如一個外人了解的清楚?”濮陽宗政盯著沈蝶煙,那眼神仿佛在說,你若是老老實實的說了,那我就也痛快些,直接了事的罰你,若是敢漫天扯謊……
乏力倦怠,經常頭痛……真是重複的一字不差。沈蝶煙看著濮陽宗政,腦子裏飛快的轉了一遍,將適合濮陽宗政的招數都想了一遍後,整個人就撲進了濮陽宗政懷裏,雙手緊緊的抱住他的腰,可憐兮兮的說;“我這不是以為,所有撞壞腦袋的人都是該頭疼的,那些醫官也都沒說什麽。隻是忽然疼那麽一會,又死不了人。”
“那些人都是一群廢物,留用何用。”
“是,是,是,都是廢物。”沈蝶煙連忙點頭應承著,別說是在罵那些醫官是廢物,即便是罵沈蝶煙她自己是廢物,按著現在的情況,她也隻有點頭答應的份。然而,她伏在濮陽宗政懷中,並沒有看到他眼中一閃而逝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