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沈蝶煙也無什麽事情,就一直在等著濮陽宗政從南呂樓回來。鷥庭若無其事的總是往四周看。
門旁邊一側的走廊上,鷥庭讓人把一張與成人身高差不多長的躺椅搬到上麵,指著它對沈蝶煙說:“夫人,你還是多曬曬太陽吧,趁著現在沒有風,你在這裏坐一會。”
沈蝶煙自然同意,點著頭坐在了上麵說:“雀鳴人還沒有回來?即便人沒回來,總該也要傳個口信才對,言夫人身體如何,在彥攬殿住的怎麽樣,她和晉溯兮之間如何了,總該要讓人知道的吧。”
鷥庭就說:“她自己不知道說,大不了就是這邊派人去親自問一問,打聽一下。”
沈蝶煙暖洋洋的陽光曬著,昏昏欲睡,有一搭沒一搭的跟鷥庭說著話。鷥庭一邊陪她說話,一邊不斷的往三暉閣大門的方向看。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鷥庭終於看到濮陽宗政帶著人回來了。衡天不在,應該是去辦宋夫人的事情了。濮陽宗政身後隻跟了兩個人,都是麵生的小侍衛。鷥庭忽然就急躁的對沈蝶煙說了一聲:“夫人,宗主大人回來了。”
沈蝶煙聽了這話,眼睛猛的就睜開了。根本就沒有什麽好著急的,卻被鷥庭那種急惶惶的聲音驚的連忙就站了起身,剛看到濮陽宗政的朝這邊走過來,就往前踏去。
沈蝶煙坐在躺椅的時候,椅子是朝著走廊的方向,後來鷥庭見她眯著眼睛,就抓住椅背轉了一個方向,沈蝶煙的腳下就是台階,多一步也沒有。
沈蝶煙一腳踏空,鷥庭在後麵伸手揮舞著要抓住她的手腕,結果隻撈到半片光滑的衣袖,從她手中這麽一滑就過去了。
濮陽宗政見著沈蝶煙張開手直直的就要從廊子下摔下來,人立刻就衝上來打算接住她。忽然,腦中似乎有一道閃電打過,他的腳步就停下來了。走廊與院子之間台階,足足有一丈半高。沈蝶煙從若是從上麵栽下來,皮肉傷是在所難免的,但是傷筋動骨的去也不至於。
沈蝶煙一腳踏空後,臉朝下就倒了下來,眼見的台階在自己眼中越來越近。一般人都會本能的捂住頭或者伸出兩手亂抓,沈蝶煙忽然就抱住了自己的腹部,身子盡量蜷著,臉卻朝台階更近了。若是按著這種姿勢,沈蝶煙肯定是額頭或者臉先磕在台階上,然後再滾下來。
沈蝶煙嚇得早就閉上了眼睛,忽然覺得自己往下墜的身子被一個軟軟的東西托住了。那東西軟中帶剛,托著沈蝶煙又站起來了,往後仰著重新坐到了躺椅上。
沈蝶煙心有餘悸的睜開眼睛,看到自己的身上蓋著一件灰藍色的織錦袍子。沈蝶煙認得這是濮陽宗政的衣裳。濮陽宗政已經走到了沈蝶煙的跟前,果然,他身上現在隻穿了一件灰色的短寬袖的對襟單衣。濮陽宗政伸手摸了摸沈蝶煙的額頭,輕聲哄著:“沒事了沒事了,你小心點行不行,真是能被你嚇死了,沒事了。”
沈蝶煙的手臂還是環在自己的腹部,其實手臂並沒有放在貼在腹部,隻是做出那種姿勢。可是,她的手臂卻僵硬住了,微微的抽動著。濮陽宗政抓在她的手腕,想讓她放鬆點,但是沈蝶煙的手臂也一動不動。濮陽宗政看了她一眼,發現她的嘴唇微微張開,顏色發白。濮陽宗政抓住她手腕的手往上移動看一點,輕輕的揉著她的手肘和肩膀的位置。
鷥庭也跪在旁邊幫她揉著另一隻手臂。終於,那兩隻手臂終於緩緩的放下了。
沈蝶煙哆哆嗦嗦的說:“這個孩子我要是再沒保住,我——”
濮陽宗政抱著她往屋子裏去,嘴裏不停的說著:“沒事沒事,現在不是沒事了麽?”
鷥庭跪在躺椅旁邊,忽然就歎了一口氣。
趁著沈蝶煙不在旁邊的時候,濮陽宗政也沒有將鷥庭如何怎樣,隻是連自己的語氣中都帶著無奈的說:“你看看她這個樣子,就是不要這條命都要護著腹中的孩子。再這樣下去,就跟直接要了她的命一樣。”
鷥庭說:“不然,去像晉溯兮打聽打聽,有沒有安全一點的湯藥?”
“這也是一個辦法,不過,讓晉溯兮嘴巴閉緊點,連雀鳴都不要說起。”
鷥庭記住了濮陽宗政的交代,趁著三暉閣裏沒什麽事情的時候,對歡葉和小瑜兒耳提麵命了一番後,自己一人就去了彥攬殿。
彥攬殿依舊是文叔在處理各項事務。鷥庭見著他後,隻說不要驚動別人,自己是來找鬼醫的。文叔一句也不多問,直接就帶鷥庭到了晉溯兮暫住的院子。鷥庭進院子前,忽然問了一句:“文叔,雀鳴可也是住在這個院子裏的?”
文叔笑著回了一聲:“你這說的什麽話,這孤男寡女的怎麽能住到一起去。雀鳴那丫頭住在別處,離這裏遠著呢。”
鷥庭點點頭,等文叔離開了這裏後自己才進了院子。
院子很小,隻是一道青色的磚牆圍著幾杆青竹,大大小小的屋子加起來也才三間。院子小的連個像模像樣的花圃都沒有,隻有是青石板小路兩邊,用青磚圍出一片載著低矮花草的綠地,別的,就再也無其他的景致了。
聽剛才文叔說,言夫人身體好了許多,那她的救命恩人晉溯兮怎麽就住到了這種地方來了。看來,還是因為雀鳴那丫頭的關係。
晉溯兮人有些孤僻,稍微熟悉點的人還好,在他麵前多轉悠幾圈他能忍也就忍了。可是別的不相幹的人若是在他眼前轉來轉去的,他能直接把人扔出去。所以,本來就偏僻安靜的小院子,一個侍衛婢女都沒有。鷥庭走了二三十步,人已經站在門口了。房門大敞著,屋內的光線有點暗,應該是屋後那一棵茂盛古樹遮住陽光的原因。鷥庭就站在門口幾步外的院子裏,張口喊了一聲:“晉溯兮。”
鷥庭深深淺淺吸了幾口潮濕的空氣後,晉溯兮就出現在了她的麵前。開始學見到鷥庭有點奇怪,客氣話也沒有說,直接就問:“是不是三暉殿還是誰那裏又有什麽半死不活的人要讓我去救死扶傷?”
鷥庭朝他不冷不熱的笑了一笑,提著裙擺進了屋子:“聽聽你這話的語氣,莫非,我找你就沒有一件好事麽?”
“你找過我有什麽好事你倒是可以先提醒我幾句。先是用雀鳴當誘餌把我弄到十三殿裏來,然後教著雀鳴下套讓我上鉤來彥攬殿給那個死的隻剩下一口氣吊著的魂魄續命。我是想把鷥庭你朝好的方麵想想,但是,也要你先做了什麽對得起我的事情才對。”
鷥庭哼了一聲:“你別說雀鳴討好你的時候,你心裏也憋屈的難受。”進了屋子後,鷥庭先是打量了一下屋內的擺設,然後就熟門熟路的撿了一隻凳子坐下了:“你怎麽住在雀鳴的屋子裏?”
雀鳴以前沒在三暉殿當差的時候,就是住在這裏的。彥攬殿是地廣人少,凡是能露點臉麵的大丫鬟,貼身侍衛誰誰的,都能撈著一個這樣的小院子,省的與別人擠在一起。鷥庭以前也來過這裏,剛才看了幾眼,發現還是當年雀鳴住在這裏時的模樣,可見,自從雀鳴走後,也沒有人再住進這個院子。
“你也知道這是她的舊居?”
“她的事情有哪一件我是不知道的?”鷥庭反問。
晉溯兮聽了這話,就笑著坐在了鷥庭的對麵:“那你可知,她喜不喜歡我?”
鷥庭抬眼看了晉溯兮一下,明明知道他就是在拿自己的話來堵自己,可是還是說出來了:“她自然是喜歡的,不然,你怎麽會住進她的舊居。”
“她若是喜歡我,就應該同我住在一處才是吧。”晉溯兮語氣一轉,用一種似乎什麽事情都能明了的語氣說:“說吧,究竟又出了什麽事情,讓你這個大忙人親自跑一趟?”
鷥庭看了一眼四周,然後慢條斯理的說:“你上次是不是說夫人身子不好,不能生養孩子?”
“也不是不能生養孩子,而是這一次是保不住的,不然,連母親都有危險。怎麽,她終於想明白了,也決定不要這個孩子了?”
“不是,這些話我們並沒有同夫人提起過一點。我來這裏,是宗主大人的意思。夫人很看重這個孩子,若是跟她實話實說的話,肯定是抵死不依的。”
“這樣也對,能給他生孩子的女人,單單就春望城中就有多少了,又不是隻有你家夫人一人。自然要先保住大人的性命了。”
鷥庭聽著這話刺耳,可是沒說什麽,直接問:“你這裏有沒有什麽藥,能讓女子小產的,但是不傷身子的。”
“女子小產哪裏有不傷身體的,隻不過是有傷害重與輕罷了。你們若是真的決定了,我這裏有方藥,等著她喝滋補的湯藥的時候混進去就行了。”晉溯兮說這話,就跟給她開一方治療風寒的藥一樣。
鷥庭點點頭,交代了一句:“你不要跟雀鳴說,以免她說去。”
晉溯兮也沒回答,隻是從藥箱中翻出幾隻疊好的藥包交給了鷥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