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聰明也是分好多種的,鋒芒太過的人,下場大多還不如大智若愚的人的好。鷥庭不知怎麽就想起了這句話。
她臉上的平靜無瀾維持了一會後,忽然就有了苦笑的意味。她朝著沈蝶煙的走近了幾步:“夫人,為什麽您不問我?”
“問什麽?”沈蝶煙反問。
“您若是不知道什麽,怎麽會無緣無故的不喝這個藥?”
沈蝶煙聽著鷥庭這樣坦然然的將一切擺上台麵的問題,不由得微微吃驚。她想將這件事不了了之,沒想到鷥庭卻這般。鷥庭見沈蝶煙不說話,又是上前了一小步,言語間竟然也有了幾分咄咄逼人的氣勢:“夫人,這件事情您若是不清楚的話,肯定會耿耿於懷的吧。”
歡葉此刻也已經注意到這邊兩人間的詭異氣氛,可是,她不說一句也不動半毫。
“你和雀鳴對我不離不棄,你做什麽事情又是不喜歡張揚的,甚至沒有幹係的人是一點口風都不會透露的,所以,我信你不會害我。你忽然去彥攬殿找晉溯兮這事情雖然沒有說不通的地方,但是你卻沒有去見見雀鳴,這就有些奇怪了。你雖然總說討厭她,但是也最疼她,你是不可能對她不管不問的。其實,這些都是後來我再想才想出來的。最主要的就是,小瑜兒見著你往煎的湯藥裏麵又加了東西,其實,到這裏,小瑜兒和我還隻是以為是小瑜兒粗心少放了藥材進去。可是,雀鳴卻跟著你從彥攬殿回來了。雀鳴雖然不說,但是臉上也是藏不住什麽事情的。前前後後加起來,我就猜著,這碗裏的東西是不能喝的。”
“既然知道了,為什麽不罰我,甚至還想裝作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你這樣做,第一條就是不想讓我知道,自然,這事情肯定是不能讓我知道的。你是要我什麽都不知道,忽然接受一個結果。鷥庭,從你的身上,看不到一點紕漏,所以,隻能從你身邊的人才能看出什麽蛛絲馬跡來,這次是雀鳴,下次是小瑜兒,有可能也是我。鷥庭,我是不是可以說,天意如此?”
鷥庭靜默了一會,最終跪在了沈蝶煙的麵前,歡葉也慢慢的走到了兩人的跟前,站在了沈蝶煙的手邊。
“夫人,您身體太弱,這個孩子不能留下,否則您也會有生命危險。”
“所以,你們就想著趁著我不注意的時候,把這個孩子殺了?”沈蝶煙兩隻手掌相疊,捂住了腹部。
鷥庭不語,沈蝶煙卻接著問:“這裏麵是不是也有濮陽的意思?”
“宗主大人隻是從醫官那裏知道有這麽一回事,大人也如同夫人您一樣喜歡這個孩子。這件事情,就同夫人您說的一樣,都是我自作聰明的擅做主張。”
“鷥庭,我能有你,是我的福分。你聰明,有擔當,肯負責,又有擔當的本事,可是,並不是一切事情你早要沉默不語的辦妥了,當主子的就該舒舒服服的了。”沈蝶煙的語氣就跟平時無異,但是,鷥庭是何等的聰明,就連歡葉都聽出了裏麵的玄機。
鷥庭垂頭不語,沈蝶煙的視線在她身上轉了幾圈後,便說:“鷥庭,這是重罪,但是,你也該知道,我不會把你怎樣,但是,這件事情就這麽結束了,其餘的,我會親自和濮陽說,讓他不要起任何念想,當然,也就不需要你再擔心什麽了。”
鷥庭還是沒有說話,等到沈蝶煙開口讓她退下的時候,她這才走出了三暉殿。
女人,哪裏就有笨的?鷥庭慢慢的走著,忽然覺得太累。
沈蝶煙看著鷥庭的身影漸漸隱藏在一片繁花與牆闈之後,忽然,她輕輕的問了一句:“我說的這話,是不是有點重了?”
隻是輕輕軟軟的一句,語氣中帶著肯定,也不用歡葉再做回答了。
濮陽知道這件的事情的時候,鷥庭已經來不及給他事先提個醒了。他如同平時一樣,從敷文殿回到了三暉閣,沈蝶煙還是一臉的賢良淑德,等著他回來用膳。
濮陽宗政沒有看到鷥庭在旁邊伺候著,隻有小瑜兒跟歡葉站在兩邊,於是就問沈蝶煙:“鷥庭呢?”
“許是累了,我讓她回去休息了,這邊有歡葉跟小瑜兒兩個人也該夠了。”
濮陽宗政點點頭,接著問:“今天怎麽樣,身子哪裏可有不舒服的?”
“還不都是一樣的過。”沈蝶煙沒什麽精神的回答了句後就閉上了嘴。濮陽宗政見她不想說話,也就不再做那沒話找話的事。
等飯吃了一半,沈蝶煙忽然放下了筷子,用絹帕擦了擦自己的嘴。濮陽宗政奇怪的說:“這麽快,胃口不好還是這些菜你不喜歡?”
沈蝶煙抬眼看了他眼,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不知道,就是吃不下去,估計是心裏有事情壓著吧。”
濮陽宗政聽了這話,自然順其自然的問:“怎麽了,出什麽事情讓你這麽難受?”
沈蝶煙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很無奈的說:“若是一個女子,還不容易才有了身孕,有了自己夢寐以求的孩子,可是,她的相公若是不想要這個孩子,那這個女子究竟該怎麽活啊?”
以前在藕香鎮的時候,周圍難免會有那種東家長西家短的時候,沈蝶煙圍著聽那些人拍著大腿哭罵,拐彎抹角的罵,明明就跟唱的一樣,卻是句句見血。沈蝶煙現在也學會了這一招。
濮陽宗政一聽這話,手不由自主的一抖,,臉上的顏色要有多好看就有好看,張口半天也隻不多才說出“你”,“你”,“我”這些字眼。
沈蝶煙看了他一眼,接著說:“你不想要我這個孩子的話,那你就連我都不要了不就好了。”
濮陽宗政猛的就站了起來,椅子摔在地上,發出一聲巨響:“煙兒,我隻是擔心你的身體,孩子我們以後可以再有,但是我不能拿你的身體開玩笑。”
“這麽大的事情你為什麽不敢我商量?”沈蝶煙而已站了起來,聲音尖銳的像是瓷器摔碎的聲音。
“這種事情要我怎麽對你說。你明明是那麽期盼這個孩子的降生,我怎麽能說出,這個孩子不能要,讓醫官們開副藥殺了這個孩子這種話。況且,你要是知道了,肯定是誓死不肯的。”
“既然你都已經知道我是誓死不肯的,那剩下的話我就不用再說了,這個孩子,無論如何都要生下來的。若是這個孩子我再沒有保住,那我也就不用活了。”
“你,你這是在威脅?”
“是,我不管在以後的幾個月中,是意外還是什麽的,隻要這個孩子有一點點的危險——”後麵威脅的話就到這裏止住了,沈蝶煙瞪著濮陽宗政,那眼神,就真的像是看殺子仇人一般。
濮陽宗政繞過桌子,走到沈蝶煙身邊後雙手立刻抓住的肩膀,力量雖然不是很大,但是製住沈蝶煙的行動卻是綽綽有餘的了:“煙兒,你冷靜點,這件事情一定要聽我的。我知道你舍不得這個孩子,可是,我不能讓你冒險。你,你就當是為了我想一想,也別要這個孩子好不好?”
沈蝶煙隻當裝作聽不明白濮陽宗政的話:“那你就不能為了我容下這個孩子?”
“什麽容不容的,這也是我的孩子,我也非常想要他,可是,對我來說,你比孩子重要,是你的身體不允許你生養這個孩子。”
“你這是什麽話,女人生養孩子能有什麽危險的。算了,我不想同你說這些,總之,這個孩子現在就是我的命,誰都別再打他的主意。”沈蝶煙態度強硬的的甩下這句話後就往內屋的方向去,走到半途,忽然停住腳步轉身看向了濮陽宗政:“你若是不放心,就等著晉溯兮忙完彥攬殿的時候後,就把和雀鳴請回三暉閣也是一樣的,有他在,你還擔心什麽。而且,濮陽,你根本不了解我失去第一個孩子的時候,那種絕望的想死的心情。”
沈蝶煙的聲音平平靜靜的,似乎隻是在敘述某種事實、經曆。濮陽宗政卻聽的心寒無比。
話已至此,濮陽宗政什麽也說不出來了,背地裏的小動作隻怕也要停下了。他跟著沈蝶煙往裏麵去。小瑜兒與歡葉相視看了對方一眼後,就聽到從裏麵傳來沈蝶煙的聲音,“你去別的地方睡。”
兩人裝作什麽都沒有聽到,連忙去撤下桌上的膳食。沈蝶煙雖然下了‘逐客令“,但是,直到歡葉兩人把外麵收拾好,仍舊沒有見這濮陽宗政出來。歡葉朝小瑜兒使了一個眼色,兩人一同出了屋子。
小瑜兒把嘴湊到歡葉耳邊,很小聲很小聲的問:“歡葉姐姐,這是怎麽了,鷥庭姐姐呢,宗主大人怎麽不想要這個孩子?”
歡葉斜著眼睛看了小瑜兒一眼,嘴裏說著:“什麽事情都沒有。”,心裏去罵著:真是個傻子,要不是她今日沒腦子的對夫人說,看到鷥庭姐姐添了藥材進去,鷥庭姐姐這事肯定就能辦成了,還有那個雀鳴,都是兩傻子。